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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5.圣诞节

　　“没错，太棒了，有过校园生活的人都会有的记忆，太棒了，”斯拉格霍恩继续说着，拿起高脚杯又喝了一口蜂蜜酒。小桌子放在大厅中央，人们坐在周围，听着教授的大声发言。汤姆·里德尔大概是唯一一个全神贯注听他说话的人，哈利却也许是唯一一个露出毫不关心的表情的人，坐在离斯拉格霍恩很远的地方。“圣诞节总是能唤起我对最好的学生们的记忆。总是寄来绝佳的礼品或者信件，来增添新的幸福回忆。想到我影响和鼓励了这么多学生，让他们有今日的成就，真是太高兴了！”

　　斯拉格霍恩大笑着。天文学老师第二个发言，毫不犹豫接上了话茬。“现在，现在，赫瑞思，你不能把所有成就杰出的学生都记进你自己的功劳簿里！天文学，是个非常重要——”

　　“哦，很自然，很自然！”斯拉格霍恩打断了他，想要收回自己话语里出格的部分。这似乎奏效了，哈利抬头看了看，没有哪个老师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所有教授，甚至学生们，都在微笑着，似乎被这个哈利觉得既不重要又毫无意义的谈话所逗乐。“我只是想总结，这就是教育的意义呀！”

　　“我不会说在学生身上审视自己造诣的乐趣是当老师的唯一理由，”邓布利多和蔼地说，他从宴会一开始就和其他老师对谈着。“我自己发现传承古老的技术所带来的兴奋，本身就是极大的奖励——即使学生没有出名，或者获得被人们认为是“成功”的东西。在这里工作，保护知识的纯粹，实在令人满意。但当每个新来的男巫或者女巫走上教职，都会带来新的在霍格沃兹当老师的理由。”

　　斯拉格霍恩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当然，当然！我应该再相信你一次，阿不思，把我混乱的思路理一理。”他大笑着抿了一口酒。“再多说一点：我必须说明，影响和帮助这么多年轻巫师所带来的愉悦，是我留在这个老位置的首要理由。帮助年轻一代进步总也不会是错事。”

　　桌边响起一阵议论声，支持着斯拉格霍恩的话，但哈利几乎没在听。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汤姆，后者坐在他右后边很远的地方。汤姆认真地听着斯拉格霍恩的演讲，应该没发现哈利探究的目光。哈利想知道，斯拉格霍恩有多经常谈及他作为教授对学生的影响，他想知道汤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到这个信息对他而言很有价值的。

　　让哈利不担心汤姆日后会从教的唯一一个理由，是邓布利多。他正平静地坐在那里，像看透任何一个不懂大脑封闭术的人一样，清楚地知道当今霍格沃兹最优秀的学生的底细。尽管哈利看不起他的变形课老师，但后者有着和黑巫师抗争的坚定信念，对哈利的处境会是一个帮助。邓布利多控制人心的手段很伪善，但哈利此刻不想抱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盘子，没怎么动过的晚饭已经变成了甜点。他高兴地想着宴会就要结束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桌边的闲聊上。

　　十分钟后，哈利跟着第一拨离开谈话的人们走出了大厅。他不想这么早就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就拖着慢腾腾的步子走出装饰华丽的门厅，上了大理石台阶。在真正的霍格沃兹岁月中，他对这里非常熟悉。他随意转入一个走廊，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不想着急去任何地方。他哪也不想去，只是让自己想想事情。

　　他很难相信和罗恩赫敏共度的霍格沃兹时光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像一个遥远但是极其真实的梦境，紧跟在充满后悔的噩梦的后面。但那是他唯一的来路，唯一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记忆……他感觉那好像是别人的记忆，某个比他做了更好的决定的人，某个没有毫无理由停留在时间中的人。他想起和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度过的所有快乐的时光，无尽的回忆遮盖了他无尽的想念。

　　过了一段时间，也许几分钟，或者一小时，哈利发现自己正漫步在城堡里某个有很多空置的教室和休息室的地方。他想了一会儿，决定随便进一个休息室。他现在没什么书好读，至少可以呆在一个安静舒服的地方消磨几个小时。因为要参加宴会，他不得不把自己偷来的书放在公共休息室，如果带到餐桌上，就太引人注目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心情看书。

