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快乐

作者:夏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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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快乐


      志愿填报指导会。
      真夜平定着呼吸,心脏开始渐渐加速跳动,听得到紧张或是激动的声音。
      当然不是因为大会。

      看似无意地四处张望,细心些能发现她罕见地戴了眼镜。近视度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真夜平时极少主动戴眼镜,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例如找人。
      分区域仔细搜寻了一圈,期待中的人影始终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揉揉鼻梁,面无表情地转着笔。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然后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只剩失望在心底回响。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也来了...”
      零碎的语句和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全身神经为之一动,控制住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以看似正常且平静的动作幅度转过身。
      果然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随性的身影。
      忽然就笑了出来。
      正准备转回身,他身旁的班主任看见了真夜,挥手打招呼,引得他的目光也随之转了过来,真夜微笑,朝班主任挥挥手,视线趁机掠过他,看见了他不怎么明显却莫名温暖的笑容。
      心脏为之剧烈跳动,即使觉得那笑容并不代表什么,甚至有些失望的冷淡,却仍逼着她一遍遍回想每个看到的细节,直至深入脑海。
      至少,是对我一个人的笑容。

      全部注意力转向了身后的对话,听他和班主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思维运转着各种情况,却没有一种可以让她以自己的方式打破局面。
      在这里的话,什么也办不到。
      “好无聊,我先走了,回办公室拿点东西。”
      几乎要激动地大笑出来,真夜迅速从包里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也悄悄起身,将手机放在耳边,低声接电话的样子,悄悄走出演播大厅。
      悄悄尾随他其后。
      “嗯…要不要我帮你回教室看看?没关系反正大会很没意思,不用不用我现在去。”
      自导自演了一出回教室的戏,走出去时看见了他的背影,放慢了步子,根据他的速度算了下时间,暗暗计划好了所有进程。
      只是,要说的究竟是什么,还是不清楚的犹豫。
      “真夜?”
      耳边飘过女生轻灵的声音,真夜一惊,回头,看见了微笑挥手的谢冷漪,愣了愣,停下脚步。
      “谢冷漪?你也去教学楼?”
      “算是吧,我去等个人,你也去吗。”
      真夜点头,谢冷漪随即大方一笑,上前几步追上距离。
      “那一起吧。”
      谢冷漪,年级武力测试(简称“武测”)高手,曾因为不明原因停课一周,再度回校却奇迹般拥有了火系能力,并且获得允许使用火系能力权限。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飞扬跋扈性格的女生外表上看起来甚至是文静乖巧,性格上也是少见的善解人意。真夜和谢冷漪接触不多,却能够公正友好地做出“人很可靠,值得做朋友”的评价。
      只是在这里遇见,未免有些不便。
      想了想,还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开口。
      “好,我们稍微快一点,帮同学拿完东西还要回来开会。”
      “哦没问题。”
      谢冷漪顺着真夜加快了脚步,到了教学楼下,谢冷漪和真夜挥手分开,真夜在楼梯口平稳呼吸,仔细听着楼梯间的声响,轻微的脚步声,有规律地从回声极大的楼梯间传来,她走上了2楼,一个转身,随时可以切换成要下楼的样子,想了想又再度走上半层楼,静静等待从上面走下来的人。
      平静,平静,不可以看出端倪。
      加油。
      脚步声渐渐靠近,估算着来人可以看见自己的距离,然后迈开步子,慢悠悠地往下走,等了几秒来人仍未开口叫自己,于是装作无意间回头,嘴角扬起意外的微笑,叫了一声。
      “谭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叫的老师一笑,被好多学生称作“卖萌又超帅”的笑容,这笑容每每回想都让真夜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继而思维混乱,现在真正直面却又只有静静欣赏的平静——果然,她的特质是一旦开始,就完全进入程序,抛弃慌乱,抛弃动摇,只是事后想起却常常是记忆一片空白,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当初的紧张。
      “我回来拿东西,你也拿东西?”
      “恩,班长说有把钥匙放在窗边了,要我回收一下。”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真少见,老师你居然参加志愿指导会。”
      他稍稍加快步子走到真夜身边和她并肩,边回答边揉了揉她的头。
      “怎么都这么说,我哪有这么懒。”
      “作为你的课代表我非常了解你的懒,不要狡辩了。”
      不是第一次被这样亲昵的动作拨动心弦,真夜还是乱了一下,几乎全凭直觉完成回答,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方向。
      “高考怎么样。”
      “还行吧…”
      “选的武斗系,准备选什么样的专业?”
      “我想进国家安全军,只是行动部肯定不行了,先报武器部试试吧。”
      “这么一个小女孩去安全军,怎么想的。”
      “喜欢啊,老师别看我这样,内心还是很强悍的。”
      “嗯,看的出来,我的课代表这么能干。”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真夜大脑停了一瞬,结果是脚下一步楼梯踩空,整个人以危险的动作向前倾——
