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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蔓之六—骚动
夕阳已经落下，黑夜就要来临。东京的夜色充满了时尚与华丽的气息，这座城市有着自己独特的呼吸节奏。
伊萨克先生站在杯户中心大楼三十五层的办公室里，透过茶色的玻璃向外凝望。一个沉静的女孩子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停地敲打着键盘，沉默不语。
这时候奥田静香从门外走进来，似乎精神不太好，打了个呵欠，说道：“Leader，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个叫工藤的作家此刻正在赶往西村家宅邸的路上。我们需要用什么手段阻止他吗？”
“看来那位大人有麻烦了。”伊萨克先生的脸依然面对着玻璃，神色淡定而自如，说道：“我看，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既然他已经和我订立了盟约，就算他的事情败露，也不会牵涉到我们学园的。”
“您这么相信他吗？可是我总觉得西村家的人都不太可信。我还是有顾虑的。”奥田静香表情凝重地说道。
伊萨克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前几天，我和他谈过了，关于Uncertainty的话题，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那个叫Uncertainty的组织本来就是从学园里分离出来的叛徒组成的，那个什么大人竟然还伸出双手欢迎他们，让他们在日本作威作福。现在好了，大阪议员谋杀案的事情败露了，还有涩谷闻的事情以及很多案件也牵涉了进来。这个杀手组织肯定是不会长命的。可是……Leader，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呢？”奥田坐到了全神贯注敲打键盘的女孩身边，继续问道。
“当然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咯。”伊萨克先生笑了，笑容温暖而清逸。
笔记本电脑前坐着的女孩也笑了，她就是淳美夏江，她摇了摇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终于，第七重防备也被破解了。西村先生在日本的毒品贩售网络已经到手了。若果那个叫工藤的侦探成功把这位大人消灭掉的话，我们就可以将这套网络占为己有了。”
“我说……这玩意儿你都破解了好几个月了吧？到现在才成功？我记得在渊鸟博物馆的时候你就开始做这个了吧？”奥田无奈地问道。
淳美夏江打了个呵欠，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一直无法破解第七重的密码。我想尽了各种办法破除，以为那一定是高精尖的组合，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奥田显然是被夏江的话语吸引住了。
“哼——”淳美夏江不屑地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其实那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那是一个人的生日。”
“该不会是……”奥田似乎明白了什么。
淳美夏江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说道：“是那个巫女的生日。”
“太可怕了，没想到西村对你姐姐那么痴情。”奥田对此类八卦还是相当感兴趣的，她转而对伊萨克先生说道，“Leader，我和夏江本打算用城麻美死亡的案件拖住那几个对学园紧追不舍的侦探，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们既然自作聪明地找到了西村头上，咱们就顺水推舟，等待西村被日本警方被捣毁就可以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淳美夏江按压了几下太阳穴，似乎一直在为此苦恼，说道：“话说这个计划还真是不成熟，也有可能是想得太仓促了。虽然算准了那个叫工藤优作的人会回来插一杠子，却没想到他根本不肯上当。如果他误认为是城优子杀人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借机炒作，让他这个侦探作家在日本颜面扫地。可惜优子不太听话。不过这些已经没什么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能对学园造成的危害减少到最低程度。”
“你怎么那么确定他会对学园下手呢？”奥田不服气地问道。
淳美夏江终是坐了下来，靠在软软的沙发靠背，闭目养神，幽幽地说道：“他回日本，不会是为了西村的。”
伊萨克先生倾听着两人的对话，始终未发一言。
工藤优作来到东京市郊的一座简朴二层别墅前，身后跟着一个小学生。别墅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目暮和佐藤等在里面。
“儿子，跟上。”优作上台阶的时候嘀咕了一句。
“哦。”江户川面色凝重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心情落到了低谷，当某些掩盖在沙土之下的事实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也许豁然开朗之类的情绪是没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沉重的东西。