　　哈利走进一间休息室，关上了身后的门。他向里走了几步，才发觉这里这样冷。他抬起头，以为会看到一扇或者两扇窗户开着，却看见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半开着。他站住了，透过玻璃看见一个坐在凳子上的男孩的侧影。

　　那个人面朝外面，看起来没发现他（他坐着的姿势很随意，大概没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他手里夹着一只烟，烟头忽明忽灭，盘旋着上升的烟气，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男孩没有朝门看，他背对着哈利，也许正享受着场地中的夜色。哈利没看到他的正脸，但知道那是里德尔。

　　他犹豫着，很想这样转过身离开这里，但不知道是不是明智。他怀疑里德尔已经听见他了，知道是谁进来了。哈利想知道，这个时候里德尔怎么没在和斯拉格霍恩聊天，或者在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里读他的书。哈利一整天都试图避开里德尔，希望一个人呆着，不用面对任何提问。他去参加宴会，只是因为人们会轻易发现他的缺席，产生不必要的担心。哈利想知道汤姆进来之后怎么没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被发现。

　　一个想法突然击中了他。也许汤姆一整天都在躲避所有人，就像他自己一样。他不确定自己对这理论的感受……至少，它解释了汤姆为什么在这里。哈利想起，汤姆有足够的理由希望在这一天一个人呆着。在这个糟糕的节日之下，汤姆和哈利一样，有着那么多回忆。但不包括死亡，无论如何。

　　哈利还没想好怎么做，就发现自己已经朝着阳台走去。他拉开半开着的门，踩上用来观景的石头，平静地朝着里德尔坐的长凳走去。他坐了下来，比刚才更清晰地看着里德尔，后者轻捻着烟，毫无表情地审视着哈利。他们有一会儿没说话，哈利等汤姆先开口。

　　“晚上好，”他说道。

　　“我想你的意思是‘圣诞快乐’，”哈利纠正说。

　　里德尔似乎知道他是开玩笑，他笑了一下——毫无笑意地——稍稍放松了一点。“我觉得我无法忍受再来一场关于这个毫不现实的‘幸福’的假期的讨论了。斯拉格霍恩已经很糟糕了。”

　　知道汤姆和他现在一样痛恨这个节日，哈利有点高兴。有共同讨厌的东西，和这个年长的斯莱特林聊天就容易些了。“斯拉格霍恩对你来说肯定很可怕，”哈利断言，“他一般都无视我的存在，我逃脱起来就容易点。”

　　“是啊，”汤姆说，“我简直要嫉妒这一点了。”他抽了一口烟，品尝着它的味道，抬起头才发现哈利在看着他。“来一支吗？”他突然问道。

　　哈利不想拒绝这个临时的邀请。“好啊。”

　　汤姆递给了他一支，哈利静静地点着它。一瞬间，这滋味很美妙。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哈利问，他猜汤姆是等着他说话。

　　“主要是甩开斯拉格霍恩。公共休息室躲不开他的搜索，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我就想找个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的地方。”汤姆说。“但看起来失败了，如果你是来找我的话。”

　　“我没在找你，”哈利很快说道，却想到随随便便就在这儿撞见汤姆，也太容易了。

　　汤姆审视着哈利，后者等待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希望汤姆不会很生气，不要拒绝相信这只是个巧合。汤姆似乎相信了他，或者根本不在乎解释，而是转开目光，看向越来越暗的天色。“即使是这样，像我之前说的，我不在乎有你在这里陪着。”

　　“是吗，”哈利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汤姆的回答，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打破了安静，“那他一般都会跟你说什么？斯拉格霍恩，我是说。”

　　汤姆没有回头看他，“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实话说。大多数时候，他会说好几个小时来分享他以前的学生的事之类的。不过到了圣诞节，就更糟了……简单点说就是，他喜欢消磨我的闲暇时间。我猜他误以为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是种安慰。”