      “诶小心!”
      真夜尚未来得及做出动作,感觉整个人被他捞住,得益于自己算娇小的身材,他抓住自己毫不费力,却终究还是慢了一点,真夜感到脚腕一折,断了一样疼。
      眼泪条件反射地涌出,脸色也在瞬间惨白,好在多年武训练就了她非凡的忍耐力,仅持续了几秒的皱眉便舒展开,身旁的老师看到真夜的表情反倒有些慌神,忙问。
      “怎么样?摔着没?”
      手臂仍扶着自己。
      真夜摇头,右手按了按脚踝,这种疼痛她很熟悉,和运动会上的扭伤一样,不出十分钟她的脚踝就会肿起来,走路都困难。
      “你家长来了没,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不用,去医务室冰一下就可以了。”
      “那现在能走吗,我扶你过去。”
      咬牙站了起来,却发现即使把重量几乎全部压在身旁的人身上也难以走动,叹了口气,说。
      “我先坐一下,太疼了。”
      说完径直坐在楼梯上,他看着真夜有些任性的举动,不计较也不担心,大刺刺地也在她身边坐下。
      “好我陪你坐。”
      真夜脚上钻心地疼,脸上表情却看不出多大端倪,说不上是天性使然硬要逞强还是不喜欢自己变成随处可见撒娇扮柔弱的女生。她有些挫败自己刚刚愚蠢的失误,又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心跳混乱。
      算是因祸得福吗,还是已经造成了“麻烦又不小心”的印象?
      “老师不用管我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没什么事,你这个样子也走不了,等会儿陪你去医务室。”
      “……”
      些许沉默,真夜咬了咬唇,决定转移话题。
      “这么体贴,居然还没有女朋友,天理难容啊。”
      “女朋友强求不来,还有你们这些人整天关心什么啊。”
      “大家都在说啊,说像你这样的老师什么都好,整天想来就来,迟到是常事,日子过得随性又自在,就是找不到女朋友。”
      “林帆说的吧,就知道整天乱说。”
      “别人说的是实话。”
      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却突然沉淀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他没有立刻接上话,视线侧了一点看向真夜,脸上还是带了淡淡的笑意,却因此显得认真。真夜不敢与他对视,视线匆匆擦过他眼睛,转向自己脚腕。
      “你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干什么?”
      “…开个玩笑说说,你不喜欢就不问了。”
      他转过了视线,语气淡淡。
      “也不是不喜欢,这种话题聊起来太奇怪了。女朋友嘛,不能强求,我还没找到适合的。”
      “什么样算适合的啊,你要求也太高了。”
      “性格合就是适合啊,我要求不算高的,懒得去找。”
      真夜笑,觉得脚上疼痛缓解了一点,站起身。
      “我可以走了。”
      好强到不要人扶的态度,但他不一样,以师长的姿态没有在意,仍然自顾自地,自然地,扶住她手臂,皮肤相碰,真夜的冰冷他的温热,温度的反差让真夜几乎瞬间清醒了些什么、
      没有拒绝的力气,走到了楼梯口,看见谢冷漪还在那里等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有些仓惶又迅速的叫了出来。
      “谢冷漪!”
      静静伫立的女生闻声转过身,几秒的时间内看懂了情况,真夜的眼睛里有不怎么明显却清晰的求助,她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走上前。
      “脚扭伤了?要我帮忙扶去医务室吗?”
      真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安静又热烈,隐藏和压制,汇合成复杂的决意,他不会看懂,他只看得到女生一如既往的不让人操心。
      “老师你先走吧,谢冷漪扶我就可以了。”
      他点点,把真夜手臂交到谢冷漪手里。
      “那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
      然后转身离开,真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谢冷漪扶着她,看她侧脸由平静微笑转为黯淡无光。
      她今天穿得比平时更漂亮,浅色衣服牛仔短裤,甚至增加身高的松糕鞋,让她看起来青春可爱又元气。
      她一向做事有分寸滴水不漏,为人处世也很好,同学老师都很信任她,性格沉稳,适合做大事,今天却在我面前失态。
      她化学成绩很好,听林帆说也很喜欢化学。
      金属系能力者,实战能力过硬,机械对战装置暴走那次一人解决了3台机械。保护了所在楼层的大部分学生和老师。
      她们班化学老师很受欢迎,雨榭说她是他们老师很器重的课代表。
      真夜垂下视线,睫毛微微颤抖。
      “真夜…不介意的话,我肩膀借你。”
      真夜深吸一口气,慢慢趴在谢冷漪肩上,终于哭出了声。
      压抑的,失望的,嘲笑自己愚蠢的,无法停止的抽泣声。
      远去的背影没有听见,谢冷漪没有听见,只有真夜自己能听见的,来自心底的声音。
      我喜欢你。
      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
      本来也一厢情愿地猜想你会不会喜欢我,现在看来都是我的愚蠢想象。
      如果这只是尊敬受吸引,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
      我在期待什么,我想说什么,最后才明白都是禁忌,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而我所有的算计设计,都是为了和你单独相处,以为可以找到有勇气开口的机会,却发现可笑得自己都不会承认。
      但这种难受真实存在,揪紧心脏和大脑,呼吸和思考都变得困难,全部被记忆中的一厢情愿占据,想证明什么,又什么都不是。
      就当时,纪念我的高中吧。
      我喜欢你。
      不敢让你知道,无数次在心底回响的,我喜欢你。
      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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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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