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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离飞龙寨
苏泰这两日很是焦虑。
他算命好,四岁时就被伯山县最有钱的苏家买去。因为他天生早慧又机敏,便专门养来伺候他家的小少爷。小少爷金贵,连带着贴身仆从也就提了身份,俨如半个主子,吃饭时同席,玩耍时陪伴,读书时伴读。
可苏泰常常哀叹,自己实在是命苦,因为这个金贵的小少爷实在是太能折腾,而且越大越发的能折腾。
小的时候还好,最多是少爷不爱喝的苦药苏泰帮着喝一点,少爷不爱做的作业苏泰帮着做一些,恶作剧时少爷负责出损招,苏泰负责做苦力,这些都源不算什么。
后来少爷不再上私塾,而是到外面与大群人一起到公办学校里读书,苏泰就觉得少爷折腾的越发有花样起来。
比如说做一些花花绿绿的单子,写满什么“打倒日寇,停止内战!”然后让他熬了浆糊,大半夜的一起爬墙出去满城粘贴。
又或者参加那些老爷不让参加的什么游行,少爷偏要偷跑出去,又怕被发现,只能靠他想办法对老爷夫人百般掩饰。
前几年还偷偷收拾了包裹想要跑出去参军,叮嘱苏泰帮他伺候父母,可把苏泰差点没吓死。好在老爷那时不知怎么的想通了,直接让少爷去投军校,才没突然失踪个儿子。
结果这次少爷从军校刚回来,安分了没几天,竟然不声不响的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还全无消息,可不把苏泰急死了。
苏泰从小和自己少爷一伙,作案时给放风,被发现时帮顶包,对苏会长瞒天过海的本事早就练得驾轻就熟。苏青山这般突然不见了,他虽然着急,却也怕苏青山是自己偷跑出去折腾,不敢告诉别人,只能瞒苏善明和苏夫人,说少爷是出门访友去了,然后自己偷偷差人寻找。他这要是知道自己少爷是被土匪掳走的,还不马上联系守备团把翠叶山烧个干干净净。
他正在房中坐立不安,突然门房通知有人送来封信。苏泰觉得好生奇怪,接了信打开一看,竟然是少爷字迹,上面凌乱的写着:“我在丰隆客栈天字一号,自己来别告诉别人,带点伤药带套衣服。”
苏泰霎时又喜又惊,喜在少爷终于有了消息,惊在还需伤药衣物,少爷难道被人伤了不成。
他心中虽惊喜交加,面上却不动声色。赏了送信的人,便找了上好的伤药和一套衣物带着,想了一想,又揣了张报纸,偷偷出了门,果然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再说苏青山。
苏大少明明被困在翠叶山飞龙寨李大当家的床上,怎么会突然到了丰隆客栈天字一号房呢?
原来这庸医方万里看苏青山身体底子虚弱,推测他要等到伤口消炎高热退去后,才有可能转醒。但是苏青山虽然体弱,但是性子坚韧、意志卓人,早年病了这么多年也早就虚弱成了习惯,稍微好了一点,就从昏迷中醒来。
他一恢复意识,昨夜被人强辱的记忆就排山倒海的袭来,给苏青山怄的差点吐血。他一向自傲,哪受过这种侮辱,心中直把李长河反复的挫骨扬灰,只想啖其肉、喝其血,方能解恨。
等在心中凌迟了李长河好几遍后,苏青山开始要想办法逃跑了。他也算是运气好,李长河跑到万花楼去学那御男之术,走前只以防万一的用软布条给他双手绑在身后,还怕勒坏自己媳妇腕子上的皮肤,绑的委实挺松。
苏青山病中没什么力气,又看不见背后,只能在那吭哧吭哧手指摸索着解那结扣。这布条虽然绑的力道不紧,让他手指能够有余地活动,但是李长河干惯了土匪绑肉票的勾当,最会打结扣了,打的那叫一个复杂。苏青山扭着解了半天,手臂酸的都抬起来,浑身汗都湿透了,也只解开一半,累的趴在床上直喘气。
他歇了好一会儿,琢磨了一下这结扣的打法,觉得似乎抓住了些规律,就接着在那折腾。正解出了些门道,外面传来些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要进来,苏青山赶紧侧躺下装昏迷,手中依旧动作个不停。
进来的正是打探消息回来的邵师爷。邵师爷这般下山打探,搞清楚苏善明参加国军的少爷果然是已经回来这伯山县。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报他失踪,但邵师爷心思缜密,将整个镇子的暗桩全出去打探了一番,听说有人正在暗中打探苏少爷下落。看样子被那不成器的大当家掳回来的,就是这苏家少爷无疑。
邵师爷头疼坏了,这李长河掳个什么人不好,偏偏掳个国军中尉回来做压寨夫人,这不是要了兄弟的命么,这国字头要是得到风声派只大部队前来营救,这飞龙寨还不被踏平了。
这姓邵的早年就和吕见锋一起,是个心狠的人物。他一琢磨,像苏青山这般难做的身份,要想活命,这人是绝对不能再留了。只有杀了,再找个荒山头埋了,神不知鬼不觉,便没人能怀疑到他们山寨头上。至于李长河,年轻人嘛,再给找个漂亮的陪着,也不会再折腾。
这么一想,邵师爷便定了心思,他怕找别人动手,会有人给李长河报信,传出去消息反而不好,为了山寨兄弟着想,这次少不得自己要亲自脏一回手。
他一回山寨,得知李长河出去了,更是大喜,正好有机会动手,便揣着一把匕首进了李长河的屋子。只见苏青山依旧柔柔顺顺的躺在床上,气息平稳,显然还在昏迷。