　　哈利心里理解汤姆所说的对斯拉格霍恩的忍耐，这其实有点怪。汤姆的身影陷在微弱的光线中，就坐在他身边。在霍格沃兹的第六年，参加魁地奇训练的计划和其他事情突然被鼻涕虫俱乐部取代，他回家过圣诞而不是留在学校来把握和教授交谈的好机会。有一瞬间，哈利想知道，里德尔和他在斯拉格霍恩的眼中是不是同样重要，要衡量他对他们的喜爱程度，他们是他最珍贵的收藏……

　　“他没去别的地方过过圣诞吗？”哈利问道。

　　“以前去过，但最近似乎都不再想接受到其他地方去的邀请了，”里德尔干巴巴地回答，“但其他大多数老师都有别的地方可去，我能稍微轻松一点儿。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不能责怪你，”哈利说，“远离其他人会容易很多。尤其当他们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过圣诞，”他感觉这些话好像是自动说出来的，但并不想收回它们。汤姆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们彼此注视了一会儿，直到哈利垂下眼睛。想起朋友们的时候，他不想看见年轻版的伏地魔。他吸了一口烟，里德尔似乎想着什么。“乔纳森，在那个时候，你们的斗争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问这个只是因为我知道这应该是最近的事。如果你是从十五岁才开始学黑魔法……”

　　哈利有点恼火，他不想在此刻谈及他的过去，但忍住了。他想他除了回答别无选择，即使要被迫回忆以前的细节。如果他希望他的故事看起来可信，就需要给一些无害的、有真实性的信息。“是在最近，不到一年之前。”

　　里德尔没有反应。哈利想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担心他是不是想到时间上有什么错误。从哈利能综合起来的所有信息看，格林德沃现在不应该现身于任何地方，可能是待在以前所在之处。他还没有暴露在公众的认知中，而是筹划着什么。但也许里德尔有了别的信息来否定这一点……

　　即使汤姆有更多的信息，他还没有说出来。他注视着哈利，像先前很多次一样。他似乎在等某个瞬间，等这个男孩强作冷静的伪装掉落下来。哈利想开始一个新的话题来打断汤姆往深里想，但里德尔说话了，声音很谨慎。

　　“你确信没有其他人从战争中活下来吗，哈利？”

　　“是啊，我看到了……”哈利停住了。一片死寂。他突然意识到，汤姆刚刚用了他的真名。他抬头看着他，心里一下子被恐惧和困惑揪住。里德尔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从来没有谈论它，汤姆从来没有问过。哈利的大脑高速旋转，他竭力保持冷淡的表情，但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他希望汤姆在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到底是在哪里，或者什么时候，哈利说或写过自己的名字？

　　里德尔读懂了这沉默，又或者是哈利的表情，认定这就是回答。“所以你叫哈利？”

　　这话像是一剂毒药。哈利僵在那里，努力去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里德尔微微一笑。

　　“那个女孩——你用戒指带回的那个——说过你的名字。我一开始听时就是她在说话，我以为她叫的是另一个男孩……而你证明了第二个猜测。”

　　哈利松了一口气，感到有点恼火。他想了一下，反驳道：“即使那真是我的名字——”

　　“哦，我现在对此毫不怀疑，”汤姆打断了他，“有真实身份的人不会听到别人叫自己其他名字还不觉得惊讶……但我得说，有真实身份的人，不会被自己的老朋友叫其他名字。”里德尔又笑了一下，哈利可以说，前者对此很是享受。

　　“这不是游戏，”哈利阴沉着脸，担心里德尔还知道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没错，这从来不是游戏，”里德尔沉思着说，假笑停留在嘴角，哈利的惊惧似乎满足了他。“这是场探索。”

　　哈利不可置信地瞪着里德尔，感到有些烦躁。

　　“我是开玩笑的，”停了一下，里德尔说。

　　哈利非常希望他是在开玩笑。“你不能就那样用这个名字，”他说，几乎想做点什么使汤姆忘记这件事。

　　“我不会，”汤姆保证道，“而且没人会再发现这个——除非我不小心失误。如果我能知道它还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你，我想你的秘密是安全的。”

