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能够遇见威利先生就像黛米拥有过的最美的一个梦,最华丽的一场舞会。
她以为记忆就是她最好的礼物,但她忘记了,童话的结尾,女孩总是要被王子迎接到城堡里去的。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体育竞技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黛米,威利·旺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威利先生与黛米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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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其他衍生
  • 作品视角: 不明
  • 所属系列: 光怪陆离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095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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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与巧克力工厂]糖果雨

作者:林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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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果雨


      店门前的帘布已经换了新的招牌。
      简简单单的蓝布印着一个金色的单词,WONKA。首字母W是个大大的花体字,显出不动声色的优雅。
      黛米拎着装蛋糕的小篮子,仰头望着这个招牌。
      几天前这还是一家高档服装店,淑女的洋伞、贵妇的手帕、绅士的手杖进进出出,如今水晶灯光、蕾丝装饰、烫金招牌和衣香鬓影都不见了,玻璃门暗淡无光,从玻璃后的门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未拆封的箱子,这里又恢复成了几年前黛米父亲卖掉时的样子。
      樱桃街刚建起来时,黛米父亲选在这个正对十字路口的好位置亲手盖起了一家店,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全城最受欢迎的蛋糕店。
      不过人们都说健忘的,现状大半城的人都已经忘记那家店了。
      不知道这家店的新主人是做什么的呢?
      黛米看着玻璃上映出的棕发十岁女孩的倒影,敲了敲玻璃门。
      半响没有声音,黛米想或许是她手劲太小了,于是加大力道又敲了一回。
      这次很快响起踩楼梯的咚咚声,然后门内侧的门帘被拉开,黛米还没看清玻璃后青年的样子,门就被打开了,露出头的青年有一头暗棕色剪到耳上的短发,夏天里仍穿着暗紫红色的大衣,带着礼帽,肤色十分健康,他一开门便一口气不停地说:“如果你要找人那么你找错了,我刚刚搬来。”
      “没有错,先生,”黛米举高手里的篮子,“我是你的邻居,隔壁就是我家点心店,这是迁居之礼,我手制的蛋糕。”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审视地看着才到他腰高的女孩。
      黛米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你是威利·旺卡先生吗?”
      青年微微俯身,露出一点笑意:“你知道我?”
      “我知道!”黛米雀跃地回答:“去年你在巴黎美食节上发明了一种蛋糕专用的巧克力酱,价钱却跟普通巧克力酱一样,我家点心店现在就是用这种巧克力!”
      威利·旺卡闻言直起身,终于完全拉开门,让出位置:“进来。”
      黛米的激动被打断,茫然地看向他,威利·旺卡冲她手里的篮子扬起下巴:“我尝尝你做的蛋糕。”

