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作者:林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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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3 章


      “我真的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骆守宜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痛苦地把整件事说了一遍,差点就要捶胸顿足。

      本来她们的计划,逃脱之后,就先找个火车站附近的小旅社住下,然后打电话给王慕原,王慕原会买好火车票,邵一楠负责‘运送’姚细桃去天津,这样的话,最迟今天上午就会把事情办妥,骆守宜甚至还准备好了在家大吃一顿火锅庆祝。

      但是刘大帅横插了一杠子,所以四个人现在只能坐在她的屋子里,相顾无言。

      骆守宜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一声,抱怨道:“我就说小知识分子不能成大事,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当时答应下来能怎样啊!又不可能立刻在帅府里给他们完婚,留得青山在,保存实力,韬光养晦…..这都是历史书上学烂了的东西,啧!理科生还天天说要改变世界,以史为鉴才是真道理嘛!现在怎么办!”

      邵一楠咳嗽一声,勉强说了一句:“倒也像是她会做得出来的事。”

      “老师,你不是还想表扬她有气节吧?”骆守宜受不了地捂住眼,“逢场作戏而已呀!又不会少一块肉!气节能让她现在插上翅膀逃出来?她这种盲进的错误思想是应该被批判的!这一下子我们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啊!走多大的弯路啊!”

      王慕原适时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皱着眉头道:“其实,事已至此,我觉得你们也不必再多做无用功了,这事怕是已成定局了罢?”

      骆守宜慢慢直起身体,瞪着他:“王慕原,你脑子进水了吧?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是你手下的美艳女间谍,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不是什么深入虎穴用美色换取情报的美人计,什么叫已成定局?你是不是还打着让她吹枕边风,唆使胡督军再度出山抗日救国的主意啊?那样找胡督军做什么?今年夏天直接送她去陪少帅打网球好了嘛!还可以和赵四小姐别一别苗头!”

      王慕原抬起手,抵挡着她的语言攻击:“我只是说,现在的情势危急,怕是不容我们再做什么救人的打算了,何况姚小姐是明媒正娶去嫁人的,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稍微缓一缓…..日后逃跑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不是……虽然我不主张贞节牌坊,但是老姚……她这个人你们不明白!我…..”骆守宜憋得说不出话来,急的一跺脚,“她是那种表面淑女,内心狂野的人!”

      王慕原和邵一楠面面相觑,不能感受到这句话里的深意,丁双喜代替骆守宜解释道:“姚小姐既然能在大帅面前公然说不愿意,只怕就是花轿抬进门去,也不是肯愿意的。”

      骆守宜看着邵一楠眉间的忧虑更甚,而王慕原则带着一丝不以为然,怒冲冲地指着他道:“我是说真的!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时候院门被谨慎地敲了一下,骆守宜匆匆地走出堂屋,一边嘀咕道:“谁呀。”一边过去拉开了门闩,陡然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冲击过来,撞得她向后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还是被身后赶出来的人一把扶住。

      两扇大门豁然洞开,门口站着横眉立目的陆仲文,风尘仆仆,面带疲惫,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炯炯有神,凶狠地瞪着,刚才他竟是一脚踹开了大门。

      骆守宜喘了一口气,从扶持的手臂里挣扎起来,跳脚叫道:“你哪位呀!怎么阴魂不散!我都搬出家,跟骆家没关系了,你又跑来干啥!”

      陆仲文一步跨过门槛,走进院子,单手插在腰带里,满脸的煞气,冷笑道:“骆大小姐,你可真是好朋友,从前和姚小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此时她出了事,你倒不急不忙。”说着用另一手的马鞭一指院子里的其他人,“和他们商量什么呢?只怕商量着督军大喜,好送什么礼物巴结新夫人罢?”

      “你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呀?”骆守宜暴跳如雷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忽然跑来劈头盖脸指责我一顿!?你谁呀你!”

      陆仲文倒吸一口气,恨恨地道:“我自然不是姚小姐的什么人,只是个路见不平的而已,你还嫌我说得难听,不如出去,听听别人都议论你什么。”

      骆守宜双手叉腰,豪迈地往他面前一站,挺胸抬头,气势更足地叫嚣道:“外面人怎么议论,关我什么事啊!难道他们还敢说我卖友求荣?”

      陆仲文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道:“她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学生,要不是被你所累,一会儿演什么话剧,一会儿去唱什么堂会,如何会被督军看上?你还说跟你没关系?就说昨天,你既然带她进了帅府,怎么就不能平安再带她出来?”

