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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ra-
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在明亮的聚光灯下,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舞台下观众的脸、父亲满意的笑容不断闪过眼前,一遍又一遍。
她抬头看着靠坐在观众席边的白胡子大檐帽的老人,一遍又一遍。
她是演员,还是观众?
掌声涌来,推挤着她走下舞台。
走下中世纪的舞台,回到现实自己。
她走上光线昏暗的观众席,走到了白胡子老人身边。大大的黑色帽子,宽宽的帽檐遮了脸。一袭华贵的衣服,手上摊着厚厚的书,和两支笔。
坐在席上,她探身,好奇地看着他。他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软的,小声地:“先生先生,您为什么要抱着书?”
老人始终背对着她,坐着,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先生,您为什么要准备两支笔?”
他静静坐着,长长的白胡子搭在胸前厚实的衣料上。
她小心地,伸出手,越过栏杆,抓起了书页上的一支笔。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观众们一如既往地看着舞台上聚光灯照亮的地方。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她的小小的手又越过他的肩,轻轻地将笔放回书上。
老人一动不动。
“先生,您一直这样坐着吗?”
“不休息一下吗?”
“不能动的话,是不是太可怜了?”
软而轻的话语低低地缠绕在老人周围,被戏剧演员的声音一遍一遍淹没。
长长的一出戏剧,终于即将落幕。
她忽然坐直了身体,面容肃穆。
灯光打在了这边,老人缓缓开了口,低沉又雄浑的嗓音带着难以诉说的威严和神圣,响遍安静的剧场。
那是祷词,抑或神圣的判决,抑或神降临的怜悯与慈悲,是学识渊博的贤者的智慧。
灯光微微照亮了她,她看着老人的背影。
他在场内,她在场外。
最后一个音节宣告戏剧的落幕。灯光忽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她匆匆扶上栏杆探出手。
只摸到了空气。
人已去。
探了两下,她失落地靠回椅背。
灯又亮,又是一出戏剧。
华丽的宝座空无一人。舞台中央继续演绎着,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一遍又一遍。
她忽然不再急着离去。坐在座位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人生有多久,戏剧就有多久。
曲终,人散。
她顺着人流走出观众席,走出剧院。
回头看了一眼,装饰高贵的宝座,没有了明亮的灯光,不再闪耀华丽的光影。
——还是空无一人。
剧院外空气湿冷,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陌生的小男孩指了某个方向:“有人在等你。”
她疑惑又茫然。
“谁?”
“他说你听到他声音就知道了。”
女孩走向那个方向,每踏一步,心就急促地跳一下。
着急的脚步踏乱地面稀薄的灰尘,飞扬在夜的空气里。
脱离了人流,安静的葡萄藤架下,一道裹着黑色风衣的瘦高身影。
背对着她。
她走过去,那人影转过身——是一个陌生面孔。
微暗的皮肤,俊朗的眉眼,优雅的微笑。
她努力地识辨着他的脸。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吻落下之前,熟悉的、沉稳又有磁性的嗓音,轻轻念了她的名字。
那是神圣的,智慧的声线。
她笑了。
失落寂寞的心,空空的心被填满了。
剧院里,华丽的宝座空无一人。
上面,搁着一双粉色的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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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故事。
女孩被父亲送去歌剧团学习舞蹈。每次演出,她都要跳一段独舞。
她喜欢上了剧团里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每一次演出,他都只有一句台词——是在她有独舞的那幕戏的落幕前,唯一的一句台词。
而他在说出那句台词前,一整场戏都要坐在场边充当背景,等着那句台词。
女孩每次跳完后都会去他坐着的道具宝座后的观众席上,搭两句话——尽管不会有回应。
身为一个合格的演员是不能在演出中做表演以外的事的。
女孩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因为每次看到他都是已经化好妆的样子,假发,胡须,遮脸的帽子,宽大的衣服。
但她深深迷恋着他的声音,那种神圣的感觉。没错,就是恋声癖。
而那个男子,他一直都喜欢着她舞蹈的身影,他熟悉着她的面容和身姿,却不知道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同样,他只能在舞台上看到她。远远地看着她那没有台词的独舞。
她谢幕后的等待总是枯燥又漫长,但总会有一个女孩在那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观众席,同他说话。
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演员,所以不能回头,不能回话。所以十几场演出下来,他都不知道身后那女孩长什么样——只知道她的声音。
他感谢那道声音的陪伴,但始终占据着他视野的,是那个舞蹈的身影。
可想而知,当他无意间发现那声音的主人和舞蹈的女孩就是同一人时,他是有多欣喜,和爱慕。
只是他总是找不到她。她常常在他谢幕后就离开。而他总是在整场演出结束后在剧院外等她。所以两人一直都在错过。
终于这次,她偶然看完了整场戏。他等到了她,于是Happy Ending。
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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