      从前黛米一直对自己的手艺颇有信心,在威利先生面前她才蓦然发觉信心还需要一个标准,她紧张地盘算着谁夸奖过她的手艺,照顾小姑娘生意的熟客、街坊邻居……她的父亲?
      黛米顿时满怀忐忑。威利·旺卡一本正经、屈尊纡贵的姿态更加助长了她的不安。
      等黛米从紧张中平静,才发现威利·旺卡已经吃完了,年轻的糖果大师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回味品判的神情,然后他脸上慢慢浮现满足的情绪,当他睁开眼睛,已经扩散成了一个孩子般的快乐的笑:“真好!”
      黛米一直知道威利·旺卡是俊美的,报纸上众多大师并列时,在那些大腹便便、孔武壮硕、精瘦干戛或者白发苍苍的男人中,威利·旺卡显眼至极,黛米的父亲曾经嘲笑他就像一只雄孔雀。这个比喻虽然不太礼貌,但黛米也觉得挺合理。
      此刻黛米面前,这个笑容点亮的脸庞,如同一道彩虹升起在这家尚未装修完毕的店铺,让他们周身都显得明亮了。
      威利·旺卡有点兴奋地挥了挥叉子,完全不吝啬夸赞:“我吃过很多地方的蛋糕,你是第一个把我的巧克力酱和蛋糕的结合运用得这么好的!”
      不知是由于被夸奖的喜悦,还是被这个笑容的余晖感染,黛米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威利·旺卡把叉子扔回盘子里,站起来说:“可爱的小姑娘,我要报答你,”他转了一圈,环视着屋里到处堆着的未开封的箱子和包裹,“感谢你喜欢我的巧克力酱,还把它用得这么好。”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快步走过去,从一个半开的箱子中扯出一个包裹,然后又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有几颗未包装的椭圆形白色霜糖,“我在回来的路上的新发明,你还是第一个用户呢。”
      威利·旺卡拿着这几颗糖转身,把它们递到黛米面前,鼓励道:“尝尝。”
      黛米被骤然而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虔诚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她努力学着威利先生的样子闭上眼睛,细细品尝,霜糖的滋味恰到好处,甜而不腻,还有一股巧克力的香气,使得单纯的甜味变得淳厚起来。
      是巧克力酱馅儿的夹心糖,还是掺了巧克力碎屑的实心糖,或者用巧克力蒸腾过的纯霜糖?无数种猜测从心中掠过,却没有一种能准确地描摹出黛米口中的糖果,忽然糖果在嘴里破碎了,霜糖原来只是薄薄的一层糖壳。
      黛米感到有什么在舌头上动,吓了一跳,骤然睁开眼,正听到威利·旺卡的声音:“张嘴。”
      黛米下意识张开嘴,威利·旺卡已经捏着一面镜子举在她面前,她惊讶地看见,她的舌头上停着一只巧克力形状的小鸟。
      它栩栩如生——不仅是形状,它甚至在微微扑扇着棕色的翅膀,随着翅膀每一次伸展从那小小的巧克力腹腔里发出阵阵鸟鸣。
      这回是由于吃惊,她嘴都忘记了闭上。
      威利·旺卡满意地笑道:“现在可以合上嘴巴了。”
      黛米再度下意识照办了,两瓣嘴唇刚挨上她就有些后悔,这么可爱、这么神奇的鸟儿她真舍不得吃。但口腔里毕竟温度很高,差不多她刚合上嘴,巧克力小鸟就融化在她嘴里。
      她捂住嘴,感到又震撼又敬佩,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样,她从报纸上新闻中看到无数次的威利•旺卡,他创造奇迹,创造欢乐,创造甜美的梦,只用一颗糖。
      黛米的反应明显取悦了他,威利·旺卡脸上的笑更深了,含着得意和理所当然的自傲。当然,他的天赋无需置疑,许多孩子都认为威利•旺卡先生是魔法国度来的精灵。面对这样一个笑容,黛米的心跳蓦然加快。
      咽下口中的巧克力,黛米迫不及待地问:“旺卡先生,你是要在这里开糖果店吗?”
      威利·旺卡回答:“对。我认为我该安定下来开一家店,就回来了。”
      原来威利·旺卡是从这座城市走出去的!黛米第一次知道这点,不由感到与有荣焉,但她礼貌地没有多问,而是向他告辞打算回去了。
      拎着空了的小篮子走到门口,黛米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走得那么慢,拖拖拉拉的不像个淑女,却不知道自己步伐走得很快,简直像逃跑似的。
      她走到门口,威利·旺卡突然叫住她:“小姑娘,”他很活泼很亲切地说,“以前我把我的糖果生产专利都委托给了美食城,但日后你就可以直接从我店里买巧克力酱了。”
      “我很荣幸!”黛米冲口而出,立即便懊悔自己答得太不矜持,但这点懊恼很快就被兴奋冲散了,她已经扶住门框,却忍不住回头,小声问:“我可以叫你威利先生吗?”
      没等威利·旺卡回答,她就骤然红透了脸颊,逃也似地跑出了这家店,一头钻回自家点心铺里。

