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抬爱

　　我的心正扑通扑通闹呢，就被一声音给搅和了。
　　“这位少侠手下留情，胜负已分，你也不必夺他性命。”韩老爷挤着满脸的褶子堆满了笑意。
　　“少侠”？哪来的“少侠”？
　　“敢问这位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处啊？”是人就看得出来他对老爹一千八百个满意，急着招回去做女婿呢！
　　“你问这干嘛？”我凑到莫靖离身边去，拽着他的衣服。
　　“这位……公子是？”韩老爷看见我，满脸疑惑。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韩老爷，在下……”莫靖离开口，便被我用手肘撞了一下。你个三加四，还真要自我介绍啊！？
　　“少侠赢了擂台，便随我回府，则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和小女完婚！”韩老爷忽略我，直接大声昭告全城父老，“韩某今日在府中设宴，在场的侠士，街坊邻里不妨都来捧场罢！”
　　眼下全场又是欢呼声一片！
　　“喂！你……”这就自作主张了？！
　　“韩老爷，你误会了。”莫靖离一跃落定擂台之上，在赠给二三名次的“薄礼”中捡起一只银色的手环，“刚才那人使诈打赢了那位小哥，有失公平，我想你也不希望韩小姐耽误在那种人手里。”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环道，“这支镯子，如若不能相赠，不知可否卖给在下呢？”
　　“少侠这是哪的话？你喜欢这镯子，送你便是！往日做了我韩府的女婿，韩府家业也便由你继承！”
　　“……”莫靖离没搭他的碴儿，下了擂台走到我身边，“手。”
　　“咦？”我伸过手，他把那镶着红蓝绿宝石的银色镯子套在我手上。
　　“你不是想要么？”他笑。
　　“我……”咦咦咦？我只是随口说说……就因为我说“想要”，你就去和人打架？你不是去招亲，而是去赢镯子？！
　　我说想要，是因为觉得带在你手上漂亮啊！
　　“嘿嘿……”后悔了，就算带在你手上再好看，我也不给你了。
　　周围的人全都看我们这边，韩老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知被谁气到了。
　　“少侠……”
　　“我不能娶你女儿，告辞。”莫靖离抢先丢了句话，就牵着我离开。
　　“少侠！”韩老爷还不死心。
　　这少侠少侠叫得，还挺亲。我撇撇嘴，觉得这老头烦。
　　这是什么烂俗套的情节？怎么让我想起“仙剑”里那个林什么的比武那段儿了？
　　“哇啊！”脚下一轻。
　　“抓紧了。”莫靖离一把将我抱起来，起身越过琉檐瓦硕，身后韩老爷“少侠！少侠请留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回到客站后，开始还好。后来又有很多客人回来，晚饭时间更有人流进店，有部分是去看过擂台的。看到莫靖离便开始议论纷纷，有的甚至上来打招呼。我们只好把晚饭挪到房里面吃。
　　“手。”
　　“什么？”
　　“不是打伤了么？”我抓过他的手看。
　　“没事，不碍的。”
　　“什么没事？都流血了！”他白色的衣袖上染着点点腥红。我赶快去找药箱。
　　“那个是……”他拉住我。
　　“干吗啊？我给你找药！”
　　“这个是……”他摆摆手，晃晃衣袖，“……你的鼻血。”
　　“……”撞墙。
　　“过来。”他拍拍自己的腿。
　　“……”习惯成自然了，自己就坐到他腿上。
　　“下去的差不多了。”他捧着我的脸，“都不太红了。”
　　“嗯。”也不痒了，终于要和红痘儿脸说拜拜了。我拿起一面小镜子照，“啊！”
　　“怎么了？”
　　“你看你看！”我把镜子举到他面前。
　　“啊？”
　　“你看见什么了？”我很严肃道，“是三加四！”
　　“……”
　　“啊疼疼疼！断了断了！”他搂着我腰的手用力一紧，疼得我都傻了。开玩笑嘛！
　　“你刚才说什么？”他用很好听的声音笑出声。
　　“我没骗人，我说的是事实……哎呦！”他又用力，疼得我在他身上乱扑腾。
　　这一扑腾不要紧，我好像摸到不得了的东西。赶快松手，整个人僵住。
　　其实，说起来你也是我的人了，被我摸一下也没什么吧，哈，哈哈……
　　还好我们装傻充愣的工夫都到家，自动忽略，自动过滤。
　　哈，哈哈……
　　咻！！！
　　我们正尴尬着呢，一条灰蓝色的影子从窗户冲了进来，直冲到床底下。
　　“……”莫靖离立刻起身，把我护在怀里。
　　“……”
　　“……”没动静。
　　什么？外星人儿？UFO？谁家丢进来的袜子？
　　我慢慢的栖身过去，弯着腰往下面看。莫靖离揽过我要我往后退，自己则蹲下身往里面瞧。
　　“……”无语了一下，他起身过去从床底下掏出一只鸽子。
　　“……”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动物都那么不一般？
