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客厅里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骆守宜一个鱼跃冲过去捞起了话筒，连之前想好的‘如何和绑匪打心理战’都忘个精光，屏息问：“喂？骆宅，请问你哪位？”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忽然平静下来，使得其余几人都觉得可能是无关紧要的电话，继续向餐厅进发，却忽然听到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着说：“钱准备得差不多了，人呢？你们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我把钱交给你？”

　　骆守业迅速回头，带着小肚腩的身体竟然空前敏捷地抢步到了沙发旁边，急着去伸手抢话筒：“小妹！你胡说些什么！快……快把话筒给我！”

　　骆守伟放慢了脚步，体贴地上前扶住一听到这话就脸色发白的骆太太：“母亲，千万冷静些，坐下，坐下。”

　　太叔公正想习惯性地斥责几句骆守宜不懂尊卑，却看到他素来瞧不起的小女子目光沉稳，面色平静，保持着一种简直是不怒自威的气势，清清楚楚地说：“亲笔信？那个做不得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逼着我爹写完，转头就把他杀了……哈！什么江湖规矩，我又不是走江湖的，我才不理你们那些规矩，要拿钱，就按我的规矩来，明儿，还是这个时候，你让我在电话里听我爹亲口跟我说几句话，做得到，一百万洋钱你拿去，做不到……”

　　她狠狠地一咬牙，提高声音道：“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姐姐我是那种吃喝玩乐的废物大小姐不！我干妈是北京警察总署的署长夫人，我未婚夫是一旅之长，你想捡着软柿子捏，打错了主意！”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骆守宜两眼朝天，嘿嘿地冷笑了两声：“不是江湖规矩么？这会子怎么又不提了？哎哟哟，你们到底是求财呀，还是求气？你说这话能做主么？你兄弟们不干吧？一百万现大洋啊，马上就到手了，荣华富贵呀！房子车子女人都有啦。结果你三两句话，砰，啥都没啦！反而身上背一条人命官司，啧啧，我想想，人命官司在这年头，怎么也是个枪毙的罪名吧？”

　　“小妹小妹。”骆守业急的团团转，焦灼地说，“你可别激怒了他们，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招惹不得的，好好地说，拿钱把爹赎回来也就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哟！”

　　骆守宜一手捂住话筒，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好吵！”

　　“你……你成何体统！”太叔公又不爽了，指着她道，“这是绑匪打来的电话，何其重要！怎么就轮到一个小丫头在那里指手画脚疯言疯语，谁给你的资格！”

　　骆守宜面沉似水地说：“这么说，你们都愿意出头去和绑匪交洽啰？那正好省的我的事了，来来，你们请，也别一定要坚持弄清楚爹的死活，你们在电话里跟他们约好时间，然后带着一百万出门，到时候是回来一个还是回来两个还是都回不来，大家各安天命，如何？”

　　骆守业本来急不可耐要抢话筒，一想到接过话筒之后就担负如此沉重的责任，不免有些胆怯，眼瞅着骆守伟道：“二弟的意思是……”

　　骆守伟干咳了一声，起身道：“小妹，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

　　骆守宜龇牙一笑：“对不起，我信不过你。”

　　这句话恶狠狠近似挑衅，不料骆守伟的脾气出乎意料地好，摊开手对骆守业道：“论起来我既非长，又非嫡，只是个夹板里的二少爷，遇到这种事，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只有跟着出出力气罢了，既然小妹愿意跟对方交涉，那正求之不得。”他瞥了一眼气得胡子飞飞的太叔公，笑着说，“爹最疼的是小妹，尤胜过我们三兄弟，若说这家里最不希望爹出事的，非小妹莫属，难道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

　　骆守宜盯着他，默不作声地把话筒又移到耳边，镇定地问：“喂，还在么？”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你听好了，这一百万，始终都会是你们的钱，我说到做到，我爹活着回来了，这笔钱就是你们的财产，你们下半辈子吃喝嫖赌都随意，我爹要是回不来……这笔钱就是你们的遗产，我就不信，悬出去一百万的花红，都买不来你们几条命……什么同伙呀，通风报信的呀，窝藏人质的呀，提供交通工具的呀……你有本事就把尾巴打扫得干干净净，保证你的兄弟上下都跟你一条心，他们连父母妻子都不告诉地铁心替你保守机密，你做得到，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了嘛。”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至极，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骆守宜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不行就后天！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候！我一定要亲耳听到我爹的声音，不然交易就不作数！”