      远离开威利先生的视线,黛米仍然脸颊发红,收拾好店里的材料工具和父亲喝剩的酒瓶后,她才慢慢平静。
      回到房间,黛米打开自己巨大的剪报本,那上面收集了各种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美食城、美食节的消息。
      她翻到关于威利·旺卡的一页,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父亲曾经说过要带她去世界最大的美食城,不过现在已经没那个机会了。她只能从报纸上看那些盛会的消息。
      黛米低头看着一张照片,图片上的青年凝固着一个稍嫌轻佻的笑容,唇角弯曲的弧度谦逊,但漂亮的蓝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傲然,棕色的头发被闪光灯打得极亮。
      在那些大腹便便、孔武壮硕、精瘦干戛或者白发苍苍的男人中,威利•旺卡是最伟大的一个。
      黛米觉得全身放松,又心怀飘逸的喜悦,这是自妈妈去世来她最高兴的一天,不仅是因为吃到了威利先生亲手做的新品种糖果,而是因为她熟悉的一切,空气中飘散的甜香,琳琅满目的甜点(糖果),孩子们的笑声和家长们包容宠溺的神情,都将回到那家店里,哪怕那家店已经不再属于她。
      那些东西连同妈妈的生命、爸爸的骄傲、黛米家的快乐一起被遗失了太久,有时候黛米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记忆中的场景只是一场朦胧的梦境,但是它们现在确凿无疑地将要回来了。
      黛米毫不怀疑威利·旺卡会成功。
      她满怀期待,晚上爸爸又摔了两个酒瓶都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之后的两天,工人在隔壁进进出出,一个明亮又充满各种色彩的糖果店渐渐成形,威利·旺卡先生贴出了招工广告,黛米忍不住去看了看。
      除了巧克力的制作和售卖人员外,威利·旺卡先生还要招一个女仆,为他打扫和做三餐,黛米禁不住心跳加快,她想去争取这个工作。
      她现在所经营的点心店,也许根本不能叫店,虽然是在最好的店面隔壁,位置不坏,可实在太小,还有点深。
      一开始这里根本不是店铺,只是原本那家店的一个双层仓库,但是为了给妈妈凑钱治病,把店铺连着二楼的住所一起卖掉后,父女俩总要有地方居住,就把这个小仓库分割开留了下来。
      妈妈不治去世、爸爸颓废不醒后,黛米把这里收拾整理成一家小点心铺子,凭着她传承自爸爸的手艺,和一些熟客的照顾,一个人把家撑了起来。
      黛米有遗传自父亲的天赋,被精心雕琢的手艺,天生的想象力和热情,打理这个不大的店铺并不吃力,照顾父亲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有钱时他就买醉,没钱就发呆,或者对身边的一切人事大加讽刺,但他从来不惹麻烦。
      所以黛米觉得她有资格去应聘一份她真正喜欢的工作。
      哪怕只有十岁,谁也不能阻拦一个女孩的憧憬。

      见到威利先生后,黛米就稀里糊涂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日后她才知道,威利先生挑选员工是很随性的,多半看谁有好感就是谁。黛米最大的优势就是已经提前认识威利先生了。
      威利·旺卡挺喜欢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崇拜者,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蛋糕,也因为她有一头最纯正的巧克力颜色的头发。
      再见到威利先生,黛米规规矩矩地还是称呼他的姓氏,但是她欢天喜地的得到工作,退出房间时,威利·旺卡突然说:“你不是说叫我威利先生吗?”
      黛米有点吃惊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忍不住甜甜的笑起来。