　　他从那鸽子脚上解下一封信，把鸽子放到桌之上。我过去看那小家伙儿，估计是撞懵了，睁着那小眼儿都直了。
　　“信鸽？”
　　“嗯。”莫靖离晃晃手里的小纸条。
　　我知道是信鸽啦，只是没想到还有如此猛的种类。降落跟导弹突击似的，能活到现在真不易。
　　“张管事来的？”
　　“嗯。”
　　我们这次出门，莫靖离把生意交给了旗下的人做。大事小事由一位姓张的管事代理汇报，以书信传达。离家了这么久，也耽误了他不少生意和事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希望快点看完病早点回府。
　　莫靖离看了信，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回了封信放在那鸽子脚上的小筒里，让他捎回去了。
　　那鸽子离开时还跌跌撞撞，晕晕乎乎的飞远了。
　　不禁有些担心，它真的能活着飞回去么……太不一般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前两天在野外，我睡车里，他们睡外面，也没发生现下这个状况。
　　我和莫靖离躺在一张床上没错，但是……我靠在里面贴着墙，他背对着我贴着床边儿，离我老远……
　　这是什么阵势？
　　我坐起身，身后重重的压下来很多黑线。
　　我，我还是很有自制力的啊……
　　“……”我爬过去看，睡着了？
　　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脸，没反应。是真睡着了，还是不理我啊？
　　嘴唇在他脸上贴了一下，滑嫩嫩的。再贴一下，“三加四？”
　　“……”
　　“三加四？”我很小声。
　　真睡了？我又贴近他的脸，怎么看怎么漂亮。两片唇瓣微启，泛着淡淡的樱红。贴上去亲，好软好香。
　　只要一靠近，就想亲上去，会上瘾呢。
　　“……你现在拿我当什么？”我躺回我的位置喃喃道。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另一头，他微微睁开眼睛，又轻轻合上。手指滑过唇瓣，停滞了那么一瞬。
　　左手被放上了不一般的分量。
　　红，是燃烧的热情。
　　蓝，是流淌摇曳的哀伤。
　　绿，是我茫然若失的惆怅……

　　最讨厌这样！
　　假不假啊！？三加四在他进门时就明确表明自己有老婆了，这还不放人，没完没了的。没见过漂亮男人？
　　一大早，我们本来准备马车要走人了。竟见韩府老爷穿红戴绿亲自来客站迎请女婿。说得好听是“迎请”，那干吗还带那么多家丁？死活赖活也要把我们，不是！是把三加四请去府上一叙。这倒好，“叙”呗，没准儿一叙就叙成女婿了！
　　三加四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人家请，他还就真去！？
　　这会儿韩老爷一副老爷样儿端坐在正堂，满脸笑容。
　　下人奉茶端水果，围着三加四把他当个神爷似的贡着。倒都是挺会来事儿的，想以后这韩府未来准姑爷必定呼风唤雨，现在不谄媚讨好，更待何时？！
　　早说我就跟着阿琴先走好了，三加四让他先行一步，人家就甩着鞭子跑了。
　　我现在呢？坐在三加四旁边的椅子上，没吃没喝没人招呼。所有人眼里见着的都是英俊洒脱的美男子，没我什么事儿。
　　“少侠既然赢了擂台，按约定娶小女做妻，怎能一走了之呢？”韩老爷一脸慈笑，满有诱拐儿童的天份。
　　“我有妻妾……”他“儿女”还没说出来，便被韩老也打断。
　　“哎，老夫也应该想到少侠这样的才俊怎会没有佳人相伴？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小女自观擂台一战心仪少侠，言出非少侠不嫁啊！”
　　“噗！”我一口茶全喷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一个丫鬟身上，也没理会她在那儿“呀呀”。还非少侠不嫁？这年头的女儿家家怎么都这么执著的？“他可不是什么‘少侠’，人到而立之年啦！”
　　突兀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向我。尤其是那韩老爷，本来一直无视我的，这会儿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屑，老大的不喜欢我。
　　“还有哦，他有七个老婆，你甘心要自己女儿做老八？”我拿走三加四跟前的一个橘子剥来吃。听到三加四的“家世”，下人们都一阵惊讶，唯有韩老爷很快调整了情绪然后把矛头指向了我。
　　“这位……公子，又是少侠的？”
　　“你有完没完啊，我是他……”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橘子皮厚剥不开，我便丢了回去。
　　“非儿，不许无理。”三加四把我拉到怀里抱着，拿过那个橘子，很有耐性的一点一点把皮剥开。
　　“嘁！”
　　“他是……”
