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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回宫
第二十三章
次日一早，晨曦照进乾清宫，玄烨起来时整个人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烧也完全退了，天未亮就点了烛站在书桌抄写小楷，临的还是董其昌的字。我给他打来水，端了铜盆到他面前，笑着说道：“皇上也不净面就开始写字，这字能看清楚么。”
他身子恢复很快，昨日的同朝议政并没有真正打击到他，这令我十分高兴，竟难得的有些心花怒放起来。
玄烨见我进了房间，将笔往砚台上一扔，拍拍手，一身浅紫丝缎中衣走到我身边，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才说：“苏麻，你昨晚又忙了一夜，加上前天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今日不用在跟前伺候了，放你一天假，去休息一下。”
他将毛巾递回给我，我将毛巾放进铜盆中，屈了屈腰，回道：“苏麻不累，倒是万岁爷，可大安了？”
“自然，朕这些年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取来灰色纱衣给他披在外头，再替他重又梳了一次头，将衣襟整理起，他一边瞧着一边说道：“等会传魏东亭来，朕要在御花园打会拳，太皇太后一回宫，赶紧来叫朕。”
我觉得有些好奇，“万岁爷怎么知道太皇太后今天会回来？”
他撑腰拉了拉筋骨，笑了笑：“苏麻，你看着吧，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皇祖母天一亮定就往宫里赶，晌午前后一定到。”
我抿嘴跟着笑了，“哪有那么准的。”
“不信，咱俩走着瞧。”
玄烨没进早膳就去了御花园，不久魏东亭也赶紧跟去了，这时天还暗着，翠苑跑来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我做的，我想了想，让她跟着我去了库房。今年天热的早，而春天是最容易得疫病的日子，我打算提前找出艾草，石灰。这几年乾清宫里的一草一木，每个人的月钱，甚至是每一样吃食都要经过我的手，太皇太后让我照顾玄烨，不仅仅是照顾他的起居，还要小心他的安全，自然样样都要费心。
翠苑是整个乾清宫最能干的宫女，年纪不大，却十分机灵，虽不算很美，但一双眼睛笑起来灵动生辉，跟在乾清宫也好几年了，做事还算本分。我想着过几日能不能升她做个六品姑姑，在宫里也好有些地位，不用像那些不知名的小宫女说没就没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她说说。
御库房很大，她跟着我仔细收拾着，将需要的东西摆在固定位置，等会有小太监来将东西抬回乾清宫去。
收拾到一半，翠苑是不是张望我一眼，我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艾草，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她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前日下半夜，皇上找不见你，大半夜还下着雨，差点将整个乾清宫给拆了，我们都看出来了，皇上喜欢姑姑，姑姑往后当了小主，可别忘了我们。”
我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你小蹄子是不是活腻味了，圣意也是你可以妄测的。”
翠苑一脸委屈看着我，摆摆手，“姑姑别恼，我是说真的，眼看着秋天皇上就要选秀了，等立过皇后贵妃，皇上铁定就会向太皇太后讨了姑姑。”
库房里头没有人，我们放肆的打闹着，我也知道她不过是想我讨我开心罢了，我从没想过要入宫为妃，那是一条能不选就不要选的路。
我说了过几日求皇上升她做个后宫六品姑姑，她有些吃惊，却没有那么多惊喜，她说，她还是更想有一天可以出宫，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腼腆，我猜她在宫外或许有个喜欢的人，他或许还在等着她。
我突然很羡慕她，至少她还可以盼望着出宫，而我却似乎没有任何可以期盼的了。
***
果然，晌午未到，太皇太后就真的回到慈宁宫，我们进殿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一溜太监宫女，玄烨在外头的时候，却不安了一阵子，回头悄悄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故意不去看他，太皇太后跟前有什么好怕的。
进了内室，太皇太后端坐在软榻上，丝毫看不出风尘仆仆，身边跟着苏茉儿和太医胡公山，见到皇上，纷纷屈身请安，“万岁爷吉祥。”
太皇太后赔笑着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皇祖母回京怎么也不先告知孙儿，孙儿可以出宫迎接。”
太皇太后也不答话，摆摆手，“你们先下去，老祖宗有话和皇上说。”
“扎…”很快殿内殿外宫女都退了下去，我也想一并离开，却被太皇太后叫住了，“苏麻，你留下。”
玄烨摸不透太皇太后究竟在想点什么，只好一直小心赔着笑脸，等房间里人都走完了，她才接着问道：“这几日皇祖母不在宫里，朝事如何？”
玄烨低声答道：“一切都好，孙儿不敢烦劳皇祖母操心。”
太皇太后镇定自若的敲了敲手中龙头拐，淡然说道：“还一切都好，你身为一国之君，被大臣们一个煽风点火就连自己几斤几两全都忘记了，鳌拜从太宗皇帝开始就已经打天下了，是一朝一夕可以除掉的么。你以为苏克沙哈是忠臣，即便他是忠臣，这样利用年轻皇上也罪该万死。你一个皇帝不懂利用臣子之间的不和，反而被他们搞的三魂没了两魂，真是丢了祖宗的人。”
玄烨听了太皇太后的一席话不觉冷汗阵阵，好容易听完训斥，这才抬起头来，回道：“老祖宗教育的是，孙儿今日受教了，只是苏克沙哈罪不至死，还求太皇太后将他救出死牢，他已请罪前去给先皇守灵。”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以为鳌拜是这么好打发的，不杀了苏克沙哈，鳌拜就不信你，就很可能当下就反了，你还没有亲政，连抵御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
我忍不住扯扯他的袖子，玄烨这才忍住没往下说，太皇太后反而笑了笑，“不过出京半个月，朝廷上下就按耐不住了，皇上你也先别急，且看鳌拜来了怎么说。”
玄烨皱了皱门，问道：“鳌拜会来？”
“自然，苏克沙哈不死，鳌拜就如芒在背，他只要一听到我回宫，立刻就会来见，你不信，且等着。”
玄烨在软榻另一侧坐下，与太皇太后对面对坐着，我给他们泡了茶，见已近晌午，又令小太监去传了膳，玄烨怀着心事，有些食不知味。太皇太后看着他有些心疼，轻柔说道：“你以后要经历的事多了，就这么点小事就被大臣弄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端端瘦了一圈，不被人笑话死。”
玄烨听了这话，振作起精神来，灿烂一笑，夹了一筷子春卷，咽下后，点头说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孙儿还需历练。”
我看他们进的香，也就不在一边伺候着了，退出室外，想到太皇太后回宫了，心一下就定了。
一过晌午鳌拜就递了牌子进来，求见太皇太后，张万强进来回的话，一听见鳌中堂三个字玄烨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说道：“他在哪里？朕正想着去见他。”
张万强赶紧凑上前，打了个千安，回道：“禀万岁爷，鳌中堂就在武英殿坐着呢。”
玄烨刚想出门，就听见太皇太后用力咳了两声，突然明白太皇太后意思，停下脚步，才说：“你让鳌中堂去御花园候着，等会朕陪着太皇太后去。”
等张万强走后，太皇太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敲敲拐杖，说道：“这就对了，哪有皇上火急火燎去见大臣的，若想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你就要在暗处仔细耐心的观察他，总会有弱点出来的。”
“孙儿多谢太皇太后教导。”
出门前，太皇太后用拐杖指了指我，“丫头，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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