      时间就像一支轻快的圆舞曲,在衣摆飞扬划出的大大小小的圈中消逝不见。
      回头仿佛还是十岁的黛米怀着虔诚和期待,第一次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走完,十五岁的少女黛米径直推门进了威利先生的卧房,拉开窗帘,对被阳光刺激得眯起眼睛的男人说:“威利先生,该起床了!”
      威利·旺卡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呆怔了片刻,霍地从床上弹起来:“黛,我的实验!”
      “没有问题。”黛米说,“我看着呢,还没起反应。”
      每天见面与相处中,黛米知道了,威利先生调皮得厉害,有点偏执,甚至有点刻薄冷血,他全身心都扑在他的糖果上,对外界的反应堪称神经质。
      但他还是她心里那个精灵的信使,上帝的宠儿。
      她还记得初次踏进威利先生的发明室,这个所有神秘、神奇的糖果王国发源地时,自己朝圣一般的心情。现在她在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管道装置中来去自如,轻驾就熟地帮威利先生清洁废料、记录数据和看管进程。
      因为有威利先生在,这个小城发展越来越快,逐渐成了世界闻名的糖果之城,一条街上就会有三家糖果制造商的总部。
      紧挨着威利先生店铺的黛米占了大便宜,她的手艺也无可指摘,逐渐越来越受欢迎,甚至超过了她父亲当年的盛况。
      黛米十三岁就顾了个帮佣,十四岁雇了第二个。她十五岁时,威利先生在市中心造了一家世界最大的巧克力工厂,看起来就像城堡一样。他的店铺也要搬进去。黛米数了数自己这几年攒下的钱,决定把这家店买回来。

      这个念头诞生时让黛米不由呼吸急促,就像五年前她刚见到威利先生一样。
      她曾经的家,出生的地方,她的梦。
      黛米难得再度感到忐忑不安。她攒下的钱买这样一家店面是足够了,但前提是,这不是“威利•旺卡”用过的店面。
      有一点毋庸置疑,人们总说“这不可能”,然而对于威利先生来说,只要他愿意,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全世界那些对他拍马难及的糖果供应商们和他的狂热崇拜者们,会不惜一切追求他留下过足迹的这家店。
      而且威利先生还在生她的气。
      威利先生的旧员工全都跟他去那座新落成的工厂了,黛米没有。
      她想要好好打理父亲留下的这块招牌。

      威利·旺卡其实是个很排外的人,所以当和他相伴五年、一手打理他起居的黛米要离开,他感到很焦躁。
      听完黛米的来意后,威利先生狡黠地笑了:
      “这样吧,黛,我把它送给你,但等我搬到工厂后,你还要给我做饭,每天送来。”
      威利先生总不能靠吃巧克力过活,可别的他什么都不会做,已经吃惯了她做的饭,仓促之间又让他能找谁呢?
      黛米心软了,答应了下来。
      于是威利先生虽然把店铺搬进了工厂,他本人却没有搬,仍然住在那家店的二楼,每天吃完饭去上班,中午黛米给他送饭,晚上回家吃。
      黛米知道这个交换仍旧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其实和威利先生相处的这五年里,不止是她在照顾威利先生,威利先生照顾她更多。
      如果只凭着小时候父亲教的一点东西和自己钻研,黛米可能这辈子最多就成为一个小城里有点名气的甜点师了,但是威利先生的存在,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威利先生就像一个活动的宝库,他无私地指教她,把多年旅途中得来的知识与经验跟她分享,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指教。
      她知道,在孤僻偏执的外表下,威利先生非常亲切,非常真诚。
      那是他能做出那些神奇糖果的原因。

      店铺的招牌重新换成黛米的姓氏,内部也整顿装修了一番。黛米用威利先生的发明做了很多装饰。
      一批圣诞树糖修剪成小片森林,枝叶间停着巧克力鸟,水果硬糖拼出五颜六色的石子路,柜台被一团团云朵般的棉花糖包裹着,天花板下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悬浮泡泡糖。
      威利先生的神奇发明们组合在一起,可以营造出一个漂亮的童话王国:鲜花的舞蹈,森林的秘密,天空的梦境,时间的歌谣。
      威利先生不介意黛米的“浪费”,相反很喜欢对他作品的这种应用,他高兴地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黛米轻松地回答:“小孩子都梦想糖果屋。”
      “那么你呢?”
      黛米抿唇微笑:“我不是孩子了。”

