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叶夜如歌

　　“听说了么？西溪那边来了个绿衣姑娘，坐她的船摆渡，若是赶上姑娘心情好，还能看到她面纱下的样子，听到那姑娘即兴吹的笛子呢，咱们江南少帅温若可是第一个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老板娘不够意思，这已经是初秋的天儿了，再过几天草皮都黄了，早就错过了大好的日子。”
　　“哟，可不是我开店的没支会你们，实在是这姑娘来的日子补偿，名号也是这几个月才打响的啊。”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甩手中的算盘，掀帘儿近了后厨。
　　初秋的下午，食客们意兴阑珊的吃着东西，盼着窗外的秋雨早点停歇。
　　这边，那个叫西溪的地方。
　　枫叶转红，落英纷飞，秋日也有秋日的繁华。
　　“听闻姑娘，不仅能妙语连珠，更是吹的一手的好笛音，若是今天姑娘肯赏脸吹奏，本公子就包下这渡船一个月。”
　　哼，骄傲地公子哥一个，真是给勺子和温若这种江南名仕子弟丢人···
　　“公子喜欢，我自当奉陪，只是我吹笛有三大忌讳。”
　　“哦~姑娘快快说来。”
　　“第一，不吹予附庸风雅之人。第二，不吹予动机不纯之人。第三，不接受利益诱惑吹奏。公子见谅吧。”
　　“你这小娘子，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么？本公子就是要你吹，就是要你把那面纱看看是人是鬼。”
　　“呵呵，好大的口气，有胆子的话就看看你后面。”
　　只见船尾默不支声的称篙男子慢慢直起了身，一阵风吹过，黑袍下长长的腿伏地扫堂，就将那油腻腻的假正经推了下去。
　　“公子这水只及胸间，犒劳范公子再走几步就可上岸了。”
　　这种事这几个月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就是竹南的方式。
　　说起竹南这个小跟班，那日离开昆仑，玉珏子见我心意已决，就将他送给我当护卫了。她说他是个很轴的人，作为礼物到了昆仑自一直都拉着一张臭脸，索性玉珏子就将他送给我了，这人倒也算忠心耿耿，就是做事方式···太绝了一点···
　　不过对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
　　还好我的生意都是上船前交钱的。
　　“竹南，咱们歇了，回家买酒喝。”
　　渡船一下子划得飞快，看来馋酒的不止我一个了。
　　西溪湿地，清澈的小镜湖边，温若公子送了我一座二层小竹楼，窗户刷着金色的漆料，门边垂着蓝色的扎染门帘，微黄的梨木围出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我小小的房间在二楼。
　　在没有风雨的日子，湖边的木墩椅子上常常祝好一壶茶，勺子和温若几乎是唯一的常客了。
　　告别了以前居无定所的日子，日子舒心又惬意。

　　“主子，明日几时出发？”
　　“睡到自然醒吧，竹南，陪我喝酒。”我朝他招了招手。
　　黑袍的家伙连忙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家伙以前是在哪卖命的，规矩大得很，这哪里像是从昆仑来的人。一开始还时不时就要跪下服侍我，我可真是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这毛病扳了过来。
　　“快来！命令你陪我喝酒！”嗯，一般来说这样子他就会勉强坐下了。
　　果然，此话一说，这家伙乖乖坐下了。
　　“竹南，你几岁了？每次都这样才肯坐下，你有意思啊。”
　　“回主子，竹南，今年十二岁。”
　　“噗···罪过啊，你比我还小呢，怎么长的这么高大啊，喝什么长大的啊。”
　　他细长的小眼睛只看着桌子，又不理我了。大概每个人都有点往事吧，竹南，应该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他的长得嘛，偏柔弱了点，却非长得那么高，倒也威武算得上是玉珏子的菜，可惜这家伙太硬了，舒心的美人恩宠看不上，巴巴的给当个苦护卫，真是白瞎了。
　　这会儿那细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了猫一样的缝儿，白皙的小脸紧紧绷着，苦大仇深。
　　“好了好了马，乖弟弟，我知道你不喜欢提以前的事，我！也一样，咱们都翻篇儿了，喝，勺子贡献来的好酒不要糟蹋了。”
　　小家伙不情不愿的拿起了酒杯，喝的倒狠。
　　“白天钓上鱼来了么，烧一条去。”
　　“没有，今天太快了。”
　　“那还有什么吃的，拿点去···”
　　秋雨又下了起来，浇湿了竹楼外的草地，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夜又伴酒香醉。
　　“公纸，明填是不是月了烧纸公知去看香薰吵赖泽？”
　　“呼···呼···”