邵师爷掏出匕首,对昏迷?的苏青山说道:“苏少爷,安心上路吧,只怪你身份太特殊,为了山寨爷们能有条活路,只有委屈你了。”说完就把匕首往苏青山胸口刺去。
结果本该昏迷的苏青山却突然睁开眼,眼露精光,一个翻身躲过了刺来的匕首,匕首便直接插到了床上。邵师爷一看失手,霎时大惊,想要喊人,苏青山哪能容他,一脚过去把先将邵师爷踢翻,又蹦下床紧跟着一脚直踢他颈部脉门。
苏青山虽然对付李长河那样的高手不行,但是对付像邵师爷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绰绰有余。邵师爷也上了年纪,被苏青山连着踹了两下,哪里承受得住,便一下子歪了过去,基本只进气不出气了。
苏青山刚军校毕业,手上还没伤过人命,低头看这老头已经半死了,便没赶尽杀绝。走回床边就着插在床上的匕首,把解了一半没解开的绳子割断了。
他本来就高烧体虚,这般出手动作太大,还把自己上药不久的□□伤口又扯到,疼的浑身直抖、冷汗直流,只能紧握拳头扛着,心里狠狠骂那个欺辱他的王八蛋的祖宗十八代。
邵师爷此般是来杀人灭口,门口李长河留的人手都被他喝退,倒是给苏青山行了方便。苏青山好不容易缓回些气力,侦探了一下敌情,发现形势正好,也不敢继续逗留,扒了邵师爷外衫裹在身上,拿着匕首,又摸出了些钱财,一并揣在怀里,趁机溜了出去。
苏青山遭此一劫,从被掳到逃脱,竟还没搞清所困何地,又是何人掳他辱他。
翠叶山地广势陡,他一时判断不得,安全起见,只能避开大路,专挑那没人走过的山径小道,用匕首砍断杂草树枝,缓慢下山。也亏得他百般谨慎,才没能和从大路策马返回的李长河打个照面,落得再被人捉回去的下场。
就这样一个策马沿着大路上山,一个自己辟道下山,可谓痴男怨男,霎时擦肩而过。
苏青山自己开道下山,身上都被衣衫杂草树枝割得破破烂烂,细小伤口无数,血痕斑斑。再加上本来就高烧体虚,一下子累的脱了力,一到山下,便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刚好有个农民赶牛车经过山脚下,苏青山给了农夫一个银元,便坐牛车回了伯山县。他这般样子自然不敢回家,便又去了丰隆客栈,然后差店小二带信给苏泰。
苏泰一到,看见自己家少爷的落魄样子,真是吓了一跳,差点跪下鬼哭狼嚎。
“我的少爷啊,您这是去哪了,一天一夜不回家。您怎么伤成这样啊?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看见,非把我的皮扒了不可啊!”
苏青山闷不做声,心想:我不回家,你以为我愿意不回家啊,我让个乌龟王八蛋掳了!
他这人个性如此骄傲,即使心中气的几乎呕血,也只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断不会把自己受辱的事情告诉给别人知道,于是只能装作什么事没有,假装不经意的问:
“苏泰,你可知到城外周边的山上有什么流匪势力么?”
苏泰从小为仆,那是什么玲珑心思。这一听少爷打听城外土匪,又兼浑身带着伤口,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还一身狼藉,显然是被土匪掳了又逃跑出来的。
他倒是没想到自家少爷是因为美貌被掳去做压寨夫人的,还以为是土匪想要绑肉票讹苏善明钱财,顿时怒火中烧,高声喊道:
“是翠叶山的飞龙寨干的?少爷莫气,我马上找守备团洪团长,剿了那破山头,给少爷报仇。”
苏青山自然是想剿了那破山头。他不仅仅想剿山头,还想把那可恶的匪首大卸八块,再反复杀个十回八回的,但他却是不想找守备军来参合这事。
一是他现在隶属中央军,而守备团是地方武装,总不好越级指挥,虽然以他爹的名义也可以调动,但是多少还是会有芥蒂、容易落人话柄;再就是,他怕那个死不要脸的流氓头子一时情急,再跟守备团说出个有的没的,让别人知道这种丑事,那他可没脸再在这世上混了。最稳妥的方法还是自己去报仇,然后剁了那死土匪喂狗。
苏青山想好了报仇方法,便对苏泰说道:
“这事再说,先不要惊动守备团。这几日家中可有事?”
“老爷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南京方面来过一个电话。少爷……我想你该看看这个。”
苏泰回答,一边递上一份报纸。苏青山接过,展开一看内容,身形巨震,猛的站起身来,又身子一晃险些倒下,神色顿时悲痛万分。
那报纸缓缓落在地上,头版上大字赫然醒目:
——“卢沟桥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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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K,给我投了好多地雷,猛的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系统错了!~真的非常开心,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