　　她抬眼往客厅里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电话里说：“你们求财，我求我爹平安，大家各取所需，和和气气地不好么？……好，我等着你的电话。”

　　说完，她心平气和地道了声‘再见’，径自挂断了电话，太叔公这下才逮到了机会，暴跳如雷地说：“你怎么就敢做主了？还跟他们这么恶言恶语！？这么不敬尊长，狂妄自大的——”

　　“太叔公！”骆守宜忍无可忍地吓唬他说，“电话有复机功能，不然我再打过去，让您老用孔孟之道跟绑匪谈谈？也许你老仁心仁术，能说服得绑匪心悦诚服，立马痛哭流涕，送了我爹回来还跟着负荆请罪呢？”

　　太叔公乃是乡老，对电话这洋玩意儿还是来了北京才看人用，心里难免有些嘀咕，一听到要他去和绑匪对话，仿佛听到了对方的粗言秽语迎面扑来，为了自己老命着想，立刻不吭声了。

　　骆守宜又转向骆守业，微笑着说：“大哥，那些人说话都极其粗鲁，一句话里要问候三次令堂的，我虽然硬着头皮与之周旋，也吓得怕怕的，不如下次，你来接电话好不好？”

　　骆守业挺起胸，慨然道：“身为长兄，我义不容辞，不过……爹最疼的是你，下次他们既然会让爹讲几句话，还是你去接听罢，也许爹有什么特别的话嘱咐你也未可知。”

　　这句话说的，连骆守伟都禁不住闷咳一声，骆守宜笑眯眯地一歪头，天真地说：“最好爹告诉我，他在花园第三棵树底下还埋着七八公斤金条，那就不必卖家乡的老宅子了，可对？”

　　骆守业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记得这个幼妹小时候就骄纵跋扈，打会走路起就在骆家横着走，但那时候还是以蛮横居多，一句话不合就嚷着要打，没想到跟继母搬到北京这几年没见，如今出落得不动手，只动嘴都让自己招架不住了。

　　骆太太淡淡地说：“我们搬来这房子也不过五六年，哪里有什么树底下埋着金子，大小姐你又淘气了。”说着起身道，“吃饭罢，吃完饭，大少爷就先去电报局通知大姨娘，赶紧给房子找个买主才好。”

　　事关祖产兼回家的落脚地，骆守业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母亲，家乡的宅子颇大，一时半会也未必找得到买家，更何况祖宗的神主牌位都还供奉着，若是一时惊动了，不大好罢。”

　　骆太太眉头紧皱，叹气道：“可如今实在有二十万的缺口，若是不卖祖宅，无论如何也补不起来。”

　　“我姨娘是个老实人，从小跟着老太太做点粗使的活计，后来也是看她老实，才吩咐跟了爹，这几十年来安守本分，连门都没出过几次，如今陡陡让她主持卖祖宅这么大的事，怕是不妥，别的不说，亲戚们该怎么看呢？哪有一个姨娘出面处置祖产的道理？”骆守业娓娓而谈，就希望骆太太忽然想起来何处还有一笔横财，可以免了这一遭。

　　“你说得果然有道理。”骆太太果断地一拍手，叫道，“管家，你去收拾收拾，坐今晚的夜车回南京，宅子若能卖出去呢，你就留下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在附近捡一所小宅子租下，先让大姨娘住着，那些下人用不了这么多的，都多发三个月的工钱遣散了，若是一时找不到买家或是价钱压得太低了，就找当地的银行把宅子做抵押，我想起来了，南京盐业银行的总裁正是友梅的旧友，交通银行的陈董也和我们家有来往，想必这个机会他们是愿意给的，你先去，明早我再给他们几位打个电话，拜托一声。”