      骆守宜简直一口气接不上来,挥舞双手狂怒地咆哮道:“她穿洞洞装,掉血怪我叻?!”

      她叫完,看见陆仲文不明所以的眼神,索性歇斯底里:“跟你这种野蛮人说个什么劲儿!你反正听不懂!”

      陆仲文冷笑道:“我是听不懂,不过如今的形势,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也无济于事了罢!”

      “是呀!我们是束手无策呀!”骆守宜鄙视地说,“你陆大旅长,又有什么高见?”

      陆仲文伸出手指着她,威胁地道:“没有什么高见,只是奉劝你一句,没事赶紧找个地方躲几天,你不顾姚小姐这个朋友,但若是牵连了你,她只怕还要怪我的。”

      说完,他拔腿就要走,骆守宜咂摸了一下话里的含义,猛然醒悟,冲上去拦阻道:“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要去做什么?”

      陆仲文停下脚步,睥睨着她,不屑一顾地说:“既然她说了‘不愿意’,我总要试一试的,至于我干的事,你也不必过问,免得碍手碍脚。”

      “等一下!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才还在商量怎么去抢亲!你来了这就叫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骆守宜兴奋地摩拳擦掌道,“英雄!快请进屋来,我们共商大计!”

      大概是骆守宜把‘能屈能伸’演绎得太传神了,陆仲文愣了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勉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圆场道:“也罢,就听听你们有什么说法。”

      骆守宜松了一口气,大家进了正屋,丁双喜早就去准备了茶水,这会子额外给添了一轮,重新坐下来之后,骆守宜抢先问道:“陆旅长,你有什么计划?”

      陆仲文目光狠厉,不紧不慢地说:“我得到消息已经太晚,小鱼那兔崽子又说得不清不楚,所以只挑了二十个人跟我来北京,一到,就听到这个‘好消息’。
      ”
      他举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茶水,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道:“你想刺探消息也无妨,我想着就是当面问一问她,要是她真心甘情愿呢,我自当送一份大礼,可我一到北京,到处都传的是,她清清楚楚说了‘不愿意’,那还等什么!”

      “呃,陆旅长,请你暂且收敛你的野性,回复你的理性……”骆守宜小心翼翼地说,“你就带了二十个人,想造反也太勉强了吧?”

      陆仲文伸手扯开衣领,烦躁地说:“我的参谋长也是这么说,所以一律都换了便服,也都选的是侦查的一把好手,还有你说的,枪打得特别准的,我叫小鱼去扮成讨喜钱的叫花子去看过了,地方也选好了,等明天花轿一到门,就…….”

      眼看他举起杯子要往下摔,骆守宜一把抢过来,怒斥道:“也不用跟我玩摔杯为号!就这么简单?抢到容易,然后怎么办?”

      陆仲文翻了个白眼:“自然是跟我回驻地去了,这还用问?”

      骆守宜刚想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这个小军阀也学着老军阀强抢民女,幸好丁双喜沉稳地建议:“那都是后话,且不用这会子讨论罢。”

      “双喜说的有道理!还是就这个计划讨论先,我瞧着竟很悬乎,你们的意见呢?”

      陆仲文瞧了一眼王慕原和邵一楠,不屑地说:“这只怕就是你那些新剧界的朋友了罢?瞧着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有什么主意?这年头,什么都不如枪杆子能说话,就是你们文才非凡,在报纸上口诛笔伐,能奈何得了他们?”

      邵一楠平静地说:“枪杆子的确能说话,如果仅仅是一个胡督军,自然不足为虑,但是刘大帅可是这桩亲事的大媒,你考虑过这点没有?”

      陆仲文扯着嘴角狞笑了一下:“考虑过了,事成之后,这身皮穿不住,大不了上山当土匪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仿佛闪着未明的火花,让骆守宜颇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她急忙插进来,果断地说:“我打听过了,婚事就在明天,但是老姚会以什么方式,什么时间从帅府进入新房,目前还不得之,但是我觉得,花轿临门的时候,肯定有刘大帅的兵马护送,所以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最好的时机就是傍晚,宾客们还拉着新郎灌酒,新娘子自己在洞房的时候,你不是带了二十个人么,让他们四散,在周围搞一点小小的骚乱,最好能堵塞交通那种,然后趁乱搞突袭,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不行!”陆仲文断然拒绝,“我就不能让她进胡督军的家门!”