按了门铃之后，优作镇静地等待着。足足等了一分多钟，才有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进来开门，那男人的脸形很像白面馒头，身体也是球状的，只是表情并不讨喜，脸色阴沉而尖刻，他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我们是来找西村俊平先生的。之前我打过电话来，先生说这个时间是有空的。”优作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进来吧。”男人随手将门打开，转身自顾自地进了屋，根本没有引导客人的打算。
优作跟在男人身后，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西村敏宏先生吧？俊平先生的长子。”
男人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表情依然冰冷，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在电视上看到过您。”
“哼，那些没有意义的八卦节目，总喜欢讨论我父亲的遗产分配问题。那你一定在电视上也看到过我妹妹静的样子吧？”西村敏宏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咧得很大，使得他的样子倍加难看。
优作点了点头，说道：“电视节目总是不厚道的。”
这句话显然赢得了西村大少爷的赞同，他笑了一下，说道：“说的是。我父亲就在楼上楼梯边的第二个房间，你自己上去就行了，他今天不想看见我。”他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此时他才注意到优作的身后还有个小学生的影子，迟疑地问道：“这个小孩是谁啊？”
“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没人看管所以就带出来了。我想您不会介意的吧？”
“哦，那倒没关系。我爸爸还是很喜欢小孩儿的。你们上去吧。”说完，西村敏宏就钻进了一楼客厅边上的一个房间，估计那就是他的住所。
优作望着西村大少爷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悲悯。
“那人不是外科医生么？我怎么看不出来？”柯南一边上楼梯，一边小声说道。
“你看，这个家里多奇怪。既然拥有那么庞大的家产，却连一个管家都不雇用。”优作也有自己的疑问。
“切，说不定是管家放假了。或者是，有很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吧。”柯南打了个呵欠，他也是睡眠不足，前一天他和服部研究案情直到深夜。通过电脑进行视频对话果然又费脑细胞又影响视力，对于他这种反复处于发育期的少年真是可怕的残害。
来到西村敏宏指定的房间门前，优作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那是一个洪亮而清透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是年近六旬的老人。
推开门，优作和柯南走了进去，看到一位老人正站在窗台边上，惬意地浇花，窗台上摆放着很多盆鲜艳的花朵，整个房间满是芳郁扑鼻的气息。
“请坐——”西村俊平转过身来，工藤父子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和报纸上经常刊登的照片相比，真人更加瘦削一些，眉毛很粗、眼睛小而有神、嘴唇很厚，并不是俊朗的类型，再加上个子很矮，形容有些猥琐。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全日本的政界和商界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谢谢。”优作拉着柯南坐到了窗台正对着的沙发。这里并非是卧室抑或花房，虽然除了窗台三面都是书柜，但又没有书房的气氛。看来这是一间小型会客室，西村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果然……你还是来了。”西村俊平幽幽地说，他从沙发旁的小冰箱里取出两罐速溶咖啡递了过去，说道：“家里没有佣人，热茶什么的不方便招待，请先喝这个吧。”
“哪里的话，多谢多谢。”优作接过咖啡，仍旧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柯南倒一直是沉默不语的。
西村斜倚着窗台，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开始了谈话，“其实，三年前我就开始注意你了。我想，你也是从那时开始注意我的吧？咱们俩还真是有缘。你对我的商社和我本人都没少进行调查啊。”他盯着优作的目光里闪烁着一丝狡黠。
“三年前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优作似乎并不急于回答问题，“前几天有媒体报道说您已经病危了。今日一见，看来果然又是谣传。”
“几个星期前我倒确实住过医院的。都到这把年纪了，有点小病小灾的是很正常的。我看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优作淡淡地说道：“几年前，巴塞罗那的那个少女坠楼自杀案，给我带来了几个线索。特别是关于少女所佩戴的银戒失踪事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叫伊莲娜的女孩在死亡之前，曾经牵涉到她的男友帕布罗的谋杀案中，并且被当成了嫌疑人。可是后来经过进一步调查，警方却发现有一位叫萨尔瓦多的加泰罗尼亚男人更有嫌疑。后来在东京发生的渊鸟博物馆连续谋杀案中，也牵扯出了萨尔瓦多曾经将毕加索博物馆的藏品贩售出去的事实。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萨尔瓦多与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那个人，显然。”西村果断地说道。
