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番外

　　来到纽约半年了，有天一直无法习惯这里的生活。父母的离异让他的性格变得自闭，他一直都接受不了父母分开的事。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他和弟弟的爸爸妈妈，当他们哭着求着他们不要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是狠心撕碎了这个家。

　　有天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眼眶里红了一圈。和爸爸住在一起的有天已经很久没有和爸爸说过话了，爸爸终于受不了他的冷淡，把他送到乡下开牧场的爷爷家。

　　坐在爷爷家后面的山坡上望着天空，有天想起了妈妈，想起了有灿。每次想起他们的时候有天都忍不住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为什么爸爸要和妈妈分开？为什么有天要和有灿分开？其实有天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妈妈和有灿总有一天会回来和他们团聚。可是现在爸爸正在爷爷的房间里商量将有天寄养在这里，想到这些有天不得不被拉回到现实中。他控制不了地抽泣连着双肩也开始颤抖，因为现在连爸爸也要离开有天了。

　　“球！小心！！！”

　　“啊？”泪眼朦胧的有天抬起头，“啊！！！”鼻梁被球重重地撞击。

　　“啊！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有天脸上疼得说不出话。沾着泥土的足球弄得有天脸上黑乎乎，眼泪汪汪地流着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花猫儿”。过了好半会儿鼻梁上的疼痛才渐渐缓和，有天才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男孩正笑眼盯着他看。有天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蹭地起身一拳招呼上了那男孩的脸。那男孩闪的快还是跌在了地上，不好气地擦干嘴角的血迹。

　　“刚刚还可怜兮兮的，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暴力。不就是踢球不小心到了你脸上吗？小气鬼。”说完男孩向有天作了个鄙视的鬼脸。

　　“谁是小气鬼？刚刚我受伤的时候你还笑，你敢说你不是幸灾乐祸？”

　　“笑？我笑怎么了？我就爱笑，我笑了我乐意！再说你现在这“花猫儿”样能不逗人笑吗？”

　　“那还不是你害的。算了，不跟你这头牛弹琴！哼！”

　　“呵呵，说不过我了吧。诶，别走啊小气鬼，我难得遇上一个像你这么有趣的韩国人。那要不我们来比比踢球。我要赢了你，以后你看到我都只能对我笑，你要赢了我，我就随你处置！”

　　“是你自己说的，随我处置，不准反悔！”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你别高兴得太早。”

　　有天和那男孩子在山坡后的草地上开始了比赛，那颗球在他们的脚下被争来夺去。两人玩到傍晚才肯停下来休息。躺倒在草地上，两个孩子的脸颊和天空的红霞相衬相映着。

　　“哈哈，你输了，说了不准反悔就不准反悔。”

　　有天躺在草地上仍忍不住得意地笑。

　　“哼！想怎么样就快说！”

　　男孩愤愤地说道，别的什么他都太在意，但自己最得意的球技居然输给了一个小气鬼，爱哭鬼，心里千万个不甘。

　　“我啊~要你啊~~”有天作得神秘的样子，男孩凑到他的嘴边等他把话发完。有天心里窃喜抓起草地上的牛粪往男孩脸上抹，一溜快跑溜得老远。

　　“坏蛋！！！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看看谁更像“花猫儿”。嘿嘿，打赌是你提出来的，别想反悔。我现在心情好就是不想告诉你，把你折磨够了再说！哈哈哈哈……”说着有□□爷爷的家里跑去。

　　第二天有天早早地起了床，拿着自己的模型飞机也不顾奶奶在他身后叫他，直径小跑就到了小山坡后面。

　　在草地上玩了很久都不见那个男孩出现，有天才恍然大悟自己昨天没有问清楚那家伙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住哪儿是不是这附近的孩子就一个傻劲地往回跑了。现在那家伙要想反悔不搭理自己，他大可不来。而自己居然还一大清早兴致勃勃地跑来这等他，自己不是傻瓜是什么？

　　有天想得出神，没意识到手中一直按着操纵模型飞机的遥控按纽。直到飞机飞远了有天才回过神来去追。

　　一条黄金猎犬跃身一跳，成功地将模型飞机变成口中物，快速地窜进了树林。有天跟在那狗后面，心急地从树缝间穿过又爬出一处低窄的树洞。看到那条狗跑进了一幢别墅，有天也偷偷跟了进去。那别墅建在悬崖旁边，那狗跑到了悬崖边上的花园。它的主人正好在那里，有天在远处看见那人抚摸着那狗金黄色的皮毛。

　　“狗狗，你嘴里衔着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有天悄悄藏进花丛里一点点靠近那一人一狗。看清主人的脸有天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昨天的那个男孩。

　　“喂！你的狗抢了我的东西！”

　　有天突然从花丛里跳出来，吓了那男孩一跳。

　　“你，你想吓死人啊？！突然从我家花园里跳出来。”

　　“你的狗抢了我的模型飞机，快叫它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有天皱皱眉，“还有，别老你，你地对我乱嚷嚷。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又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知道你什么名字？”

