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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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山穷水尽!已然进退维谷走投无路了!
      龙慕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心窝子冰凉冰凉的,过了没一会儿,一挺腰身坐起来,自言自语:“要不……明天让他放点血?”
      陡然想起蒋初曾经说:忧来忧去就为了搜刮自己夫君?“啪”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神经!”
      第二天,龙慕站在葫芦门边,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献媚至极的笑容,伸出头去,“御史大人……”看见小厮们进进出出,抬桌子端板凳,一队小厮抬着大书箱,书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纸张……而御史大人则坐在紫藤架下,垂眼抿唇翻阅卷宗。
      御史大人抬起头来,明朗一笑,“过来。”将卷宗交给雨墨,悄声说:“即刻发往京城。”
      龙慕贴着墙根绕了半个院子走过去,问:“这是做什么?搬家?搬进来还是搬出去?”
      “与你比邻而居不好吗?”
      龙慕攀上他脖子,挤眉弄眼笑得一脸猥琐,“你搬我那儿一起住得了!”
      “哦?”
      “那什么……雨墨,叫他们别忙了,指挥人手往本老爷后衙里搬。”
      雨墨眨巴眨巴俩大眼睛,光笑就是不挪窝。
      龙慕笑眯眯地凑过去,“御史大人,要不我们先把房钱结清?”
      蒋启鸿歪在扶手上但笑不语,看得龙慕脸上挂不住,讪讪笑了两声,“您觉得一千两……呃……这个一千两……”
      御史大人倾过身来,“一千两一天?”
      龙慕补上:“……黄金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龙慕一愣。
      御史大人抚着额头失笑,“一千两黄金一天?”
      龙慕立马蹬鼻子上脸,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允许你先住后付钱。”
      御史大人眨了眨眼,“不能便宜一点?”
      龙慕一指头戳在他眉心上,“那不行!这可是我的卖身钱!”
      蒋启鸿哈哈大笑,“看来我要跟扬州百姓抢知府了……”
      龙慕掀眼皮。
      蒋启鸿轻轻舔舐他的太阳穴,气息温热,“你白天要升堂处理政事。而就我所知,你喜欢白天,白天能看清我是你的,难道要在大堂上让扬州百姓都看清你是我的……啊!哈哈……体仁!”腿上挨了一下。
      龙慕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你这张嘴缺了大德了!”
      蒋启鸿笑意盈盈地起身,龙慕蓦然回首,横眉竖眼,“不准说话!你不准说话!”
      蒋启鸿莞尔。
      龙慕转身进了葫芦门,一路上嘟嘟囔囔:“我算是发现了,老天爷为什么让你长成这样?”直接下结论:“弥补你那张嘴!”
      远远的,身后哀叹一声,“……唉……带上师爷准备账本,指挥人手搬金子。”
      龙慕立马冲回来,“从哪儿搬?”
      蒋启鸿一摊手掌,表现得很无辜,“体仁,我能说话了?”
      气得龙慕掉头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衙役飞奔而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城西里长禀报,盐商会长陈浩东致死人命……”
      “致死人命?”龙慕神情阴郁地站起来,国寿期间,居然死了人了?这不是触皇太后霉头嘛,要是让上级知道了这官儿还当不当了?
      匆匆赶到陈府门口,好家伙,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当街一横,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六个披麻戴孝的小伙子痛哭流涕破口大骂,陈浩东撑着瘦骨嶙峋的小身板颤巍巍站在风口里,咳一声能抖三抖,他居然还真弱柳扶上风了。
      龙慕看见他就想起骆封,想起骆封就心头火起,掀开轿帘吩咐:“押回衙门,升堂审案!”
      时隔不久,漆黑的大棺材横到大堂上去了,状纸一呈,供词一述,陈浩东急得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滴,急不可耐地辩驳:“小的不认识他们!”“小的没打他父亲。”
      年纪最大的孝子一口啐在他脸上,厉声质问:“家父只是帮你掌管盐务买卖,卖身给你了?你拖了七年工钱,难道不该讨要?同是大明子民,活活被你打死,还有天理吗?”