　　耳朵被人捏了一把，疼得我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咦，怎么是桌子？
　　“还睡呢，你锅里都要没米了知道么，生意还做不做。”
　　我的手上全部都是头发压出来的印子，看着惨不忍睹，为什么每次我睡在桌子前竹南那家伙都神清气爽的，也不知道把我搬到楼上去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竹南那样利利索索的呢，同样是生活在一个屋里的两个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我哪有，是他不对，都不管我，自己就去睡了，感情他的屋子在一楼，方便的很。”
　　“每一天的开始都是下午，你这样摆渡还能有那么多生意，也算你行，今个儿少去一天会饿死你不？”
　　饿不饿死我不知道，不过这个点起来，是该吃饭了。对不起啊，勺子，我的目光已经完全被从食盒里拿菜的小六子吸引了。
　　“你拿的什么菜？是楚香楼的么？”
　　“不是。”
　　“可是，看着怎么这么像，拿到锅包肉，只有楚香楼的师傅才放香菜的啊。”
　　“因为啊，那位放香菜的师傅如今是我的厨子了。”狐狸眼亮晶晶的，看着我一脸的狡猾。
　　“勺子，你不是都不吃香菜的···”
　　“某人喜欢，也没办法啊。”
　　“勺子，你不用这样吧····”
　　“别说话，我把你把脸擦了。”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擦拭着我的脸，热热的水汽里带着竹子的清香，向来是刚刚在小镜湖烧的水吧，喝了酒之后的皮肤会发热，一觉醒来用热热的毛巾线擦了，再往脸上泼点凉水，皮肤就会很舒服，是我最喜欢的洗脸方式了。
　　“小的时候，我就缠这勺子你帮我洗脸呢，就像这样的，你记得么？”
　　“当然了，可是那个时候啊，你可没有现在这么懒的，不过一样还是闻到饭香味儿才醒大半儿的。”
　　“谢谢你勺子，诶···我这个穷亲戚又让你破费了···”
　　“我要你搬到我的别府你也不去，给你钱你也不要，只好啊巴巴的给你送来了，也只有好吃的你说不出拒绝的话！”
　　“切~喔摆渡打渔的生意好着呢，屋后圈的小池塘，里面的鱼你不也是没少吃么。”
　　“好好，谢谢你小祖宗，想不想吃樱桃？”
　　“不是带我去看什么香薰草么？”
　　“还说呢，”勺子伸手狠狠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儿，响得我脑门儿子都麻了，“香薰草开得那么好，只有上午才最香，你这个时候去，味又小太阳有毒。我是怎么带着你玩到大的？总是这么笨。”
　　“诶，这个秋天晒得有点要黑了，本来就不白。”
　　“哈哈，明明是因为怕晒所以总蒙着幕纱，偏偏那些人还传的跟什么似的···”狐狸样的勺子一把笑开，一排牙齿晃得我眼晕。
　　笑到高兴出，伸手又是一个脑瓜崩儿。
　　“邵岳阳！！！”
　　“吃菜吃菜···”某狐狸赶紧转移话题。
　　“来的时候不知道你昨天就喝了，看来这碗醪糟糯圆儿，只能我一人独享了。”说着挽起袖子盛了一晚，给他自己的。
　　没关系，这里还有，嗯···蟹黄豆花儿汤，香咸入味。
　　一只大手拿过我的碗，泛着光泽的指甲指了指一边温着的东西，“先把把那盅儿木瓜雪蛤喝了，秋天正是该补的时候。”
　　“哼哼···呼噜呼噜····”嗯，味道不错，“把那个鱼给我夹点，还有那个···，绿色的多点···”
　　“一会吃完饭，咱们去樱桃园采樱桃怎么样？采完了直接能吃，正是新鲜的时候。”
　　一片酥脆的锅包肉夹到我的碗里，附加着某人极不爱的香菜，大量的香菜。
　　“有这样的地方呢啊，好玩，我要去。”
　　“当然，跟着我有的是好玩的。”
　　“喔，”某叶擦了擦嘴，“竹南，屋后新编的小竹篓拿上！”
　　“知道了主子。”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如今我非常适应这种交流了，竹南总是这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找他的时候也不用管他在不在，张嘴就行了。

　　撑一杆竹篙，戴一顶幕纱，开一抹清波，吃一顿樱桃。
　　两岸青山仿佛画轴那样打开，身置碧波中，如在画中行。
　　水面上不是飘着黄色的落叶，旋转飘零，就像一支支与我们同行的小船一样。
　　“姓王的娘娘腔还有没有来缠你？”
　　“他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说是伤风了，在家养着呢。”
　　这话刚说完就见小六子神色古怪，很快就憋得通红了。
　　“那娘娘腔被他家的母夜叉法规在外面一晚上，不伤风就怪了。”两岸的风吹的他眼睛微微眯着，勺子伸手扶着额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么惨啊。”虽说那磨磨唧唧让人心烦，但这么惨还是值得同情的。
　　“还不是有人告诉他老婆你这绿衣姑娘摆渡的事了呗。”说着又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儿，“放心，有段日子这人不能来烦你了。”
　　“对了，那个···岳川傅他倒是少有的正经客人，你们同在江南，你给我说说他的故事吧。”
　　勺子眼皮一翻，鼻尖朝着我，“岳家基本上一直都和我们家不相往来的，我跟它自然就不熟了，而且像他和温若比我年长，可是早早就在江南成名了的。”
　　我看像勺子撇起来的嘴，“你这样的语气算不算嫉妒，你现在不也是小有名气的新生加到了么，早晚比他们都有名。”
　　“谁稀罕···”
　　“对，你一点也不稀罕。”
　　“说来，你真对我这么高的期望啊，觉得我比他们都强？”说着勺子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拱着我的，一张桃花脸歪在我的耳朵旁边，狡黠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扑闪着。
　　“怎么说你也是本小姐身边长大的人，多少得点熏染，远观起来还算有点气质。”
　　“小叶子，给本大爷再说一遍。”狐狸爪子巴上我的脖子，一口气吹开我的幕纱，鼻尖紧贴着我的···
　　额，这个不知道那女授受不亲的蠢勺子。
　　“放开我，不然叫竹南踢你。”
　　风不动，敌不动。
　　“竹···”
　　某狐狸飞速收起了自己的原型，双手背在身后，成翩翩公子观看风景之状。
　　“主子，叫我呢？”竹南困惑。
　　某公子的肩膀微微的抖了一下。
　　“两位主子，请下船。”小六子及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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