      晚上黛米被一连串撞击声惊醒,她凝神听了听,声音来自头顶,黛米抓起大衣和披肩裹上,从窗户探出头:“威利先生,是你吗?”
      然后她看到威利先生标志性的紫红色大衣挪到隔壁屋顶的边缘,“黛?我吵醒你了?”
      “唔,没关系。”她说,看了看搭在窗子外的梯子,“你在看星星吗?”
      “差不多。”威利先生说,“你要一起过来吗?”
      黛米觉得她很难睡着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
      威利先生小心地把梯子挪到黛米的窗子下,黛米翻出窗户,爬上她那边的屋顶,然后挪到威利先生身边去,发现她还带了一架简易的天文望远镜。
      “那么,威利先生,为什么你突然要看星星?”
      “我打算做一款星星跳跳糖,你觉得怎么样?”威利先生蹲在望远镜后面说,“你可以用来装饰你的天花板。”
      这句话仿佛落进了黛米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她怔了一会儿,突然说:
      “威利先生,你知道糖果像雨一样落下来是什么声音吗?”
      威利先生从望远镜后挪开眼睛,安静地看向她,黛米说:“我小时候想听一听那个声音。”
      过了片刻威利先生才意识到黛米其实是在回答他白天的问题,他敏锐地感到黛米情绪并不算好,安慰道:“以你的手艺,早晚可以为自己赚到一场糖果雨的。”
      黛米摇摇头:“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太奢侈了,”她强调什么般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去世,爸爸还是个温柔能干的甜点大厨师。
      后来威利先生撇开望远镜,他们并肩坐在屋顶上,看了一晚的星星。

      黛米的童话世界甜点店很受欢迎,不仅孩子们,浪漫的淑女小姐也喜欢她的风格。
      生意越来越好,逐渐供不应求,但黛米她并没有打算扩大规模,现状已经足够让她满意。黛米知道自己的天分只在手艺上,她不擅长管理,太大的店铺根本管不过来,现在有两个店员的规模刚刚好。
      威利先生有时会到这里来做客,对黛米每个新品种的蛋糕都很赏识,很看不惯她仍然在做批量的一模一样的蛋糕:“你的创意和构思非常棒,黛,枯燥的重复工作只会消磨你的灵气。”
      黛米微笑着说:“这只是一家小蛋糕店,威利先生,用不着那么多新样式。”
      威利先生知道女孩灵魂的翅膀被什么束缚,毫不客气地说:“都是因为那个无赖酒鬼的拖累,你的才华都被浪费了!”
      哪怕知道威利先生尖刻的一面,但黛米从来没想过当这利剑面对自己时会这么难受,黛米生气道:“别这样说,威利先生,那是我爸爸!”
      威利先生似乎也完全没想过会面对黛米的怒火,他一言不发,哼了一声,戴上帽子,起身走了。
      黛米低头坐在原处,没有去挽留他。
      她没有怨恨过爸爸吗?是真的没有。
      旧日的时光那么甜,她的梦想和理念都在那里诞生。
      旧日的时光那么苦,她在爸爸的悲痛和绝望中长大。
      如果恨爸爸,就是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哪怕到现在,黛米也不觉得父亲是她的拖累。
      母亲的死和生活的重压击垮了他,但他还是爱她。

      第二天黛米带着烤小甜饼干去向威利先生道歉:“威利先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威利先生还是在生气,一声不吭地吃着饼干,一边用那漂亮的紫色眼睛怒瞪着她。
      黛米很认真地解释:“爸爸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他是非常爱我的,从小他就很宠我。”
      威利先生被她的描述吸引了,放下饼干追问:“他让你干什么?”
      黛米不明白他的问题,茫然地回答:“爸爸?没有要求啊,干什么都行。”
      威利先生很惊讶:“你干什么都行?”
      黛米肯定地说:“是的,爸爸妈妈都很宠爱我。”
      威利先生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轻轻地重复:“爸爸……”他的眼神很茫然,似乎沉进了久远的过去。
      黛米还记得,威利先生说过,他是从这座城市中走出去的,黛米小心地问:“威利先生,你的爸爸还在吗?”
      她是想询问威利先生的父亲是否还在世,但回过神的威利先生误会了,回答:“在啊。那一片老街区的房子都拆了,只有他还在那儿没搬走。”
      就在这个城市!整整五年,长伴威利先生的黛米很清楚威利先生没去探望过什么人,黛米惊讶地问:“你知道他住在哪儿?为什么不去看他呢?”
      威利先生立刻反驳:“我才不去!他只会要求我不准干这个不准干那个,那会扼杀创意。”
      这在黛米眼里完全不能算理由,但她想要开口,才发现她不知如何说服威利先生。
      对他来说,糖果就是一切。
      伟大的人总是罹难多灾,或许孤独是威利先生才华中的一种必要元素,但黛米知道威利先生并不享受孤独。
      不然他就不会和他的员工们相处得那么好,不会对黛米这么亲切。
      不会一直关注着他父亲的消息。

