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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原,那是怎样的一片苍茫大地,穸国,国土从芒山的山麓一直绵延到了阑海之滨,覆盖了几乎整个苍原,苍岚江,从芒山发源,蜿蜒流过苍原,带给了穸国富饶的土地,丰富的物产。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喜好和平,生活轻松惬意,每三十年一次的游神祭礼没有成为他们的束缚,反而给了他们大肆庆祝的理由,许是天性中的热情和浪漫让他们不拘礼节、不受约束,而天性中的友善让他们喜爱睦亲和邻。
不过过于悠闲的生活使这里人们都染上了一个小小的癖好——喜欢嚼嚼舌根,道人是非。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太闲了嘛,总要找些事来自娱娱人的嘛!
清晨的茶水铺,那必然是最热闹的场所,所有的大嫂、大婶、大娘尽都喜好聚在这样的地方闲嗑牙。虽说说的都是闲言碎语,却也都有七、八分可信呢。
“大头他姥姥,你听说了没,隔壁镇上出了大事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婶神神秘秘对旁边的妇人说道。“出了大事了么?是什么大事?”“说呀,张家大婶,快点告诉我们呀!”她这样一说,引得周围的四五个妇人都好奇了起来,纷纷转头向她询问。这样的情形自然是在张大婶的意料之中,不过亲眼看到了仍是着实地在心里得意了一番,她喝了口茶水,得意地扫了一眼那些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的妇人们,又清了清嗓子,较之平时的迫不及待,算是狠狠地卖了下关子,才安耐不住地接了下去:“不知道了吧!听说安锝镇上的一间大宅子一夜之间凭空就没了!什么都没留下呢!”“真的假的?”“别是瞎说的吧,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再怎么也能留下点砖啊瓦啊的吧……”众妇人顿时炸开了锅,多稀罕哪,这太平镇长年累月地太平着,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拿来街头巷尾地说嘴,莫说这样几十年不见的怪事哩!虽说不是发生在本镇也够这些闲赋家中的妇人们交口相传了!
张大婶看到了这闹哄哄的混乱场面,心下却不满了起来——那些眼光不再集中在她的身上了——于是她再次开口:“听我说!宅子自然不会自己就这样没了,我还听说昨晚在那宅子变没之前,从那里面出来了三个——”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嗓子说,“我猜想啊,那三个必定不是寻常人,说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哩!”“恩恩,说的是!”“张大婶分析得有道理!”一片附和之声,外加一道道钦佩的眼光,让张大婶心里舒坦多了。
她端了一盏茶水润了润嗓子,有些鄙视地瞧了眼那些再没说出什么有新意话语的妇人们,眼光扫过,却发现铺子的角落坐着两个女子,都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作未嫁的姑娘打扮,与她们这些个已婚妇人显得格格不入。距离有些远了,瞧不清什么模样,只看见面对她的那个黑发红衣,背对她的蓝发蓝衣,着的均不是穸国子民的标准服饰。是从黄金国来的吧,大概是瞧穸国富庶,想来安家落户的吧,她心里有些鄙夷的想着,又啜了口茶,才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了吗?呵,我竟和你们一样成了妖魔鬼怪了……”蓝衣蓝发的女子笑着对对面的女子说道,“对这个,你可有什么高见么?”
对面的女子抬了抬眉眼,秀丽的容颜赫然是凤凰!却见她苍白着面容,昨夜眼中的雾气已然褪去,只余下双眸中的流光溢彩。她微皱了眉头,自顾自吹凉了茶水,不去搭理对面女子的调侃,端着茶杯啜饮起来。
“嗬!还摆起你的公主架子来了!”蓝衣女子倒也不介意,笑得坦然,“我这般对你,怕是委屈了你吧?你若要走,我原也是不会拦你的。”是……拦不住吧?
“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你应承的事也莫要反悔!”凤凰答得极快,没有丝毫的忧犹豫,就似是怕她真会放她走一般。
“这个自然。”她理理鬓边的发,回头看了眼仍是闹哄哄的那些妇人们,才道,“水也喝过了,热闹也瞧够了,你休息得如何了?是否该上路呢?”说着便要结帐。
“等一等,我还要打壶水。”凤凰淡淡地打断她,“陌康也要喝的。”
蓝衣女子只是挑了挑眉,既不说同意,亦不阻止,只是看着凤凰唤来了店家,又从一个绣囊中拿出一个雕着展翅飞鹰的紫金水壶,她看得出来,绣囊是施了魔法的百宝袋,而那飞鹰象征着魔族的王室身份。凤凰让店家灌上了满满一壶水,又摸出了几枚穸国钱币,结了茶水帐。
“走吧。”凤凰站起身,出声唤她。
蓝衣的女子站了起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对他倒是好的很。”
凤凰瞧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只是那眼神仿佛在说:是又怎样?
“的确与我无关哪……我只是好奇,他也不过是你护卫,你可以这样待,若是你的夫君呢,你又该如何地待他?”她好奇呀,为了一个小小的护卫,这位曾经的公主愿意放弃自由和信念,把自己置于险地,那么在她心里,他必然是不同的吧?