　　“那就是了。少侠不肯娶我女儿，总该不会是为了这位公子吧？”韩老爷又打断他，意有所指的捋捋胡子。
　　“是为了他。”三加四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我，给众人眼中的误会更添了一抹说服力。说得没错啊，我都2、3、4、5、6、7、小，七个姨娘了，够我受的了。都是阻碍啊，阻碍！再来个第八个？不够我堵心的了。
　　我拿过橘子吃。
　　“你！”韩老爷倒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所以，我不能娶你女儿。”
　　“少侠当众赢了擂台，却不娶小女，你让老夫颜面何在？”
　　还“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呢！三加四不过是看不惯那个打擂的人使诈，上去见义勇为一把，顺便赢这个镯子给我。
　　“简单啊，你再设一次擂台不好了？”我吞下最后一瓣橘子，“不是说了吗，他有七个老婆。你难道舍得让爱女去当莫府的八夫人？”你想我还不同意呢！
　　“莫府？看少侠这气度定是不凡人家……而立之年，七位夫人……”韩老爷站起身，一脸的诚惶诚恐，“难道是，京宛的莫家？！”
　　这才想，打进门起韩老爷就“少侠少侠”叫得顺口，都没问三加四叫什么。这会儿听说姓“莫”，怎么这等反应？
　　“……”三加四把我放下，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非儿，你先出去等我。我有点事要和韩老爷私下谈谈。”
　　“哦。”看他那样子好像很快能解决，我也不做多问就出去了。
　　后来，下人们也都被遣了出来，散了。
　　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难道他真想做三加四加一？！切！干脆改姓王好了！
　　我一人儿站在外面，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决定溜溜这韩府，打发时间。
　　这里的规模没有莫府宏大，装饰气派富贵也不比莫府清幽淡雅。
　　没品位，俗气！
　　没走多远，我的头就一阵眩晕，往下撞。我扶着墙，一手捂着嘴。口鼻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儿。几滴血钻出指缝地到地上，砸出几点红艳。
　　“……骗人的吧。”怎么会这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这是我的身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坐在走廊上，拿出手帕捂着鼻子。
　　眼前的影像开始模糊重影，我倚在柱子上，闭上眼睛。
　　“你没事吧？”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我上面响起，很轻很柔。
　　“……”我抬头，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我。看见我手上，手帕上的血，她一惊，向后退了两步，“丹儿，快去端盆水来，拿药箱，快去！”
　　“是！小姐。”那丫鬟赶快跑开。
　　“谢谢。”用湿巾把脸上的血擦了干净，鼻子不再流血，她拿来的药箱也没用到。满盆的清水被染红，要不是我亲身体验，我还真不信自己这么能“贡献”。
　　“公子客气了。”她笑，摆手让那个叫丹儿丫鬟收拾了东西，遣她下去。
　　“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和那位白公子一起的……？”她又笑，一双杏眼眼角上挑，带着富家小姐的华贵气质。
　　“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韩小姐。”我学着她的语气不答反问。
　　“正是。”笑颜中，带着丝不屑从眉宇间透露出来。
　　“白公子？我还真和他挺熟。”我笑，因为莫靖离一身白，所以叫他白公子？
　　“小女子韩冰冰，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费。”我玩味的笑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是笑脸，“公子的名字真独特。”
　　“多谢称赞。”她低头俯瞰的眼神像是在看低等的下人，让人很不舒服。这就是富豪千金的那股子优越感。
　　“那位白公子赢得了擂台，却不肯娶我，想必是因为公子你吧？”她不再跟我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你想嫁他？”我没看她的脸，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在柱子上，“他有妻子儿女，你甘愿做小？”