　　管家连声答应了，转头就下去了，骆守业傻了眼，期期艾艾地道：“母亲，咱们家是何等的人家，哪有带着祖宗牌位租房子住的，若是实在要卖老宅，不如就手买个小的，让我姨娘带着下人先主持着，打理干净了，以后我们回去也有个退路。”

　　骆太太慈祥地对他笑笑：“你爹当年跟着革命党，东奔西走，这不后来到了北京，只指望在北京养老了，可见如今这个年代，什么都是不一定的，我们也未必回南京去，若是你爹安然无恙呢，还是要在北京继续住的，这时候急手忙脚，又要买房子，又要卖房子，你们兄弟俩都不在，一个管家能做多大的主？还是租的好，等你回了南京，慢慢地挑选，捡好的宅子再买也不迟，我说的可有道理？”

　　骆守业满心不愿意，但又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只得拿眼去瞧太叔公，太叔公捋着胡子道：“侄孙媳妇，别的犹自可，这祖宗牌位搬来搬去，却是大不敬，岂不害得祖宗们东奔西跑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一所小宅子总是还买得起的，并不嫌多。”

　　骆守宜低声道：“说得真轻巧，南京哎！首都哎，中山先生都葬在那里，现在南京聚齐了常凯申和桂系粤系各路大员，房价飞~~~~升，自古首都的房子哪里是随随便便就买得起的。”

　　骆太太装作没听见，沉吟了一会道：“太叔公说的有道理，子孙不孝，总不能牵连得先人也不得安宁，这样罢，管家是个下人，大姨娘总是半个主人，不如就让大姨娘先奉着祖宗的牌位回桐城原籍去，想来骆氏宗祠里，总有一席之地的，等这边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说着她满面含笑地对骆守业道：“说起来，大姨娘是个谨慎老实的人，最是沉稳的，别说是我，就是先头太太，还不如她伺候老爷的时间长，如今家里出了这等事，害得她不能安稳度日，要去住租的房子，却是不好！回原籍乡下去呢，虽然是粗茶淡饭，但胜在吃得安稳，不必操心外面的琐事，这可是好极了。”

　　太叔公也被弄糊涂了，想一想说的有道理，再被骆守业用那样焦灼的眼神看着，又觉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对……思前想后，厨房里已经禀报说晚饭好了，可开不开，于是就放开了这件事，稀里糊涂地走在前面往餐厅走去。

　　骆守宜这时候不会争强好胜，自然落在最后面，她前面就是骆守伟，有意落后了两步，扭头低声问道：“这个‘未婚夫’一词，我姑且认为你是想清楚了，那警察总署的干妈，又是怎么回事？”

　　骆守宜若无其事地说：“哦……随便骗骗人罢了，署长夫人来看过我演出，我送了她一朵红玫瑰，她就高兴地不得了，几次送名片来邀我去做客，唉，真是想不到，我只是懒得敷衍她，都没有去，若是早知道爹会出事呢，我早就爬也爬过去叫干妈，这会子没准警察都破了案了。”说着她一鼓腮帮子，问道，“二哥，你见多识广的，可知道如果一个电话打来，其实是有办法顺着电话线找到那人的？”

　　骆守伟摇头道：“惭愧，在你面前，哪里当得起见多识广四个字呢，果真有这样的技术倒好，岂不是每个电话都知道从哪里打来的么？”

　　骆守宜点头道：“起初我也这么想的，可是随即我就发现，其实还有很多法子可以让这个技术失效，所以……”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骆守伟好奇地问：“还有这一说？小妹你知道几种法子？”

　　“想知道呀？嘿嘿。”骆守宜把脸一板，“不告诉你。”

　　骆守伟嗳了一声：“我猜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是爱开玩笑。”说着径自走了。

　　骆守宜在后面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

　　上辈子她除了当COSER之外，还常年混迹于翻唱圈，YY使的比□□还多，对声音的敏感度也非常人所能及，今天打电话来的这个声音，虽然压低了又格外粗鲁，但怎么和骆友梅失踪，接到恐吓信那天，说是打错电话了的那个声音这么像呢？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上次那个电话是何用意？难道这玩意儿也有试水一说？

　　还是……绑匪是为了确定自己在不在家？

《陈凰》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