　　哈利非常怀疑他的真实身份被年轻伏地魔所掌握算是种“安全”。他不断回想和这个斯莱特林的谈话，回忆每次可能泄露重要信息的细节，几乎要得被害妄想了。即使他知道汤姆是如何得知他的真名的，他还是得确认……

　　“你不相信我？”汤姆察觉了他的担忧，问道。

　　哈利抬起眼睛看着斯莱特林继承人，感觉好像瞥见了噩梦中的某个可笑的场景。他相信汤姆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他们是纯粹的敌人，哈利不会忘记这一点。里德尔似乎从哈利的表情中感到了什么，假笑从他嘴角消失了。哈利意识到他正苛责地瞪着汤姆。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相信任何人，”哈利说，试图解释他的反应。他想起他不应该表现得恨汤姆……

　　“是，”汤姆说，声音微妙。“我应该猜到这一点。”

　　哈利觉得这不是一个没有深意的回答，感觉有些困惑。他只希望他的反应没有搞砸他虚构的过去……

　　没人说话，哈利感觉汤姆似乎又在想他编的故事。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感觉到威胁……他们看着彼此，哈利想着也许自己是在摄神取念上有点长进了。有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哈利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话时把目光从汤姆身上转开了。他试图想一个新的话题，但没有结果。

　　“是，我也不觉得。信任是种危险的东西……”里德尔似乎陷入了某个想法或者回忆，把目光投向了天空。正当哈利猜想他到底在想什么，里德尔突然底下头去，熄灭了手中的烟。哈利抽了一口自己的，什么也不想说。

　　当他再一次看向汤姆，他发现这个男孩正在他眼中搜寻什么。哈利等着汤姆开口。

　　“你是个复杂的人，”汤姆说道。

　　“什么让你这么说？”哈利问。

　　“很多事，”汤姆回答，声音依然微妙。“首先，你能很好地读到别人的想法。而你的过去——尽管看起来很难相信——似乎有很多真实的地方……实话说，发现自己相信你说的话，我很惊讶。从你的个性和精神状态来看，很契合这个故事，我无法证明你说的那些中有很多假话——而谎言只在遮盖不能轻易说出的真相时被看到……简单点说，我想我实在很好奇。”

　　哈利的心微微一坠。即使他很高兴听到汤姆承认相信他的故事——至少是大部分相信，但他对这个故事这么感兴趣，让哈利有点恼火。他希望汤姆忽略他，忘记这个虚构的过去。实际上，哈利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用一个谎言遮盖另一个，向汤姆解释他没完没了的好奇。

　　“你可以相信我，你知道，”汤姆轻轻地说，声音在晚风中很难听清。

　　哈利不知道这和其他事有什么关系……实话说，这话让他有点困惑，汤姆直接说让他相信他。他试图去想在汤姆的立场上怎么看这件事，他会怎么理解哈利仍然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哈利问，小心不去问汤姆到底为什么这么说，以免答案本来很明显。

　　“这个吗……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过去，而且会遵从你的意愿不告诉任何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更多，不愿意相信我。”

　　哈利有些烦闷。这为什么就会让他相信里德尔？即使他没有之前那样憎恨这个男孩，汤姆也不值得他告诉更多。哈利试着压下怒意，想着怎么回答，但无法不在说话中露出他冷淡的真实情绪。“我不相信任何人，这是个错误的想法。我不会同样的错误犯两次。”

　　“我不是这场抗争格林德沃的战争的一部分，”汤姆提醒他。让哈利惊讶的是，他的话里有一种真实的情感，但哈利没明白是什么。“我不想给其他人提供信息，我也不想用我知道的任何事找你的麻烦。”

　　哈利沉默着。他努力想从里德尔的角度来看这整件事，但是太难了。哈利不去想汤姆才是他恐惧的来源，而用格林德沃取代这个位置。哈利想着汤姆是如何发现他的过去，想着从那时候起他提供给汤姆的一切信息。汤姆无疑认为是战争暴露了哈利……但是，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呢？如果只是为了弄清哈利，他的一名食死徒的底细，汤姆也好像过于执着了。即使是站在汤姆的角度看。哈利依然想不通这个男孩在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在乎呢？”哈利问，“如果你不想告诉任何人，不想用你知道的事情来伤害我，这又有什么意义？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我相信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里德尔犹豫了一下，看着哈利。他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哈利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成竹在胸的答案。突然间，一切都沉静下来，沉默持续着。哈利有点想笑，汤姆似乎什么也说不上来。但他最后还是开口了，没有再争辩着解释为什么哈利应该相信他，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有太多未解之谜，在你周围……”

