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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云飞扬
夜晚的燕雀岭黑魆魆一片,只有隔得近了才能看出那是树的枝干,或是石头的轮廓。此时的燕雀岭却燃起了点点火光,映照着连成一片的军营,还有排成队巡逻的士兵面无表情脸。
云飞襄在军帐外已经徘徊了很久,干燥的土地都快被他踩成了一条小道。到底要不要进去,这真是个问题。当他终于下定决心不进时,黑暗里忽然掠过一道影子,随之响起一声清音:“在下云飞扬,特来拜见天下第一才女,望得一见。”云飞襄的手在感觉到有影子时就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听到云飞扬的名字时下意识地紧了紧又松了开来,而听到云飞扬说是来拜见“天下第一才女”时,他惊愕了,里边的不是皇朝长公主么?四周的士兵们听到声响都围了过来,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和铠甲摩擦的声音响成一片。云飞襄挥了挥手,让士兵们继续巡逻。飞快围过来的士兵们又飞快地散去。
云飞扬一边向着帐篷里边说话,一边观察一边云飞襄的表情,果然是被震惊到呆住了。于是他心里得意了一下,然后又微微叹息,“哎,怎么那么多年就没长进呢,都被教傻了。”
帐篷里良久没回音,云飞扬有些疑惑了,顾不得装什么谦谦公子,直接掀了帐帘就走了进去,还不忘拉了自家弟弟一把。但当他看到帐篷里的状况时,忍不住暗叹一声“果然还是没长进。”他想见的人正好端端地坐在桌边,那姿态悠闲地如同坐在绿柳清风拂过的她自己的小楼里一般。
“你又输了。”她向着云飞扬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云飞襄说:“小将军,请坐。”而她手里的茶杯还在冒着浓浓的热气,显然是刚刚从茶壶里倒出来的。
云飞扬感叹完就大大咧咧往她对面的凳上一坐,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又对着魂震天外的云飞襄叫道:“还愣着干嘛,过来坐。这茶可是被称为天下一绝。”
可怜被接二连三震惊到的云小将军终于回过神,走到桌边坐下,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齿颊留香。
云飞扬看着他的动作,大叹一句:“牛嚼牡丹。”
云飞襄终于完全把飞走的神魂都拉了回来,反驳了一句:“总比你附庸风雅的好。”
云飞扬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云飞襄一番,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有长进,都学会跟我顶嘴了。”
云飞襄一口气憋在胸口,涨得脸红的通透。
“原来云小将军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弟弟。”她轻轻抬起茶杯,微微抿了口茶,“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原本听到前一句还稍微有点害羞却也小激动的云小将军,在听到后一句时立刻转头对着云飞扬怒目而视。
原本悠哉喝茶的云飞扬慢悠悠的抬头看看云飞襄,再慢悠悠的说道:“哪不像了,这不是跟我说的一样么。”
“小将军,他真是你哥哥么?”
“启禀公主,据家中长老和父亲母亲认定,他确实是我大哥。”云飞襄站直了身体,对着她再次抱拳,朗声答道。
云飞扬用恨铁不成钢,但又神色自豪的扭曲的脸对着云飞襄,吓得云飞襄只想往后退,只是——太丢脸了,于是云小将军还牢牢站在原地。
“如此,那小将军可愿称我一声姐姐?”
云飞襄再次震愕得呆在原地,整个人已经如被埋在冬雪里的木头。
“哎。”云飞扬再次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老了一岁,就这短短的一刻,他已经叹了三次气了。使劲拉了拉云小木头,见他还是一脸呆愣,不得已,云飞扬站起来抓着云飞襄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原本英武的小将军被云飞扬摧残得头发散乱,满脸通红,还好是穿的盔甲,否则连衣裳都要被摇散了。
被云飞扬的摇晃神功摇回魂的云小将军依旧不知所措,她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敬佩的天下第一的才女,当年临风小楼一战,多少青年才俊败在她满腹诗书下,单那篇纵论天下形势的《澹台七论》,就透彻犀利,字字珠玑,更兼文采斐然,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得不让人景仰敬佩。如今她问自己肯不肯称她一声姐姐,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她又是堂堂皇朝长公主,如此贸然以姐弟相称实在是不合礼数,况且若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应是比她虚长几个月的,真要结拜的话也该是称她一声妹妹的。
云飞扬对挑今晚来见苏云清的决定后悔莫及,更后悔的是拉上了云飞襄这个拖油瓶。他今天怎么就不会想着翻一翻黄历看看是不是适宜出行访友。憔悴的云飞扬叹了今晚的第四口气,拉了云飞襄坐下,对他解释道:“我与你说过,我曾与一人结拜为兄妹。诺,那人就是她啦,否则你以为你书房里那些我送的天下第一才女的墨宝是怎么来的。”云飞扬瞟了一眼一脸笑谑的琰华,继续道“至于她说要做你姐姐,小木头啊,那是她玩儿你呢。不过嘛……”云飞扬再次瞟了一眼琰华,看她终于变了脸色,急于辩解又委屈心虚,心说:“小样,跟我斗,急了吧。”等他终于欣赏够了云飞襄又惊诧又委屈又愤然的小表情和琰华又急又心虚的小脸色,又接着郑重道:“不过嘛,她想和你结交这倒是真的。小木头,你要真和她结为兄妹,你大哥我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呐,这也意味着你惹了个大麻烦,你自己想吧。”说完就一脸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的不负责任的表情,让云飞襄简直哭笑不得,倒也慎重考虑起那个大麻烦究竟是怎样的大麻烦。
“我刚才就是跟小将军开玩笑呢,望将军不要挂怀。夜了,大哥和小将军还是回去休息吧。”琰华有些疲倦地下了逐客令,对一个尊敬自己的人耍心机是一件累心又难受的事,若她只是才女而并没有顶着那公主的头衔,那么她永不会这样的利用别人的一片真心。只是现在她是公主,而非才女,从她走出皇城,踏上了通往塞北的大道,甚至在她的父皇昭告天下要将她嫁给那个威名赫赫的将军的时候,她就注定只能是公主,天下第一的才女,那只是镜花水月,幽梦一场。
云飞扬再深深看了一眼素琰华,什么也没说,大步走了。云飞襄对着她恭谨地行了礼,跟着走了出去。
摇曳的烛光闪了一下又黯淡下去,最终归于黑寂。燕雀岭依旧黑魆诡秘,天上密密麻麻的星子也没办法让它稍微明亮一点点。只是今夜的燕雀岭多了几双如天上的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陪着它们随着日光渐生慢慢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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