　　“听好了，本少爷的名字是姓朴的朴，有才有德的有，一手遮天的天！”想到每次介绍自己的名字总会得到别人的称赞，有天得意洋洋地说出了名字。愣了半天眼前的男孩却毫无反映只顾着逗自己的狗玩。有天很不爽地盯着男孩，“你的呢？”

　　“笑笑。”

　　“笑笑？”

　　“没有姓？”

　　“恩。”

　　“你骗我！”

　　“骗你是小狗！”

　　“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个悬崖上？”

　　“我住不住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哦……不关我的事，你把东西还给我，我要回去了。”

　　有天蹲下身子去拉放在狗面前的模型。笑笑一把把模型抢了过来。

　　“不还给你，不准你回去！”

　　有天抬头才发现笑笑在掉眼泪，吓得他手脚无措。笑笑并没有理会他，自己走到悬崖边抬起手准备把手中的模型扔下悬崖，幸好这时有天反应快，一把抓住了笑笑的手。

　　“你疯了？！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把它丢下去？！”

　　“你放手！”

　　“我不放！凭什么我放手？！”

　　“你放不放？！”

　　“不放！！！”

　　狠狠踹了有天一脚，笑笑以为会蹬开有天。有天倔强地不肯放手，笑笑刚刚那一脚疼得他直咬牙。用力太猛的笑笑一失平衡脚下滑倒了下去，有天一跟头翻到悬崖外，两只手拼命地抓住悬崖边上的岩石。笑笑冲到悬崖边抓住有天的手。

　　“有天！有天你没事吧？！！！”

　　“救我！！！”

　　“我知道，你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笑笑用力将有天往上拉，吃痛地用两只手承受着有天一人的重量。崖边的岩石随着两人拉扯不断滑落。有天回头看着滑下悬崖的岩石跌进湍急的河水中，预感到不好的事会发生，有天大叫。

　　“放开我，快跑！！！悬崖这边要断了，快跑！！！”

　　“我，我，我不能……”

　　笑笑的话还没有说完，悬崖边上的岩石已经断裂开，有天和笑笑双双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有天和笑笑在激流中拼命地挣扎。挣扎得越厉害身体越是寒冷，求生的意识也越来越薄弱，有天疲乏地闭上眼。黑暗中他好象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和有灿在唤他……

　　“朴有天！！！有天！！醒过来醒过来！！！快点醒醒啊！！！”

　　有天的脸被人拍打得刺刺的痛，痛得他直想咬人。他急忙睁开眼，眼睛不自禁地立马放大好几倍。

　　覆上嘴唇的柔软好冰冷，呼入口中的气息却是温热的。有天冷得不停发抖，湿湿嗒嗒的衣裤粘在全身皮肤上，体温一点点的跟着水分蒸发，喉咙却因为这样的人工呼吸变得燥热。有天赶紧闭上眼睛，忍着自知突兀的心跳继续“昏迷”。贴上，分开，贴上，分开，贴上。两唇不停地摩擦，弄得有天有点痒。忍不住用手按住了笑笑的后脑勺。

　　“啊！！！！！干吗咬我？！！！！！”

　　“你，你怎么没死？！！！死了真是少了个祸害！！！”

　　“诶！是你蛮不讲理我才会掉下悬崖的，还咒我……咦？我们这是在哪里啊？”有天打量着四周，除了前方有光线射进来，周围都是黑漆漆的。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看见河岸边有这个山洞就把你拖进来了。”

　　“哦，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快黑了，我们先在这里呆着吧。这四周都是树林晚上很危险。”

　　“哦，好吧。”

　　两个人想办法生了火，把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下来放到火堆周围烤干。两人坐在火堆旁边，隔着一段距离。赤着身子的笑笑不敢看有天，有天却一直盯着笑笑发呆的表情。

　　“笑笑。”

　　“啊？”

　　“你多大？”

　　“16。”

　　“真的16吗？那不是和我家的狗崽子一样大！”说起自家的“狗崽子”有天顿时来精神了。

　　“什么狗崽子狗腿子的！你欠揍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和我弟弟一样大。我有个叫有灿的弟弟和你一样，整天自以为是，拽拽的，呵呵……不知道他跟妈妈走后，现在过得怎么样……”

　　忽然觉得伤心，有天愣了一下，笑笑也没有出声。等回过神的时候有天看见笑笑双手抱着肩在发抖。

　　“笑笑？”

　　“笑笑？？怎么了？”

　　他忍不住走去蹲在笑笑身旁。靠得笑笑很近，有天这才发现笑笑的脸色发青，嘴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怎么了笑笑？是不是冷着了？？”

　　“恩，冷，好冷。”

　　有天二话没说就把笑笑捂进怀里，把干了的衣物盖在笑笑的身上，不时地给他搓手哈气。

　　“怎么会冷成这样的？冷也不是你这样子。是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候你哪里受了伤？”

　　笑笑冷得说不出话来，本能地在有天怀里摸索着想要索取更多的温暖。他的手所触及到的地方都在有天的肌肤上撩起一道道火来。有天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笑笑……”

　　笑笑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了，在有天怀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到了哭声，有天又清醒了过来。想想刚刚自己不齿的冲动有天愧疚地抱着笑笑，笑笑一直哭。越哭，那声音越悲伤。有天听着哭声唱起了小时侯妈妈常给他唱的歌。