      “拜托啊!你是姚细桃失散多年的大哥吧?怎么这个脾气一模一样的?暂时的退却是为了长久的胜利啊!论持久战的观点要给你们说多少次才明白啊?”骆守宜恨不得拿头去撞墙,“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意义?啊?你不过才带了区区二十个人,要搞正面冲锋啊?人家卫队调过来,分分钟就是送死的命,迂回作战懂不懂?”

      陆仲文冷笑道:“跟我谈迂回作战?你爹和我闹武昌起义的时候,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儿呢!”

      骆守宜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赞叹道:“对嘛!就是这个道理!武昌起义也是先四面开枪,然后深夜才攻下总督府的,你当时也是敢死队其中一员,你该晓得这个作战方针是正确的嘛!”

      陆仲文被她说动了,低头想了一阵子,又迟疑道:“你说得倒也可行,新房也不算深宅大院,要是趁乱突破进去,带了人就走,速战速决,是可行的,只怕…..一旦乱起来了,要怎么通知她呢?”

      王慕原也道:“照你们这么说,最好通知姚小姐一声,到时候里应外合,她向外面走,陆旅长带着人往里面突进,还更快当些。”

      陆仲文敲了下桌子,不由分说地道:“就这么定了,骆大小姐,麻烦你走一趟,就说是新娘子的亲友,进去送亲的,顺便通知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起事。”

      “我不是不愿意走一趟,但是刘大帅把我定性成‘带坏姚小姐的坏女人’,所以禁止我靠近她。”骆守宜凉凉地说,然后又皱眉道,“拜托,二十世纪了,民国了,通风报信这么简单的事,要搞得很严重?”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的神情更鄙夷了:“新房里有电话,打个电话就好了嘛。”

      次日中午时分,一辆披红挂彩的汽车,从刘大帅府门开出,车门处站了四个马弁,前后两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路鞭炮齐鸣,慢吞吞地驶向棉花胡同,除此之外,又让管家送了一份大礼,为免不必要的应酬,自己倒没有亲去。

      而在棉花胡同门口的一个挑着幌子的二层小酒楼上,骆守宜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情,边咂嘴道:“我说什么来着?刘大帅是有备而来,你那二十人,还不够人家一梭子的呢。”

      陆仲文穿着便装,特地化了妆,留了些胡茬子,打扮得像个口外贩羊毛的老客,不耐烦地道:“你也看够了,还不拿来我瞧会儿。”

      “那可不行,我怕你看到老姚,一激动就从二楼跳下去劫人了,那还不前功尽弃?”骆守宜紧抓着望远镜,低声道:“坐汽车还蒙个盖头,真是中西结合……好啦好啦,不要磨牙,婚姻第一要法律认可,第二要两厢情愿,这场婚事啥都不占,就可以当成是一场浮云。”

      陆仲文暴躁道:“还要等多久?!”

      骆守宜白了他一眼:“我还没着急,你着急个蛋?老姚对于我有特殊意义,是灵魂上能互相理解的存在,我比你更想着要解救她于水火……”

      陆仲文加重语气道:“你们俩凑在一起,就从来没好事。”

      “谢谢啊。我纠集起这么一个抢亲的草台班子,还不是为了她?要我真是你说的贪慕虚荣的坏女人,有个当督军太太的闺蜜,不晓得多有面子呢,我还这么辛苦冒着风险来救她作甚?”

      这时候陆小鱼像条游鱼一样悄没声地溜上楼来,喘着气递给他们一张用铅笔草草画就的草图,陆仲文皱眉看了半天,然后指着后门偏左的一个地方道:“就从这里进去罢!”

      骆守宜凑过来看了一眼,再算算时间:“OK,看如今鞭炮的烟雾,还都集中在前院,应该快送入洞房了,再等等,等老姚一上楼,我就去打电话。”

      此刻督军的新宅子里,正是热闹非凡,虽然他不过是个下野督军,但因着手头散漫,又和军界素有交情,这门亲事还是刘大帅保媒,自然有不少愿意攀附的人闻风而来,都要讨一杯喜酒喝喝。
      姚细桃的舅舅也夹在其中,满面红光,俨然以‘舅太爷‘自居,因着娘家的女宾只有舅母一个,不大好看,所以舅母格外请托了何太太,林太太,和玉凌波,一行四人在前面应酬了片刻,听说新娘子已经送入洞房,就联袂向后面走来。

      舅母今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用手绢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何太太,林太太,再也想不到,我们家表小姐有这样的福气,听说是你们给牵的线,这要我怎么感谢才好呐!”