      陈浩东气苦不已,向前跪行几步,还没来得及说话,龙慕笑了起来,“陈浩东,世人皆传你吝啬成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一根签子扔下来,“把陈浩东押进大牢,日后详审。”
      陈浩东大惊失色,刚喊了声“冤枉”,一板子拍在后背上,被人拖拖拽拽下堂而去。
      龙慕对师爷说:“传仵作,开棺验尸。”
      堂下孝子突然挺直腰板,原本还泪眼婆娑,脸色一转,居然破涕而笑了,说:“知府大人,我家公子吩咐小的,说您一眼就能认出小的来。”
      龙慕一愣,定睛细瞧,好家伙,蒋初的小厮!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厮笑容满面地摇头。
      “他到扬州是来干什么的?”
      小厮光笑就是不说话。
      “他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小厮笑说:“我家公子说知府大人勒令他尽快升上内阁首辅……”
      没等他说完,龙慕拂袖而起朝后衙走去,小厮跪行几步,“知府大人,我家公子吩咐小的向您禀报,过些时日他亲自向您赔礼道歉。”
      “他现在在哪儿?”
      小厮态度极其良好,就是……就是摇头三不知。
      龙慕愤恨:你还拜什么龙王爷啊,迟早要去拜阎王爷!
      那么,御史大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还能在哪儿啊?隔着一道墙,就在隔壁,御史衙门大门口!
      穿着便服坐在影壁旁边。
      临近中午,一阵吹打喝道声远远传来,一乘官轿快速穿过府前路来到衙门前,御史大人抬起眼睑唇角渐渐扬起一道弧线,提袍下台阶,走至轿前深深一礼,“巡盐使大人别来无恙?”
      轿帘掀起,骆封下轿,一揖到地,“承蒙御史大人挂念。”
      蒋初拉住他的手,“巡盐使大人,下官正要拜会大人,有一事悬心多日难于抉择,不知巡盐使大人能否指点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
      俩人进了御史衙门,在紫藤架下对面而坐,蒋初为他斟上茶,从袖子里掏出张纸递了过去。
      骆封疑惑,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典契?资产似乎……极其有限。”
      蒋初笑了笑,“骆兄,不想知道是谁家的资产?”
      骆封欠了欠身,“愿闻其详。”
      蒋初还礼,“在下乃湖州人氏,就此典契的房产田产地址而言……如不出所料,应该是孔总兵的祖宅田产。”
      “什么?”骆封瞬间挺直后背,捡起典契迎着惶惶烈日盯了半柱香的工夫,又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放下来,“敢问蒋兄,此典契从何处得来?”
      蒋初幽幽长叹,“不瞒大人,在下于多年前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直讳莫如深,从不敢涉足教坊司辖下的宝局,唯恐有心人士四处宣扬,在下身败名裂事小,若如致使家族蒙羞岂不罪孽深重?至今只敢履足于风化之地。”
      骆封又捡起典契,眯起细长的丹凤眼,问:“从赌场里得来的?”
      蒋初端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前几天,在玲珑巷宝局,从乔晨手中赢过来的。”
      骆封一惊,抬起头来,“乔晨?漕帮帮主长子?”
      “是啊,听说今年恩科刚中了秀才。”蒋初眉心紧蹙,抚着额头欲言又止。
      骆封倾过身去,“御史大人,莫非还有隐情?”
      蒋初端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沏满,端杯吹皱茶水,又慢吞吞放下,骆封等得眉头大皱。
      迟疑了很久慢悠悠地说:“巡盐使大人,孔总兵为人正直稳重,以您之见,他会不顾体统与人赌钱以至于致使家产尽失?”
      骆封思虑片刻,眉梢一挑,“孔琪?”