　　“他风度飘飘一表人才，试问又有哪个女人不想嫁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满是崇拜，“还有公子你，既然都知道他有妻子儿女，又为何与他一起呢？如此颠龙倒凤，不被世人所认可，你又为何执著呢？”
　　“我不一样。”我还是他儿子。如果硬说是罪的话，那我罪加一筹。
　　“你跟着他能保证长久？我可以给你金钱让你富足一辈子。”
　　“他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他也一定和我一样厌恶。我讨厌用钱解决事情，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钱来摆平的。
　　“你可以开个数目，我爹绝对会满足你。”
　　“你活得还真空虚。”我站起身打算走人，跟她说话让我觉得不舒服。
　　“啪！”手上的镯子暗扣一松，从我手上掉了下来。
　　她先我一步捡起它，把玩着，看了又看。没有要还我的意思。
　　“他为了讨你欢心，上擂台打架还真是让人感动。我本来还以为这东西能当我的嫁妆呢，不过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也许配你正合适。”她哂笑。
　　我拿过手环套在手上，用力的在柱子上一撞，暗扣异扣，合得死死的，“一辈子也拿不下来了。”我笑道。
　　“你……”她脸上一青一白，不知怎么还口。
　　“他七位夫人都美得国色天香，你这等平凡水平他是不会看上的，韩冰冰小姐。”我笑得很灿烂，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怕她听差。一张美丽的脸在听完我这番话后越变越难看。
　　“呦，这是哪位？”突兀的一个男声闯进我们的对话。一个穿着打扮如富家公子哥的男人，带着一副在我看来只能用变态猥琐来形容的表情。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韩冰冰挑眉，对来者满是不屑。
　　“你不先向兄长问候一声么？”那人呲牙咧嘴还挤着眉毛，像个十足的街边流氓。
　　“一个败家子，不配做我兄长。”
　　“小姐，少爷刚刚才回来。”他身后的一个小厮讨好的摆笑脸。
　　“我有问你么？”韩冰冰瞪圆了一双杏眼，“这里什么时候伦得到你说话？！”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吓得那小厮退到了“不配做兄长的”的身后。
　　“呦！咱府上来了客人，怎么？这是赢了擂台的妹子你的未婚夫？”那男踱到我面前，上下左右打量我，“看这位小哥不过十四五，生得眉清目秀，看不出来还能打赢擂台啊？咱爹同意你嫁个比自己还小的？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别再是盯着咱家银子来的吧？”
　　“……”靠，有钱的都这么了不起，真不一般。
　　这两兄妹的性格还真有够烂。妹妹长得还美若天仙点儿，这哥哥……真是一个娘生的？
　　他自己说着带劲，仗着自己个儿高，说着说着话竟然摸上我的手？！
　　“我看你很面熟啊。”
　　“我不认识你。”我嫌恶的甩开他的手，想走人。这韩府太他妈不一般了，快走快走，会被传染笨蛋白痴葛朗台（守财奴）病毒。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大美人儿身边的！”他又抓住我的手大叫。
　　这人谁呀？什么大美人？放手！搞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我被那男的抓着手，他说什么也不放，“靠，你还来劲了！”我抡起拳头打在他鼻梁上，我保证力道不大，可能是因为我骨头硬，要不就是他骨头脆，只见他立马放开抓着我的捂住自己鼻子，“嗷嗷”的叫。
　　“啊！我记得了，你是那天调戏三加四，被三加四命令从客站二楼丢下去的那个！”果然，连“嗷嗷”的表情都跟那天一模一样！
　　真是——好——巧——啊！
　　“你！”他气得大叫。身后的那两个奴才也怒气冲冲的向我扑过来。还好那俩奴才都跟主人一样瘦不啦叽的，我不——小——心踢到韩少爷肚子，他就“哇”的一下子崛起屁股，整好把一个奴才给绊倒，向前摔在另一个奴才身上，跌坐一团。
　　“……”我很有风度的退后几步，把想笑的冲动憋了回去。
　　“你！你管（敢）戏弄八（本）牙（爷）？”他捂着脸，口齿不清的叫唤，“来，来伦（人）啊！给……给我瓜（抓）起来！”
　　“你都敢调戏三加四，我为什么不敢打你？”上去又给他一下，爷不爽，还就想揍人了！
　　“来人啊，来人啊！”韩冰冰当然也帮自己亲的，大声叫起来。
　　话落，冲出来很多家丁，向我这边来。这哪是韩府，简直是土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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