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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翩舞时候,碧水幽,杳然半生又重逢
江南水乡,景色幽幽,镇中耸立得最气势巍峨的,便是丛花巷中的一座八角楼宇,名曰升平楼。
如今,一片火舌在升平楼大堂四窜,楼里的旅客伙计逃命的逃命、救火的救火,而酒庄的老板娘却闲心悠悠的飘上了楼座高顶,笑呵呵的看着脚下火海汹涌,人影攒动,竟似心情大好的欣赏起来。
“你明知那姑娘来者不善,为什么还要留她?”陪她一同站在高楼顶端的还有个一双醉眼迷蒙的男人,鹅黄长衫长到拖地,被顶楼上大风吹起,飘扬欲仙。
“只一眼,我便看出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轻拂衣袖,迎风笑一脸柔情,“就凭那份坚定毅然,不管她要做什么,我都会成全。”
“你啊,总是这个样子,小心被雷劈!”笑得颇为不恭的男子揉揉额发,瞥眼看去那竭力在楼顶之上保持着平稳的幽然公子,“你,又为何要救他?”
迎风老板娘也将头扭向了一旁的幽然公子,呵呵一笑,泰然如履平地般飘飘浮浮的走近少年。“为要他欠我一个人情,一条人命,一座升平楼。”
“喂,我什么时候欠你这么多东西?”简直是黑店嘛!努力站得更加气宇轩昂,幽然孩子俊俏的白脸一挺,横眉冷目瞪着愈来愈近的老板娘。
“我想你不会笨得到了此时还弄不清楚,那二人是为杀你而来的吧。”在幽然公子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下,迎风一双笑眼放肆的上下打量起小公子模样。
聪明如他,自是已经明白那一身红衣的二人,目标绝不是现在已经无恙脱逃的京官。粗略看过他们的武功招数,就可知,袭击自己的那个矮人,功夫要比明艳傲骨的红衣女高上不少。很显然,他们只是以刺杀京官为幌,扰乱视听,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呢?他这只在京城吃喝玩乐的少爷公子,和江湖人物哪来的什么过节?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吗?”老板娘眨眨眼,问得纯真。
“为什么?”急急开口之后,幽然公子猛然后悔,他竟又忘了不可外露神色的禁忌。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江湖中的秘密,可不是能随便外露的,何况我这并不算江湖中人的人,所以,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悠悠开口,迎风娘说得柔缓,却不给小公子反悔的机会,接着道,“那要杀你的二人,在江湖之中,毫无名气,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武功平平,只是,他们都属武林中空门一派,而入空门者,是不可在江湖中留名的。”
“而空门一派,虽立足武林,却从不与武林中人争斗,他们只杀——皇、亲、国、戚。”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的吹在幽然公子耳畔,迎风笑婀娜妩媚的直起身,“你现在应该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了吧,小郡主。”
“你!你怎么…”为那最后一句话,幽然纯白的小脸一下子腾红起来,却无法反驳。
“我这在女人堆里打滚了十多年的人,若还看不出你这家家酒,就该把这双眼睛挖出去喂鱼。”双指化勾,老板娘做了个挖眼的动作,俏俏的吐了下小舌头,又笑开了,“至于你的这条小命,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决不是你自己保下来的。若没有我,你都可以死三次了。”
“救我的又不是你,这条命就算欠,也欠不到你老板娘的头上。”虽口上逞强,幽然却发现,在迎风笑的面前,她竟越来越失了张扬跋扈的气势,这女人有着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那边那位,可是个见死不救的逍遥酒鬼,若不是我让他保你,他绝对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抓死、被烧死,然后独自喝个痛快,你,信不信?”略了一眼身后笑望着火海举壶小酌的男人,迎风一脸的了然,那人啊,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
“对了,还有这升平楼。”扭回头,媚然娇然的老板娘不疾不徐的又开口。
“那女人要炸你升平楼,也跟我有关?你不要见我好欺负,就把我当冤大头,什么罪名都扔来。”不必再保持她优雅轩扬的男儿气度,幽然小女儿的性格全面爆发,跳起脚来争辩。
笑老板微微一笑,抖抖身上绫罗水袖衫,“她要炸,我自是拦不住,可我若为保楼,绝对可逼得她炸不断我十根横梁立柱,可那,就保不住你了,小郡主。我这升平楼可是为换你一条命才毁去大半的,你说,倒是要不要还我一座更大的楼宇作赔呢?”
“这,这…”被老板娘一张巧嘴说得头头是道,年少无知不知世事险恶的幽然小姑娘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呵呵,记住,安然回了京城,要派人给我送银子啊!”拍拍幽然小郡主的香肩,迎风一个翻飞,顺势将小郡主带向了火势渐息的地面,窝在老板娘怀中,竟如踩着七彩云飘下,舒服安详。
脚尖甫沾地,一个窜身,幽然轻巧似燕,翻出了迎风老板娘的怀抱。不管那里有多舒服,她都清楚,是万万不可被人束缚住手脚的。
“升平楼我会赔你的!”施展脚下浮云留不住的轻功身法,幽然轻飘飘的窜升上天,一句气沉丹田吐出的言语,已恍惚如天际飘来。
“唉,这性急的孩子,就这么走了,不是自投罗网去吗?”随便想想也知道,她落脚的那家梦江南早被人家盯上了,贸然前去,不落圈套才怪。
“不去救她?”不知何时,那仍在楼顶酌酒的男人已在老板娘身边,笑盈盈的一双醉眼中透着万千繁华,流光溢彩变幻莫测。
“哼,有人先行一步去了。”抻展了个懒腰,迎风笑回首望望焚去大半光彩的歌舞升平楼,幽幽一笑,“看来,我又可歇上一年半载了。风弦,我们游长白山采神仙果去,可好?”
