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运动(下)

　　“琉璃……竟然是你……”韩暖暖看着琉璃那张依旧美艳却苍白枯槁的脸，有点恍惚了神色。
　　“怎么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吧！韩、少、主、子！”琉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满口贝齿紧紧相扣，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的摩擦声。
　　韩暖暖面色一冷：“你早已被逐出莫教，这声少主子我当不起！”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刺猬，琉璃厉声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逐出莫教？！师兄又怎么会对我不闻不问？！认识的人又怎么会都对我避而远之？！我怎么会身单影子地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苟延残喘地度过的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哼，是你背叛莫教在先，能留下这条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你还想要我帮你操办生养死葬所有事宜吗？！”韩暖暖嘲讽道，她的确很不想看见琉璃，这会让她回想起某些自己早已遗忘的东西，那个大雪纷飞的冰冷夜晚，那一句“他并不是非你不可的”的尖锐言辞，让她就算是现在也有种脱力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生命里被烙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阴影，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能引起喧嚣的疼痛。
　　一股凉意渐渐从脊背泛滥开去，身子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想要抵御这种冰入骨髓的寒冷。身边的人察觉到韩暖暖的异样，几只温热的手掌同时抵上了她的背心。
　　琉璃环视那几个气度翩翩的男子，冷笑道：“就算被驱逐出教是我咎由自取，不过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只喜欢师兄一个人的吗？怎么一段日子没见，你又勾搭了这么多男人啦！柯王爷，寇丞相，麒麟山脉的白玉军师，还有一个不知来路的白狐狸，你的魅力倒是真不小呢！琉璃当真佩服的很！”
　　尖酸刻薄的话语响彻在耳边，韩暖暖却抓不到只言片语，如潮涌般汹涌的痛楚纠结，让她没一会儿浑身便冷汗潸潸，没有了一分气力，只能大口地喘息着，抵抗着无边无际的疼痛。
　　韩佑眼眸阴霾，将软弱无力的韩暖暖交到柯君郁的怀中，一个闪身来到琉璃身前，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手腕仿佛要被这个男人捏碎，琉璃却惨白着脸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不过是在刀锋上抹了‘九九皈依’罢了！！！”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在江湖上混的人，谁不知道“九九皈依”是用了九种毒蛇九种毒花炼制而成。这个毒虽然只要针对每一种毒物解除毒性就可以轻易解开，但毒发不过一刻的时间，要想在一刻钟内确定是哪九种毒蛇哪九种毒花，谈何容易！
　　大惊失色的楚痕连忙察看韩暖暖的伤势，却绝望地发现她的毛细孔中已经开始渗出淡淡的血丝，那一身的虚汗越来越红，简直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要奔涌而出一样。楚痕清楚的知道，再过一刻钟，韩暖暖便会血脉胀裂而死了！

　　“哈哈哈哈，我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了，可惜伟大的莫教少主马上会给我陪葬了！”琉璃猖狂地笑着，之前身受的重伤让她的声音显得残破不堪，听在大家耳朵里有种类似于撕裂耳膜的疼痛。
　　韩佑一把掐住琉璃的脖子，将她高高地抬离地面，宛如阿修罗地狱一般阴狠地盯着她：“解药！”
　　脸因为缺氧而开始呈现青紫的颜色，琉璃支离破碎地开口道：“我……怎么可能……傻到……带解药前来……我要她死！”
　　韩佑改捏琉璃的衣领，把她置于身前，直直地看着她：“我再说一遍，把解药给我，琉璃。”
　　看着那双流光异彩摄人心魄的眸子，琉璃惊喜地抓着韩佑的手臂，道：“师兄？！你是师兄对不对？！师兄！！！”
　　韩佑不留情面地将琉璃摔在地上，没有看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娇颜一眼：“我早就不是你师兄了。你现在只需交出解药，我就会饶你一命。”
　　“不！不会的！师兄你怎么可能杀我！你不是喜欢我的吗？！就算知道我背叛了莫教，你还是让韩暖暖来救我了呀！你不会杀我的！我不相信！！！”琉璃甩着脑袋，想要把之前被掐住脖子的画面忘记掉，好让自己相信师兄是不会那样对待她的。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只是我的师妹，对我有过舍身相救之恩，我让暖暖放了你，和你早已恩怨两清了。我这辈子，只爱暖暖，只爱她一个！”
　　“不！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琉璃捂着耳朵疯狂地摇头，眼神涣散。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的，韩佑并不喜欢自己。她只是将一些事情联系起来，编织一个韩佑喜欢她的谎言，欺骗自己，使自己那一厢情愿的感情显得名正言顺。现在，支撑自己这么久的虚幻世界，就这样被无情地打碎了，琉璃又如何能够接受？！“是韩暖暖！都是她的错！！我要让她死！让她死！！！”
　　韩佑望着柯君郁臂弯里的韩暖暖，她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上下渗透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在她嫩黄色的衣服上勾勒出了一大朵一大朵盛开的红花，那是种凄美的绝望。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张眷恋心碎的面容，好像要将其镂刻在心中一样，然后转过身，伸出左手对准自己的心口，对琉璃说：“你要恨，就恨我吧。希望我这条命可以化解你的仇恨……”
　　运足十成功力的手掌即将打在胸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琉璃呆傻在了那里，如此决绝，如此义无返顾，师兄现在的脸上浮现的竟然是笑容！是什么样的深情挚爱会让他这样心甘情愿地代替韩暖暖去死呢？！也许，在韩佑扬起手掌的那一刻，琉璃就应该觉悟了，他是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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