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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命,是一场闹剧。
转世为人的我们,总也避免不了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由生,至死。从落地,到入土了,才完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便是轮回,便是所有人,便是她,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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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恒源宗弑虎建国至今已有不多不少二百年。
大梁的百姓在这两百年里经历了十次朝代的变更。
而这十次其中的两次,都是近十年内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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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的那一天,我和平日一样在宫人的环绕中离梦转醒、被伺候着梳洗、更衣、用早膳,再被拥簇着出门。我还记得那日的太阳格外好,映得天也蓝些,云也白些。去学堂的路上与宫人们一如既往地嬉笑打闹,推推嚷嚷。冷不丁地,在曲廊的转角处被一个迎面而来,行色匆匆的宫女撞倒在地。我只顾得歪了嘴抱怨吃痛,却不晓得谁先开口叫了声“是,是穆昭仪娘娘!”嘈杂声顿时静了下去。
我定了定神仔细一打量,看她发髻松乱,神色慌张,来时手上还捧着个沉甸甸的包裹,装满了贵重的珠宝首饰,此刻已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廊上。虽然模样狼狈,但果然是穆昭仪没错。我心里纳闷她如此打扮,非偷即盗?但又不好过问。
一个早晨的好心情无端被她撞破了。我赌气地打算赖在地上不起身,却见她霎时刷白了脸,语无伦次地呢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皇上驾崩了……你放过我吧, 我什么也不会说……娘娘……娘娘!”
顺着她恐慌的视线仰头望去,不知何时母后竟已站在了我身后,冷眼旁观穆昭仪的丑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我两人,似乎压抑着什么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连带着发髻上的十来只金步摇也不可抑制地抖着。
“把这个弑君造反的贱人给我抓起来。”禁卫们应声而动。穆昭仪蓦地扑过来抓住我的手,“殿下救我,容殿下救我!!……”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命地拉扯着我。巨大的力气使我疼得呲牙咧嘴,而她满溢恐惧的阴冷的眼神更吓得我眼泪直流。她,疯了,疯了!禁卫们好不容易制伏了她,连并嘴巴也一起用布塞堵了上。
……
“父,父皇他……真的……”我只管盯着手上分明的一道道淤紫和被指甲抓破的伤痕,不敢问下去,更不敢抬头看母后的表情。我想听她说穆昭仪说的是谎话,父皇没有死,又极怕她说那是真的。虽然我一向不讨父皇喜欢,一向被父皇所厌恶,所忽略,但至少,他也是我父亲。我没有一日不觊觎,一个被重视,被宠爱的梦想。
母后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反而蹲下身执起我淤伤的手,审视伤痕。半晌,放下了,又替我整理起歪斜的发冠。慢条斯理地,她捋过我的黑发,宽大的水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我脸颊,大红底色的苏绸和绣在上面的金花抱团图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有些冰冷的手指抚过我的眉梢,眼角,下巴。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栗。
眉头皱了起来,她松手放开了我还没有被理顺的发丝,然后温柔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怔住了,就定坐在了石板地上,纹丝不动。母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头,直起身子道,“容儿怎么总喜欢穿白色衣衫呢。脏了可一点也不好洗。”
我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那时仿佛是想到了很多事情,而一个微小的肢体动作就会打断我的思绪。又好像脑海一片空白似的,过后如何也记不起来想到了些什么。大约是傍晚时分,一个负责掌灯的宫女叫醒了我:“三殿下还是回宫吧。入秋了,小心地上凉,坐久了伤身子。”我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起了身,发觉母后和一班侍应都不在了。只剩下金银打造的钗饰映着霞云闪着刺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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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国宏通九年五月,烨宗皇帝因膳食中毒驾崩,朝野混乱。臣
子们分立两派,各自拥护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华容,和最得烨帝喜
爱的庶出大皇子雍哲。大梁国宏通九年十一月,半年过后,内侍
府接到密报,并在大皇子宫中搜出比月菇,斑车草等剧毒食材。
皇后下令将大皇子免去皇籍,流放边疆多尔役区。三皇子华容则
于次年正月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壬西,史称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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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满十岁。雍哲,也只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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