      何太太笑道:“你还是这样客气,原本不认识,如今是做了朋友了,你跟我还不是自己人,有什么可感谢的。”

      舅母顿时就想起自己和林专员在何太太的私宅里幽会的事,面上红了一红,偷眼看林太太,见后者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娇笑道:“说的也是呢,该谢你的事何止这一桩,都慢慢计较起来,显得我们生分了不是?”

      说着以主人状,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笑道:“我这个外甥女儿今日也算是有了好归宿了,当舅母的到底对得起她。”说着蹬蹬走上二楼,有老妈子给开了新房的门,她们一行人走进去,笑道:“新娘子,莫要害羞,我们来陪你了呢。”

      笑声戛然而止,四人连带开门的老妈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新房里的情景。

      姚细桃一身金线绣着龙凤的大红裙褂,倒是喜气洋洋,红盖头却早就被扯下来丢在一边,散着乌黑的长发,脸上脂粉半褪,正坐在迎着门的一尊大沙发上。

      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但她翘起长腿,光着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右手一根烟,左手一杯酒,茶几上还放着一瓶刚开封的洋酒,见她们一窝蜂地进来,朝空中吐了个烟圈,冷笑道:“好,都来了嘛。”

      两位太太都对这么豪放的新娘子报以沉默的态度,玉凌波本来就在她面前心虚,越发不敢上前,舅母仗着自己是长辈,赶紧走上前道:“可不能这么没规矩!姑爷还没进洞房呢,你怎么自己把盖头给掀了,这可是不吉利的事!”

      见姚细桃压根不理她,舅母讪讪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心里欢喜得紧,只是也不能没个体统,等过了今天呢,要怎么享受还不是你的事,今天好歹给你家督军也留个面子,咱们是亲戚,不碍事的,换了别的客人来,看你这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哩。”

      姚细桃懒洋洋地举起酒杯,晃了晃,嗤笑道:“我从大帅府出来的时候,就跟防贼一样,几位少奶奶姨娘围着,上下脱光了都检查个干净,头上戴的但凡是有点尖的都去掉,真把我当革命党派来的女刺客对待了,既然如此,我也得提放着他们在水里下点什么下三滥的迷药,还不如喝酒抽烟,提起点精神来,等着一会儿…..”说着抽了一口,向舅母的脸上吐了个烟圈,冷笑道:“好洞房呢。”

      舅母赶紧用手扇了扇,过去推她:“我的表小姐,你先别急着恼火,好歹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这金碧辉煌的,比起外国皇宫也不差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何太太走到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把妆台上的首饰盒子打开,在里面拨弄了几下,扬声笑道:“到底还是督军疼人,这个钻戒不是中原百货公司镇店之宝的那一个?八万大洋呢!前阵子凌波磨着我买,家里虽然吃穿不愁,哪有闲钱买这个,就没应她,如今竟然被督军买来送给新娘子了呢,凌波,你也来瞧瞧,虽然没得戴,看几眼也是好的。”

      玉凌波瞧了姚细桃一眼,答应了一声,惴惴不安地走过去,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夸赞了起来,一会儿说这个翡翠水头足,一会儿说那个玉镯油润。

      林太太则走到沙发边上,踌躇了一阵子,还是开口道:“小桃,我知道你心里是怪我的,但我和你相处这段日子,有一句话总是出自本心:我是真把你当亲女儿待,你母亲我虽然不认识,想来也是一位温婉柔顺的女子,她去得早,没能看见你风光出嫁,以后你若是不嫌弃,我就多往这里来走走,也算是全了咱们一段缘分。”

      姚细桃翻身坐直身体,俏脸板得冷若冰霜:“这可不敢当,我没那么缺爱到要寻找替身的程度。”

      何太太笑着道:“孩子气!你这会子无非碍于面子,跟我们闹几句,也不算什么,大喜的日子,还能跟新娘子计较啦?”说着对林太太和舅太太招招手,低声道,“我瞧着督军是极爱姚小姐的,只是他身边那些副官,到底不大妥当,新娘子面薄,这种事,少不得还得我们长辈出面,跟他提一句,最好是遣散了去,就是不能,也不好放在家里的。”

      舅母急忙道:“还是何太太想的周到,可不就是这样!”然后一推姚细桃,“你看,大家为你想的多周到,你还记着从前那点小事不成?”