      “所言甚是,在下也是如此猜测的。所以……”蒋初打开茶盒,用茶匙挑了些龙井放入壶里,轻轻摇匀,“巡盐使大人请用茶。”
      骆封在旁边等得脸色纠结之极,“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拍了拍他的手背,“骆兄,在下思虑至今依旧不知该如何处置。交给孔琪?谁能言之凿凿地担保他不会再次输出去?交给孔总兵?唉……如若他一气之下责打其弟,孔总兵……”长长叹息,“孔总兵自小命运多舛,至今只剩下这个弟弟……”委实说不下去了。
      不说没关系,我们的巡盐使大人已经听明白了,一把握住蒋启鸿的手,“御史大人不必左右为难,交由在下代为处理如何?”
      蒋初急忙起身,一揖到地,“多谢大人!您实在是救我于水火之中。”
      骆封慌忙起身还礼。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骆封原本打算杀进知府衙门兴师问罪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龙慕连点风声都没听见,人家脚不沾地又走了。
      蒋启鸿站在门口目送官轿绝尘离去,转身问小厮,“知府大人如何处置陈浩东的?”
      “押进大牢了。”
      “嗯。请知府大人签发一张监牢探视文牒。”
      “是。”小厮走了没两步,蒋初又将他叫住,思虑片刻,说:“谎称你是陈府家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来说说我们的巡盐使大人。
      官轿直奔府学,师生们惊诧莫名,纷纷跑出来列队迎接,骆府家丁往前跨了一步,“乔晨,上前说话。”
      乔晨吓得腿肚子直转筋,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头跪倒在地。
      家丁蹲下身体,冷笑,悄声说:“大人请你喝茶!”
      乔晨唯唯诺诺地跟在队伍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府学儒生们面面相觑,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这年头还有没有天理啊!鬼魅横行牛马当道啊!这乔晨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连《大学》都背不周全,他靠什么中的头名秀才?朝廷大员接二连三召见于他,他何德何能啊?瘦得跟皮猴子似的,呃……倒也不能冤枉他一无是处,最起码人家常年征战赌坊,输得一手好牌九!
      刚进骆府,骆封从轿子上下来,一脚将乔晨踹翻在地,厉声质问:“说!孔琪怎么回事?”
      乔晨猛抬头,脖子“咔吧”一声脆响,“大人……大人……”
      “仗着这些年为我做事,你为非作歹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居然把主意打到官家头上来了,孔琪是孔总兵的弟弟!”
      乔晨见瞒不住了,头磕得山响,哆哆嗦嗦把抢夺孔琪的应试卷宗参加科考的事说了。
      骆封冷笑,“就这些?本事不小啊,学会避重就轻了!”
      一听这话,乔晨心里“扑通扑通”跟擂鼓一般,看来这关是过不去了,支支吾吾哆哆嗦嗦地坦白将孔琪摁床上给收拾了。
      话音未落,骆封脑袋一阵眩晕,倒在椅子里缓了很久依旧气息急促,飞起一脚踹在他脸上,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手直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乔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被骆府家丁好一顿拳打脚踢,打得遍体鳞伤满目疮痍。骆封疲倦之极,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说:“别让我看见他。”
      趁着夜色墨黑,骆府家丁驾车飞驰出城,将奄奄一息的乔晨扔进了大运河里。
      马车刚走,十几个黑影突然从芦苇丛中冲了出来,噗通噗通跳进河里,不一会儿,将乔晨拽了上来。
      而巡盐使大人则连夜乘轿来到总兵府上,孔瑜正在院里练剑,家丁来报:“老爷,骆大人到。”
      孔瑜跟没听见一样,停手收剑,捡手巾擦了擦脸,转身进屋,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总兵大人……”
      孔瑜脚步没停,掀帘子进屋。
      骆封嘴角噙笑,不紧不慢地说:“总兵大人还想要祖宅吗?”
      孔瑜一愣,转过头来,“什么意思?”
      骆封走过来抱住他的腰,轻轻吻上嘴唇,“你湖州祖宅的房契在我这里。”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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