　　哈利听着，垂下了眼睛，感到有点失望。在困惑中，他又吸了一口烟。他似乎不应该期待汤姆会说别的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这让他更茫然了。他发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望，只好把这个想法推出脑海。他抬起头，对上了汤姆的眼睛，后者似乎再一次在他的表情中寻找着什么。

　　但当哈利再看的时候，感觉汤姆似乎找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里德尔带着某种决定观察着他，就好像他等待的东西刚刚出现，又马上消失了。哈利看着汤姆深灰色的眼睛，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又一阵沉默。

　　“我觉得……好像这种信任会有很多好处，”汤姆慢慢地说，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轻。“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但这一次……感觉不太一样。”

　　哈利想着这些话，发现自己并不反对汤姆所说的。他注视着这个英俊的男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即使是去考虑同意汤姆所说的，会让自己陷入什么。

　　“你会相信我吗？”汤姆问道，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和哈利感到的一样。

　　“我不知道……”哈利说了实话。

　　汤姆想了一下。“你会试吗？”声音几不可闻。

　　不知道为什么，当哈利感到汤姆的手突然接近，并且握住他的时候，并没有惊讶。他们注视着彼此，没有人挪开目光。这一次，哈利并不想抽出手。他看进汤姆的眼睛，感受着在他触碰下的感觉。“会试……”

　　汤姆长久地注视着哈利，在再进一步之前想确认他们所想的一样。他观察着哈利的表情，开始时很缓慢，然后靠近了他。哈利茫然地看着另一个男孩拉近彼此的距离。他觉得不舒服，同时又期待着，直到汤姆的嘴唇距离他的只有一英尺那么近。他粗重地呼吸着，努力压抑着昭然若揭的渴求。当汤姆吻住他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一片混沌。

　　潮水一样的情绪淹没了哈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汤姆吻着他，一次，又一次，再一次……轻轻的吻，直到哈利回应。感到哈利的回应，汤姆却给他更多，他的吻逐渐增大了力量，等到足够确信，他舔了舔哈利的嘴唇。哈利无法明白发生的一切，身体的需求胜过了混沌的思考。他感受着汤姆每次触碰带来的余韵，汤姆对他就像对待一件圣洁的东西……他张开嘴，迎接着汤姆的舌头。

　　汤姆急促的呼吸和哈利的交叠在一起，他的镇定渐渐丧失殆尽。他深深地吻着哈利，让这个男孩知道他是多么想要这一切，直到他们无法再继续，放开了对方。汤姆留在离他几英寸的地方，仍然想继续，哈利也一样，但知道他们需要呼吸，而且自控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但对哈利来说就像一生那么长，汤姆退回了能足够看进他眼睛的地方。哈利看着他，想亲吻他的念头已经被满足了，他的思维慢慢回到了脑子里。他想再亲吻汤姆，想迷失在他的存在里，但他渐渐清晰的大脑似乎不让他这么做。刚刚燃烧过的情感还在身上，但现在，他察觉到周围正飘着雪花，和随之而来的刺骨寒意。汤姆总是苍白的脸上现在显出另一种颜色，他看着哈利，等待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看起来很专心，猜测着哈利会怎么看待此刻的状况。

　　哈利也瞪着他，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亲了里德尔。汤姆·里德尔。有关汤姆的一切可怕的事情霎时间席卷了他的脑海，他记得他杀了他的朋友，他记得他毁了他的家庭，他记得因为他，自己在恐惧中过活的一年又一年，所有的一切回到了他的大脑，他僵立在那里，无法动弹。汤姆毁了他的一生，还有其他成百——不，成千上万条人命。哈利不相信，即使在经过这一切之后，憎恨身旁的这个男孩，居然不像最初那样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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