“那里的陈年鹿茸酒深得君心,我就随你走一趟好了,哈哈!”被唤作风弦的男子双眼突睁,如璀璨宝石般,华彩尽现万丈光芒。
有人要杀她!有人在窥视着她的这颗小脑袋!她,这吃遍京城、玩遍中州的幽然郡主,从没有得罪过仇家,从未遭遇过生命受到危害的经历,而如今,她却要是第一次被人追杀了。
兴奋,说不出的兴奋充斥着她周身,活得太舒适已让幽然觉得太乏味了,她要的就是这份命悬一线的刺激,她要玩火,玩火才刺激!
那些要杀她的人会去哪里呢?若她猜得不差,他们定会埋伏在梦江南,那里有她的师傅,有她的行李,第一次出门的少年,除了回落脚点去,人生地不熟的还会去哪?那些空门之人必在那里等候!
哈哈,她倒要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能耐。飞身窜上湖畔一处白塔,隔着大半个春明湖,猫身隐于塔顶的幽然,静静观察起对面,梦江南天字一号房的动静。
劳师傅?房内晃晃悠悠起身的中年仆人,正是一个多时辰前被她施花粉放倒的师傅。为什么没有人埋伏在那里?他们不是应该已经绑走了师傅吗?莫非……
燕子翻身踏浮云,幽然小郡主轻点汉白塔顶,斜身飞出隐蔽的塔顶。她要趁空门的人尚未赶到之前,和师傅会合,一起想办法回京城。
“师傅,”破窗而入,幽然欺身落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小、小少爷,你可回来了。”年逾中年的劳师傅一对美髯耳侧飘飘,倜傥雅然,见自家少爷终于回来,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呵呵,我们哪里也不去!”
不对,师傅这一抓竟扣住她周身气劲,叫她半点动弹不得,“师傅,你,你!”
“我等你等得已经不耐烦了!”刚刚还风采依依飘然若仙的劳德月,瞬时变脸,紫面露狰狞,竟将幽然小郡主双肩骨胳捏得嘎嘣嘎嘣直响。
“你,你是空门中人?”所以这里不用设下埋伏,所以一路上没有任何尾随,只为等她乖乖的自投罗网?
“出趟门,竟长了不少见识。既然这么清楚我们的来历,你不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吧!”扬手锉刀直面劈下,劳师傅正正就要立击幽然郡主的天灵命门。
目眩恍惚,幽然小郡主将将已神光浮出,绝气之间,瞟见双扇晴木窗外,一只白鸽呼翅掠过。
白鸽,世间有一人,看见白鸽就会想到她。
那满院满地的白鸽,温和静默的白鸽,只听她一人的话。没有她的许可,无人可踏进她的浣溪沙半步,就连威武英明的爹爹也是无可奈何的。
是她,是她!
银白衣袖眼前甩动,一人已俏立窗栏之上,狭长细眼淡淡略去,冷冷的竟冻结住了劳德月疾风欲下的杀手。
这来人使着一段八股节银鞭,自腰间缓缓解下鞭穗,左划右带间已逼向劳师傅三处大脉。
眼见自己劣势殆尽,为护住心脉,一脸峥嵘的劳德月不得不放开幽然小郡主,将她推向床沿,他要和这来人誓死一搏。
来人轻巧的银鞭上下翻舞,却让劳德月奋力的猛扑无法再上前半步,是因她,最最讨厌的就是旁人的靠近。
看着劳德月苦苦做着殊死之斗甚是疲惫,她决定好心放他一马,袖风轻摆,银铃声划空,一柄雕着奇异飞禽的银刀已径直插进劳德月眉心。
死得没半点痛苦,是她能给的最大的慈悲。
“还不快和我回去?”细眉擎扬,自是一股英气逼人。幽然不再做何挣扎,乖乖收拾了东西,便被这突如从天而降的人儿带了回去。
一夜不停歇,二日午时,那人便凭着飞翔身法从千里之外将沐王爷的独生女儿带了回来。
“人,在这里。”将幽然从肩上卸下,推到清俊的沐王爷面前,“你该遵守诺言,放我…”
不等那人将话说完,清朗明俊的沐王爷已将面前两人皆搂进怀中,一左一右,他的怀抱宽广得可容下再多的美人,“本王说话何需算话,我是不会放了你的,哈哈!”
赖皮王爷!幽然安分的靠进父王胸膛,巧怜兮兮,半仰起头,但见那冰色美人一双狭长凤眼满是遗恨。
哎,他这个父王啊,就是这么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娘亲啊,以后不要再信他啦!
幽然小郡主回到京城不出半月,江南芷香升平楼前,被人托镖送来了一车的金砖银元宝。正要打理行装奔赴长白山赏雪的迎风老板娘,眼见满车金银,实在爱不释手,于是决定留下来守着她这一车宝贝哪里也不去了。
本是做陪客一同前行的酒郎风弦无奈摇首,风声畅笑中独自上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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