　　“月儿明，风儿静，虫虫叫，宝宝笑。

　　水儿凉，夜儿黑，妈妈亲，宝宝睡。

　　妈妈的宝贝，爸爸的宝贝，乖乖摇篮里睡。

　　东边的摇摇，西边的摇摇，长大要去遥远的地方……“

　　身子终于暖和了，笑笑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

　　“你刚刚唱的什么歌？”

　　“你醒了啊？是小时候我妈妈唱给我听的歌，我每次听这首歌都觉得很舒心的。”

　　看着有天想起小时侯的事而开心的样子，笑笑觉得有天笑起来眼睛都找不着了，只剩两条缝的眼睛有点好笑又亲切温暖。

　　“你妈妈漂亮吗？”

　　“恩，我妈妈很漂亮。我爸爸也很帅，要不怎么会把我生得这么帅？”

　　“爸爸？有爸爸好吗？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也很少来看我……”

　　“当然了，不过有时候也不太好，爸爸打人很厉害。要是你犯错了你的屁股就遭殃了。刚刚你说你妈妈很少来看你，难道你都是一个人住在那个大房子里？”

　　“早晨的时候会有一个佣人过来，到了傍晚他就会离开。”

　　“你家那么大的别墅，晚上就你一个人？你不怕吗？你妈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每天晚上都好害怕，悬崖上的风声像凄惨的哭声一样，我都不敢到外面去，只能躲在被子里。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我家很不祥不会来主动接近我。那天看见你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所以希望你能接受我，和我做朋友。我知道可能我的行为很任性，但当时抢你的模型的时候我真的又气又怕。很怕又和先前一样只剩我一个人。我妈妈其实很讨厌我。她见到我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其实都是骗人的。只要我高兴在她面前笑，她的表情就立刻凶起来，发狂地对我怒吼，然后拿身边的东西砸我。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她就打我。大概就是因为她情绪一发作往死里打我，我先前才会失去了很多年的记忆。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对我做了更恐怖的事，让我害怕到不敢想起来。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她能一直像她温柔的时候对待我。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你又在发抖？傻瓜，别再想那些事情了。”有天眼睛红了，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笑笑抬起手擦干有天眼角的泪水。

　　“我就是爱哭嘛。听到你讲那些事我就是忍不住。”

　　“有天，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就好喜欢你。你长得好好看，哭的时候最可爱了。”

　　“臭小子，居然说我可爱？”有天弹了弹笑笑的额头抓住笑笑的手,“我长这么帅喜欢我是正常的。呵呵。”

　　笑笑龇牙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好气地闭上眼睛。

　　“自恋狂。”

　　“自恋狂你还不是照样喜欢。”

　　两人都没再说话，有天就这样抱着笑笑。渐渐地意识熔进了柔软的梦境里。火红的影子在两人的脸颊上晃动，温暖的火光照映着两人的脸膀。伴着“吱吱咂咂”的声响星星点点的火花在寂静的夜晚里跳跃着。心田里潺潺流入的甜蜜让人欣慰满足。没有了多余的言语，只听得见树枝燃烧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传来儿时的歌谣。

　　“东边的摇摇，西边的摇摇，长大要去遥远的地方……”

　　第二天，有天和笑笑沿着河流上游走，几天后找到了回家的路。

　　两人个人因为这些天的患难相处，已经有了不同一般的情谊。

　　走到笑笑家的别墅前，有天笑着凝望笑笑脏脏的小花脸，手里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回家后要好好休息，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跑出来玩了。我明天就会去找你，你要乖乖的。”

　　“有天……”

　　“恩？”

　　“可不可以不回去？”

　　“傻瓜，快回去吧，好好洗洗，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有天……”没等笑笑说出来，有天的嘴就堵了上去。

　　松开笑笑，两人呼吸紧张。

　　“笑笑，妈妈再不喜欢你也还是你的妈妈。我们失踪的这几天她也该着急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的身体不好这几天折腾的让我都心疼了。乖~，要不我回去报个平安，晚上再偷偷来看你？我们拉钩。”

　　“有天……好吧，我们拉钩。你说话要算话。”

　　笑笑勉强地扬扬嘴角，和有天道了别走进了大别墅里。

　　看着笑笑回家了，有天疲乏地拖着自己身体向爷爷家走去。还没走到爷爷家门口他就昏倒了，接着在爷爷家里一直病得高烧不退。爷爷奶奶吓坏了，打电话让爸爸把有天接回了纽约。

　　几个月后，有天在纽约的医院里醒来。想起他和笑笑的约定，有天不顾医生的劝告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去了乡下。虽然拖着没有康复的身体让有天吃不消，但一想到要见到笑笑了，有天就什么都不顾了。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走到笑笑家附近，有天眼前看见的却是一堆废墟，印象中笑笑家的那幢大别墅已经不在了。有天感觉像被人在脑后狠狠地敲了一记。他昏昏沉沉，不知所措，分不清是真是梦。呆呆地坐在废墟前。

　　后来听村子里的人说，笑笑早在几个月前就被人带走了。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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