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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暗试探
皇室婚礼比通常的贵族礼节还要繁复得多,看客们喝着美酒品着佳肴看得轻松,当事人可辛苦得很。清婉只觉得凤冠压得脖颈快要断掉,礼官才宣布礼成。
被丫鬟扶着走去后厅,廊上倏地吹来一阵风。趁着盖头被掀掉的那一刹那,她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厅中那一抹白。
果然是气宇非凡。虽然与燕挽有几分相似,但他二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气韵。清婉不甘心地冷哼一声,转身扶着丫鬟们的手款款而去。
他这么年轻,凭什么比她父皇还要来得尊贵?
燕挽拜完了礼,毫不含糊地拿起酒杯一席席敬过去,不过所到之处几乎无人敢接他敬的酒,毕竟身份摆在这儿,谁也不想折了寿。
当到了揽月山庄这一桌时,燕挽嘴角的笑突然冷了半分。
“玉面公子大驾光临,让小王这陋舍蓬荜生辉啊。”他提起那酒壶,缓缓倒了一杯酒,稳当托着杯底,“你我二人虽许些年未见,但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忘不了啊。”
左扇听得他这般冷嘲热讽的口气,心里冷笑了一声。先是客套地说他大驾光临,后边又提醒了一句:你再怎么风光我也是你的兄长。
血脉亲情又如何?还不及毫不相干的人亲近。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掐了一下许千面。
“平南王说笑了,有什么忘不了记不住的,人生在世,今朝有酒今朝醉。王爷今日大喜,何必想那些不堪往事呢?”声音不羁又爽朗,听着亲近,却实在令人不敢亲近。
左扇暗自一挑眉,心道许大少爷终于开窍了啊。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也就是在沐园的桃花林里他与柳玉笙演那场戏时,那台词也说得很溜。来之前还觉得这人很不靠谱,没想到融会贯通得不错,也不枉她悉心教导一个月了。
燕挽听他不动声色地化了他话中的嘲讽,心下暗火突生。他心头微动,将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地递了过去,手上却运了内力:“小王在此敬公子一杯,还望不要推辞。”
左扇眉头一皱。他果然还在试探。
其实她也不知道许千面的武功怎么样,每每问他他都说勉强入得眼,要找人与他比试他又一个劲躲。
可万万不能被试出来啊。
没想到许千面毫不犹豫就去接了,那手指轻巧地翻动,手法奇快,场上几乎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了一下,那酒杯就到了他手里。
他仰头,一口喝尽杯中酒,朗声笑道:“好酒,多谢王爷。”
燕挽垂下手,在袖中狠狠握起。果然,他还是这么令人想将之拆骨。他难道,真的没有中毒?还是一直在强装?
心里是想将对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杀意,面上却是热情无比的笑意:“小王的婚宴三日后才散,公子不妨留在王府住个三日。平南王府公子熟悉得很,也不要与小王客气。”
这满面笑意,其实话外之音便是:从前你是这平南王府的主子,而现在,你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就算对我王府再熟悉,也与那些来喝婚酒的不相干的人一般无二。
看到许千面一皱眉,左扇就知道他忘了怎么说了,于是赶紧轻声一笑:“王爷说的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夫妻二人不住个几日怎么好走?”
我们想来就来,想住就住,想走就走,你管得着?
燕挽皮笑肉不笑地扫了她一眼:“将军还是风姿不减当年啊。”
周围的人都是听得一头雾水,这三人,一对亲兄弟外加一个弟媳,话说得也太不像一家人了吧?原以为这玉面公子都来喝喜酒了,两人总该冰释前嫌了吧?这又是闹哪出?
左扇听他一声“将军”,轻飘飘回了一句:“世子爷也是别来无恙啊。”
既然他一定要说当年的事,那咱就说呗。当年我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是个没上位的世子呢。
燕挽眉头一皱,将酒盏重重放在桌上,回身吩咐道:“为贵客收拾一间客房。”
来来去去,绕不开这一个“客”字。
“那就有劳王爷了。”许千面总算想起了台词,也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装得有模有样的。
到了偏厅,燕挽烦躁地扯开头上的玉冠,两道眉阴沉地锁着。
“来人。”他懒散地靠在近窗的榻上,伸手点燃了一炉熏香。
几个红衣女子缓缓走进来,在他五步之外俯身候着。
“派几个探子时刻盯着他们,已发现不对劲就来汇报。”仅仅一个照面,连他也说不好那人究竟是不是燕执。
晚宴结束后月已上梢,左扇挽着许少爷的手走进一间厢房,嘴上说着:“公子,这间房虽不是你从前住的那间,倒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手指却在他手心里一笔一画写着:“周围定是布满了探子,小心说话,以防隔墙有耳。”
许千面许是手心有些痒了,躲闪了一会儿,待她将字写完后,反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字:“好。”
“公子,我让下人准备了些热水,你还是先沐浴吧。”左扇出声说道,又写道:“刚刚你怎么挡住燕挽的内劲的?”燕挽的武功虽及不上公子,但天下间也鲜有对手。他刚才那一挡,实在巧妙。
“师傅以前教过我赌术。”他愣了一会儿,一笔一划写道。
左扇心里暗笑,难怪她没感觉到他用了内力,原来完全是靠巧妙的手法。从前听人说赌神的功夫都很好,她还不相信。这手灵活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被左扇轻轻掐了一下,他又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娘子,替为夫更衣。”
左扇应了一声,极自然地抬高他的双臂,双手环着他的腰解了他的腰带。离他这般近,能闻到他身上一阵极淡的草药气味,想来是易容术所需的药草。
皮肤常年浸泡在这种奇特的药物中,难免染上些味道。不过这药味轻轻浅浅,淡雅得很,倒是挺好闻。
左扇手尽量不碰到除了腰带以外的东西,动作轻缓,外人看上去确实亲密得很。她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翻飞,将那腰带从从容容取了下来。
反观许千面倒是一脸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呼吸,肚皮就会碰上她的手。好像她手上沾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左扇将他的外衣除去,抚了抚他肩膀上有些皱起的衣物,感觉到他的僵硬瞬间到了肩膀,这才抬头对他宽慰一笑:“公子且去吧,我在这房里收拾收拾。”
她心里无奈得很,怎么搞得好像她是那个吃他豆腐的人一样。
许千面被她掐了一下,僵着身子,咬着牙面色复杂地搂了搂她的腰,逃也似地走了。
屋顶,两个黑衣人一直无言看着这一幕,此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意思大概是:“这玉面公子定不是冒充的,没看到夫妻两人说句话也眉来眼去,亲密得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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