      姚细桃手一翻,啪地打开她的手,目光冰冷地盯着她道:“少动手动脚的。”

      几位太太并不气馁,围着她,只顾一股脑儿地谈笑风生,连婚后去什么地方都计划好了,姚细桃沉默地抱着膝盖听,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就在日头西沉,夜色马上就要来临的时候,新房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玉凌波站的离电话最近,一伸手抓起了话筒凑到耳边,姚细桃猛醒过来,跳起已经晚了一步,玉凌波皱着眉头听了一句,然后下意识地按下了机簧,挂断了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姚细桃笔直地站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玉凌波嘴唇翕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太太已经和颜悦色地开了口:“你才住进来,哪里就有什么电话呢,只怕是打错的。”说着向玉凌波使了个眼色。

      姚细桃并不开口,只是看着玉凌波。

      玉凌波低下头,嗫嚅着回答:“是打错了的,只恍惚听了一句什么三点钟。”

      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舅母抬腕,有意显摆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道:“如今都四点三刻了,还什么三点钟,定是打错了的罢。”

      姚细桃不吭声,还看着玉凌波,玉凌波心一横,娇笑着附和道:“那边是个年轻小姐的声音,大约是打麻将,催牌搭子的罢。”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歇了一会儿的鞭炮又忽然猛烈地放起来,从窗口也看到居然放起了烟花,从东边的院墙附近嗖嗖嗖连着放起了三只窜天猴,一下子在空中炸开,吓得站在窗口的林太太捂着胸口往里面退避了几步,念叨着:“瞧督军欢喜成这样,今天怕不要放掉几百块的烟花呢。”

      姚细桃这才把目光从玉凌波脸上转开,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犹如冰雪消融,春花盛开,清脆地道:“既然这样,我也该给他们助兴才是。”

      说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衣柜,翻出来一个似乎是吊袜带的东西,几下就缠绕在正对窗口的椅背上,用手试验了一下弹性,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她拎起茶几上那瓶刚开封的酒,往高脚杯里倒了一点,晃了晃,举起来巧笑倩兮地说:“这是洋行里买的,正宗俄罗斯伏特加,几位,不来一点?”

      太太们都迷惑地摇了摇头,尴尬地推让道:“我们是不会喝酒的。”

      “啊,那就算了,我调酒的本事不大拿手,只会一种,摩托洛夫鸡尾酒。”姚细桃笑着,顺手扯下舅母胸口大襟上别着的手帕,把瓶口倒过来,往手帕上洒满了酒,揉成一团,又塞回瓶口去,接着——她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啪地点燃了手帕。

      几个旁观者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迷惑不解,直到火苗嗖地窜起来,何太太才尖叫起来,下一秒,姚细桃手臂高高扬起,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燃着火苗的酒瓶在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嗖’地被扔出窗口,远远地抛了出去。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轰’地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人的叫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林太太赶紧奔到窗边,一看,在二层小楼前面的院子里,已经燃起了火焰,从楼上瞧下去,竟也不算小,她大惊失色,回头道:“小桃,你这是做什么?!”

      姚细桃在她们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打开酒柜,里面是整整一箱伏特加。

      “真是可惜呀,当时只买了一箱。”姚细桃泰然自若地说,手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有手绢就用手绢,没手绢就扯台布,一瓶一瓶燃着火的‘鸡尾酒’被她拉动‘吊袜带弹射装备’,啪啪啪毫不停歇地向院子里射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几个太太尖叫着挤在一起,你推我扛,在房子里犹如惊弓之鸟,简直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眼看着院子外面燃起了熊熊大火,人声逐渐加大,声音也越来越慌乱,烟雾腾腾,加上逐渐笼罩而来的夜色,一时间督军的新婚大喜变成了恐怖袭击,前院的宾客们抱头逃窜,刘大帅派来的护兵则忙着挽起袖子打水救火,一片骚乱。

      何太太哆嗦着脸蛋,勉强鼓起勇气道:“造孽哟!何苦来!何苦来!你要是真不愿意,索性一根绳子吊死了,岂不干净?弄这样的阵仗,牵累这么多人,心里就过得去么?”

      “哈!”姚细桃一转身,冰雪眼神死死盯着她,“我清清白白地活着,为什么要死?你们屡次算计我,都不怕报应,我怕什么呢?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们,还有他们,垫背!”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逼近,四个人抖成一团,背后就是墙壁,实在无处可退,只能看着面前的秀丽少女,身着嫁衣,脸上却带着邪魅如鬼魅的笑容,一字一句地,仿佛念出一个古老的咒语:“苍天负吾,吾宁成魔!”

      说完,她一转头,从衣柜的角落里,摸出几个瓷瓶,爱惜地抚摸了几下,果断地用沾酒的毛巾重重包裹起来,算好了角度,退后几步,助跑之后扬起手臂,高声呐喊着,用尽最大的力量投掷向火海中:

      “尝尝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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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第 1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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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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