      黛米一直想找个威利先生心情非常好的机会,劝他回去探望他父亲,这并非毫无希望,威利先生若是像他说的那样不在意,就不会知道他父亲的现状了。
      可是在她找到机会之前,巧克力工厂发生了间谍事件。
      其它的巧克力商们仿佛约好了一起开始售卖威利先生发明的糖果,而且卖的更加便宜,威利先生的糖果销量直线下滑,同时工厂里有好几个工人辞职了。
      这件事的原因不用猜都可以知道。威利先生震怒而伤心,但他没去追究,而是一头扎进发明室,没日没夜地在里面捣鼓,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睡觉。
      黛米不得不督促他,把他从实验室莉莉拖出来,硬把他摁上床。
      “你太累了,威利先生,睡吧。”她坐在他床边,“你睡着了我再走。”
      威利先生把被子拉到下巴,睁着眼睛殊无睡意:“黛,那是我的糖果。”
      黛米轻声说:“是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像个孩子一样拗执地说:“那是我的心血。”
      黛米有些哽咽:“是的,所有人都知道。”

      黛米以为威利先生是想做出一种新糖果来,把他们统统打败,所以她虽然同样震怒难过,却并没有太担心。
      但巧克力工厂毫无预兆地关闭了。
      威利先生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黛米正在城外运面粉,她以为稍微离开一会儿没关系。回城路上,她才从人流中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是惊讶,她完全被吓坏了。
      黛米惊慌失措地跑到工厂,高大的铁门已经关上,偌大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她扑在栏杆外喊了很久,“威利先生!威利先生!”
      没有人回答。
      为了给威利先生送饭,黛米有工厂里的钥匙,但偏偏没有办法打开最外面这扇大门。
      白天有许多像黛米一样不死心的人流连不去,黛米不敢轻举妄动,夜深人静后,她翻栏杆进了工厂,用钥匙打开门。
      她径直奔向发明室,呯地推开大门,她正撞见威利先生在收拾行李。
      黛米呆在原地,喃喃地说:“威利先生,你要离开吗?”
      威利先生看见黛米竟然没有意外,反而眼睛一亮,用一种来得正好的表情,一把抓住她的手:“黛,跟我一起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别的地方的手艺和特色,跟我一起去寻找新的风味和灵感吧。”
      黛米知道威利先生的离开已经无法挽回了,她茫然地伫立着,难过地摇头:“我不能,威利先生,我不能离开爸爸。”
      威利先生静了一会儿,突然放开她,一本正经、咬牙切齿地说:“好吧,我明白了,你甘愿在那个小店里平凡、碌碌地度过一生。”
      威利先生啪地合上行李箱,拎起来就走。
      他径直走出了这座他最心爱的发明室,他最自豪的工厂,把黛米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威力先生对人情世故简直太天真了,过去他一直在流浪,开发的产品遍布世界,名扬四方的同时没有碍着任何人,而当他把所有的产品专利汇聚到一起,那一股力量让所有糖果供应商都感到恐惧。
      从一家销量有限的糖果店到一家面对全世界供应的巧克力工厂,这座工厂刚成立就成了他们的敌人。威利先生从来就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没料到有些人可以这么无耻。
      他的心血几乎被掠夺一空。以至于他离开时,人们并没有感到生活受到了太大影响。
      过去威利先生生产的那些糖果仍然在货架上贩卖,甚至大部分失业的员工都被其他销量大增的糖果公司挖走了。
      人们除了感慨几声那美丽的工厂的关闭,很快就淡忘了威利先生。
      这个事实让黛米无比难过。