“您对于贩卖名画这类风险大收益却没有保证的小生意，多半是不会感兴趣的。”工藤幽幽地说道：“但这并不代表某些人不感兴趣。”
“某些人是什么意思？”
江户川喝了一口速溶咖啡，仔细观察着西村俊平的表情变化，这个人果然是老练世故，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变化。他感受着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眨了眨眼，耐心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而且，若果不是某个人和萨尔瓦多扯上了关系，恐怕我也不会注意到您了。”优作慢悠悠地说道。
“哦？这话怎么说？”
“是您的儿子吧？支使萨尔瓦多盗取和贩卖名画的那个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们进门的时候不是已经见过我唯一的儿子了吗？那可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他怎么可能干出贩卖名画这种事情呢？”
“您又不是只有西村敏宏这么一个儿子。”优作冷冷地说道，“否则您的巨额财产在您百年之后很可能会被挥霍一空的。像您这么睿智的人，绝对不会选择敏宏少爷做继承人的。而偏巧您的女儿西村静也没有经商才能。所以，您一定也苦恼过吧？幸好您及时找到了好的人选，是吧？”
西村俊平微笑着坐到了工藤父子身边的沙发，注视着优作，说道：“前阵子你去我的商社调查过是吗？”
“是的。可惜一无所获。贵公司真是一间奉公守法的企业。”优作显然是话里有话。
“工藤先生，有什么话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这次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兜圈子吧？”西村的声音阴冷了下来。
“我有证据证明Uncertainty这个组织是您一手组建的。我还得知您表面上是在做正规生意，但由于资金的大额缺口和巨额利益的诱惑，从上世纪末您就开始染指贩毒了。如果您愿意听，我还知道更多，都可以说给您听……”优作故意把声音压低了，是挑衅吧？他想看看这位前外务省大臣可以支撑多久。
“这些都是警察的事吧？和你有关系吗？”
“警察又怎么能调查出您的事情呢？凭借您一手遮天的能力，操控警界也并不难吧？对您来说最难以控制的不是警察，而是媒体和整个舆论界吧？我正在计划着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写成小说，然后在国外出版。您看这个方法怎么样？对了，我的手稿基本上快完工了呢。”优作的眼神闪着锐利的光。
“你是在吓唬我而已。你能有什么证据？什么萨尔瓦多，什么继承人，什么贩毒……这些都是你编造的。”西村面不改色，不屑地说道。
优作双眉一挑，说道：“也许吧。您和岸本润一定是交情匪浅吧？警察已经把她抓住了。因为她涉嫌杀害知名作家北原千寻。我想凭您的能力一定可以把她救出来吧？可是要用什么借口呢？很难说得通啊，一个将六十岁的老人设法解救一个二十岁的少女，难道她是您的女儿？”
“开什么玩笑。”
“她当然不可能是您的女儿。她只是您用来牵制您的另一个儿子的棋子。很好用的棋子。”
江户川又喝了一口咖啡，还是很苦。他忽然觉得父亲咄咄逼人的样子很欠扁。对象是一个老头啊，虽说是个无比狡猾的老头。他皱了皱眉，望着窗外的天空，有些阴沉了，是要下雨了吗？老爸根本是在冒险啊，他们哪有什么证据？这个老奸巨猾的西村做的所有勾当都是毫无痕迹的，想要突破也只能从他儿子身上找线索了。服部已经开始行动了吧？只能等着了。
从西村宅邸走出来，工藤优作的脸上挂着微笑。
“老爸，你确定这招好用？”江户川撇着嘴，无奈地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空手套白狼而已。只有这样吓吓他，那个老狐狸才能有所动作。他一定会让那个人去找萨尔瓦多的，到时候国际刑警就有名目抓他了。只要确定他和萨尔瓦多有所联系，那他的事情就涉及到国际犯罪了。小子，这还多亏了你呢。要不是你把渊鸟博物馆的事件跟我详述了一下，我还想不出这个法子来呢。”优作一边走向目暮警官的车子，一边兴奋地说道。
“应该是多亏了目暮警官，要不是他的车子停在外头，估计那老头也不会让咱俩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不过老爸。你还真是有胆识啊，西村这种人你也惹。”
“你不也是兴高采烈地跟过来了吗？就算要你做决策也不会愿意窝在某个小角落里一直苦苦调查的。咱们得引蛇出洞！否则就很难得到答案。只要有确凿的证据在手，扳倒他其实并不是很难。鉴于他在日本政界的特殊地位，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能对他下手。”
兴高采烈？我有吗？说的可真轻巧，引蛇出洞么，就好象很简单似的。江户川打了个呵欠，服部那边有没有进展呢？怎么也不来个电话？
果然是要下雨了，是小雨。风不大，吹拂在工藤父子的脸上还是很舒服的。可是谁又知道小雨会不会演变成暴风雨呢，夜晚的气候变化往往是戏剧性的。柯南正要坐进车子里的时候，望了一眼远方天空黑压压的阴云，对自己说，等待吧，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等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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