“这与他是什么身份无关。”凤凰平淡地回答,即使是初识,她也是见不得旁人为她丧命的,只是眼前的女子怕是不会明了她的想法的吧?
“是么……”低低的回应听来就象是叹息,她垂下眼眸,那……只与是何人有关喽……
“自然是如此。”凤凰瞧也不瞧她,径自走向茶水铺外,在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套着一黑一白两匹模样神骏的游龙驹,相传纯种的游龙驹肋生双翅、额前有一尖角,飞天而不坠,涉水而水载之,可惜这样的神马只在上古传说中而已,现下的游龙驹都是杂交后的产物,虽然它们外形上看来和一般的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据说它们日行千里,追风逐月,脚力甚是了得。这样的宝马亦不是随便便能见着的,除了眼前的两匹,凤凰她也不过才见过三匹而已,均是在暗域魔宫的养马场见着的——她的王兄爱马甚深。
她撩高了裙摆打算登上马车,也不知是裙摆过于长了还是她只顾着怀想魔宫里的一切,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位热心的男子正好经过,想也不想就伸手扶了她一把。
“姑娘小心哪。”温和从容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扶着她的手一样温柔而有力。她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挣脱,小心地退了一步,才抬起头,微笑着向他道谢。只见那人雪白的袍衣纤尘不染,高而清瘦的体形,眉目清秀,虽称不上英俊不凡,也算得是气度翩翩。然原本从容的神色却在她抬头后陡然变得呆滞,嘴唇张开,年轻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倒是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呆子!”背后一声清晰的轻斥,蓝衣女子冷笑一声,拉着凤凰就上了车,不屑地瞪了眼仍呆在原地的男子,“这样便把人迷晕了,看来冰颖公主的魅力与常人大不相同呢!”话语听来尽是针刺。
一向淡定的凤凰,听了这样的言语,不知为何竟也有些在意了,“色不迷人、人自迷,他自是如此,与我何干?”扔了这句话后,她自顾自地在去瞧躺在车内的陌康去了,硬是不去瞧车外女子的脸色,却见陌康仍是双目紧闭,眉尖微蹙,唇色却鲜亮地异常,与方才并无不同,她探手触摸他的额头,依旧是烫得惊人。车外虽是阳光明媚,然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力的悲哀,竟不知是为了这个受了伤躺在面前的男子,亦或是为了车外女子充满嘲讽的话语。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她似乎没有感受到凤凰的无奈,急促的话语待凤凰听见而回头,车外已无了她的踪影。微微地皱了皱眉,凤凰虽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在意,她伸手探过陌康的颈后,仔细地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右肩上,左手取过紫金水壶,打开壶盖,对着陌康的嘴,慢慢倾斜水壶,试着将茶水喂入他的口中,只是喂得急了,茶水沿着他的下颚顺势流到了他的脖子里,凤凰急忙放下水壶,未及取出手帕,便用自己的袖口把水渍拭干了。她叹了口气,小心地为他整好了枕头,将他轻轻放下。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受这样的伤吧?没错,她原是可以振翅飞去,况现下也不是月圆之夜,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她,可是他该如何?任由他人处置么?眼睁睁看着他命丧么?这样的事,她怎么能、怎么可以做得出来?只要那女子答应将他治好,她便跟她走!但是,如果……如果想从她口里知道什么,那么秘密永远只会是秘密!
她坐定在陌康的身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那曾是如何温润生动,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颜色。她怎么想也不明白,昨夜,陌康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了,用“雷石”破了她的“春风溪水”,却不只为何在挑开了她面具后反而迟疑而不决,竟给了她可乘之机,让她一击即中,她怎样也猜测不透,他和她曾经有着怎生纠结的过往。
从车门射入的光线,忽地被一个身影遮挡,她望向那个身影,光影之间,有些瞧不真切。
“把这个换上。”随着冷淡的话一起扔来的是一个布包,凤凰将它拾了起来,解开了才看见里面是一套穸国男子的服饰。这是做什么,她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疑惑。
“省得再有不必要的麻烦。”她直看着凤凰,眼神里蕴藏着些许火焰,语气却一样地清冷。
“方才你就是为了买这个?”凤凰有些惊讶,竟是为了这个,随便就将她和他留下,她那么笃定他们不会离开么?“不怕我乘机走了么?”
“你答应了,自然不会走。”她却笑了,“若要走,也不必乘我不在。”
凤凰低下头,看着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的陌康,蓝衣女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她不会走的,她们心里都清楚。
“我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呢……我叫咏光,你,可以唤我咏。”自称为咏光的女子转身坐上了架车的位子,顺手放下了布帘隔开了车内和车外的世界。
咏光?凤凰略略吃了一惊,不因她的身份,她早猜想到她必然是来自洛原,只是诧异于她竟然让她唤她咏,神魔之间,何来如此亲近的称呼,何况她只是阶下囚,在那些神的眼中,该当视她如弃履的吧?
马车颠簸着前行,晃动她的思绪变得遥远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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