      黛米不愿意去买那些小偷和强盗的产品,开始自己制作巧克力酱和糖浆供点心店使用,但这不能代替威利先生。
      威利先生在的时候,这个城市每一天都在蒸蒸日上,他离开后,表面的繁华依然如故,黛米眼中,就成了一潭死水。
      大家都在开发新产品,但没有一家公司能够开发出威利先生那样神奇的糖果,哪怕他们把偷来的配方翻来覆去地研究。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威利先生那样惊采绝艳的人了。
      但威利先生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发表他的新作品,或是显露任何行踪。于是这座城市的权威纵然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
      世界第一的糖果中心已经形成,很难让这个王座坍塌。

      黛米的点心店骤然大受追捧,因为她的天花板的装饰,是威利先生离去前最后一项发明,还没开始发售。
      黛米在店里放了一张躺椅,经常仰望着那些闪烁的星星糖果,然后就会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并肩坐在屋顶,看真正的星空。
      然后慢慢的,她不再难过。
      进出往来的孩子们的笑声,淑女们的羡艳,绅士们的赞叹,让黛米明白,这座城市没有忘记威利先生,也永远不会,他已经把自己的痕迹深深刻进了这里。
      威利先生走了,但把快乐留了下来。
      每当看到孩子们吃着他发明的糖果时的笑容,黛米就会诞生勇气,相信,他会回来。

      黛米没有料错,和关闭时一样,巧克力工厂突然重新开张。
      但这次没有人见到威利先生,也没人见到他麾下的一个员工。巧克力工厂不再直接售卖零装糖果,也不再卖原料,所有被运出来的,都是已经包装分配好的箱子。
      黛米买了一块旺卡巧克力,那是熟悉的味道,不管换了什么原料、配方,真正的旺卡糖果里有一种只属于奇迹的威利先生的味道,是所有伪劣的盗版商都模仿不出来的。
      黛米很为威利先生高兴,他又开始做糖果了,他的才华横溢,他的奇思妙想,他的热爱一点儿没变。
      但她知道她再也看不到那个漂亮偏执的天才。
      威利先生是个很单纯而固执的人,就像他离家出走后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她拒绝了跟他一起走,他就不会再来见她了。

      那之后威利·旺卡先生变成了一个传说,没有人再见过他。
      黛米有的时候会想象他现在请的是什么样的员工,重新开张的工厂里是否有所改变,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她曾经和他在一起的五年,就像仙度瑞拉参加的宫廷舞会。她还留着她的水晶鞋,那把巧克力工厂的钥匙。
      十分想念威利先生的时候,她坐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慢慢入睡。
      十五年过去了,那些星星仍然闪亮如昔,就如威利先生的存在意义。

      巧克力工厂落成的十五周年,威利先生神秘的员工在大街小巷张贴广告,要选五个孩子参观他的工厂。
      铺天盖地的抽奖消息在电视上反复播放,黛米的父亲也看到了,一天她回来后突然说,“黛,巧克力工厂要给孩子们发金奖卷参观,我也给你买一块巧克力试试运气吧。”
      黛米的爸爸酗酒过度,几年前就已经有点老年痴呆了。
      黛米微笑着说:“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忽然有点恍惚,想起她也曾对威利先生说过这句话。
      尽管仍然有巧克力工厂的钥匙,但黛米没有一次动过念头翻进巧克力工厂去见威利先生。
      也许她害怕威利先生已经把门锁换了,害怕威利先生说并不想见到她。

      参观日那天,黛米也去了工厂外,把自己藏在拥挤的人群中,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威利先生。
      他换了一种发型,利落的短发变成了遮住耳朵的整齐的娃娃头,多年不见光让他的肤色极白,那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仍然穿着标志性的紫红色大衣,带着礼帽,拿着短手杖。
      远远的听不到威利先生的说话声,黛米努力分辨着他每一丝表情,或许是太久没和人交流,他有时说着说着就会答不上来,从口袋里翻出卡片照着念才能说下去。
      黛米有些担心他。

      她的不祥预感很快应验了,参观日后没多久,报纸上刊登了旺卡巧克力销量大幅度下滑的报道。
      黛米倒是知道这跟新产品没多少关系,而是因为前一阵子金奖卷引发的抢购风潮让大多数家庭都巧克力饱和了,在一轮疯狂的高峰期后,本来就会有一段时间滑落。
      可是旺卡这个品牌太成功了,只要是这个牌子有的糖果,除非买不起,人们就不会去买别的牌子。这种情况下,许多人更愿意对它的失败幸灾乐祸而不是为它的成功欢呼雀跃。
      她担心天真的威利先生不明白。
      这种担忧中,黛米终于找出珍藏的钥匙,犹豫着要不要晚上去翻巧克力工厂的墙。

      她不知道这时候令一个人也想起了她。
      在冰天雪地里,走出父亲的牙医诊所,威利先生对查理说:“如果我同意你和家人在一起,你还愿意继承我的巧克力工厂吗?”
      查理仰头看着他:“当然,威利先生。”
      威利先生一脸紧绷绷地说:“不过在那之前,你还得陪我去见一个人。”
      这表情和他提起自己父亲时可真像。查理有时觉得威利先生只是比自己还任性胆小的一个孩子,他轻声问:“是谁?”
      威利先生像没听到他的话,摘下帽子拿在手上,又重新戴上,心不在焉地领着走向玻璃电梯:“我想她现在应该在店里……”
      听到这个“她”字,查理就多少明白了,问:“她跟你的年纪一样大吗?”
      “不,她比我小十岁。”
      “为什么你没想过找她当你的继承人?”
      “她不擅长管理,也不像我这样,能把一切都运用在糖果上,让她做太多杂事只会分散她的精力和消磨她的灵气,我了解她。”
      查理忍不住笑了:“你很喜欢她。”
      威利先生蓦然停步,低头看向查理,瞪着他片刻,威利先生回答:“对。”

      玻璃电梯刚回到市中心,在半空急刹车,查理差点没扑到电梯上,扭头问他:“怎么了?”
      威利先生有点焦虑地攥着手杖:“不,等等,等等,我要先回一趟巧克力工厂。”
      查理说:“我会陪你去的,不要害怕”。
      “我没有。只是……我只是想回去拿点东西。”威利先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手杖在两只手中来回交换。他问道:“查理,你知道糖果像雨一样落下来的声音吗?”
      查理摇头:“去参观你的巧克力工厂之前,我没见过那么多糖果。”
      “现在那也是你的了。”威利先生说,提到这个话题好像让他轻松了一点,他微微俯身看向查理:“想听一听吗?”

      威利先生回到樱桃街上那家店的上空时,玻璃电梯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糖果,查理胸口以下都被埋在各色的糖果中。时不时有被电梯的运行荡起的糖果弹到他脸上。
      “看好了。”威利先生说,然后按下按钮,玻璃电梯的门向两侧花开,装满了大半个电梯的糖果像雨一样倾泻而出,落向地面,敲打屋顶和窗户。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躺椅上的黛米被惊动了,她匆匆跳起,跑过去打开门,惊讶地看见从天而降的糖果们。
      随地乱滚的糖果在脚边躺满了,看着眼前的糖果雨幕,她禁不住屏息。
      直到外面落下的糖果停止,黛米终于迈出屋子,望向头顶上方,看见威利先生从玻璃电梯里探出头,对她扬起笑容。她多年前曾见过那样的笑,宛如彩虹点亮天空。

      于2013.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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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想写的同人文设定和试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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