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永无止尽的笔端倾诉

　　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摘自《鲁迅》
　　语文课上老师正在用力的分析这篇课文，大抵就是鲁迅为何如此写作之类芸芸，班波又将他的小脑袋伸了过来：“你说老师说的这么自信，好像鲁迅是他家亲戚似的。鲁迅要是需要书童，老师肯定非常合格。”他这话说的音量虽小，教室里却太过安静，前排的女生低着头，将脑袋藏到书本里，偷偷的笑起来。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子，大约没遇到这么直白的调侃，气得不轻，手都有些抖，将班波从座位上拉出来，要他伸出左手，大约因为右手还要用来写字吧。狠狠的用米尺打在他的手心上，啪啪的声音长久的响彻在教室里，同学们其实都没有想起太多的东西关于老师的教学水平等等，毕竟在老师的教导下，考出一个令人理想的分数还是叫大多数人欣喜的，老师将这些被压制的少年想的太复杂，他们沉闷了太久，还能在脑海里这样跳出一个好玩的笑话，聊以慰藉这份与他们年纪不相衬的重压，却还要被老师用戒尺惩罚。
　　下课的时候，男生们又一次起哄，“班波，快回家告诉你妈妈，你这小姑娘似的手被打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男生们笑着，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间教室里，以前他们起哄他大都是在班级里没有什么女生，或者人不太多的时候，这样在全班面前起哄还是第一次。杨树看到了他颤抖的身躯，透过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看到这个少年瘦弱的肋骨，上面也被咒怨一下镌刻上忧伤。杨树不懂得怎样安慰别人，与人交往对他来说一直是笨拙的。她想递过去一张纸巾，可是书包里是空荡荡的，书本和笔都放在桌子上，书包就这么空落落的躺在桌堂里，做着春秋大梦。
　　班波一声不响的坐回座位，除了杨树周围的人都在低声笑着，杨树不觉得这又多好笑，在她的眼里，同桌这个叫班波的小男孩也许有些另类，但是他学习刻苦，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同学，他会在她不明白的时候给她参考书，告诉她哪一道例题说的是这个原理，虽然他也会偷偷的开些关于老师的小玩笑，这大约就像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太过枯燥的生活，他们都是天真的少年人，都渴望着无暇的快乐，哪怕这快乐特别特别的短暂。
　　杨树感觉自己今天抑制不住的想要逃课，她想逃出去，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偏偏班波坐在出口处，像个守门的大神。她看到他把纸都写出了窟窿，他在压抑着自己，也在压抑这个世界。大家都把这个事当成个笑话，谁也没有真正的在意过，哄堂大笑之后的世界最终还是恢复了正常，老师的粉笔依然在黑板上簌簌的写着板书，同学们依就努力的抄写着笔记，谁会在意一颗已经受伤的看不见的心？
　　晚自修前，杨树去找了芳菲，她第一次踏入那个叫职高的地方，好像什么虎狼之地一样，小心翼翼的前进，职高很小，大门很偏，杨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这里连幢教学楼也没有，还是那种平房，一间教室上课的人也很少，他们还没有下课，有的教室很安静，老师在教课，有的教室很闹，坐在最后的学生干什么的都有，画着浓妆的女生还在补妆，即使入了秋，在这个江南的小城里，天气还是燥热得很，男生有些光着上身，坐在教室里。杨树不知道芳菲在哪间教室，她也不敢走近了瞧，铃声乍响，将她吓了一跳，心头还是扑通扑通的，杨树看见所有的老师都非常按时的放下了粉笔，甚至不需要宣布下课，已经有人走出了教室。
　　下课之后，果然学生们开始出来了，杨树看着这些比他高出一个多头的男生，还有一身脂粉味的女生，好像这些东西都是出现在小说里一般，现在这样忽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有些失神的茫然，还好，她不怕，至少表面不怕。镇定，镇定，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杨树好像听到最里面的屋子里，有哄闹的声音，她壮胆走过去，透过小窗户看到里面有个蛋糕，上面还燃着蜡烛，对着窗户杨树看见了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接吻，旁边有人叫好。杨树从来不认为自己保守的人，电视里也有演的，虽然她很少看，她有一套自己能说服自己的道理，“情之所至”她虽然不懂，但是对于这些古往今来的道理深信不疑。但是今天这样的芳菲，还是冲击到她了。芳菲画着浓艳的妆，在她的感觉里只有，只有烟花女子才画这样的妆，杨树不喜欢人化妆，她喜欢母亲那张干净的脸和身上永远的干净的味道，那样的味道叫人心安，叫人心疼，她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样一个城市里的有文化的年轻人会喜欢母亲那样一个农村女子，“文化”这个词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意义不甚明确。现在杨树可以确定的是，芳菲这样浓妆艳抹她很不喜欢，但是也讨厌，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杨树并没有吓得转身跑掉，她想看清楚和芳菲接吻的男生长什么样子。忽然身边有个男生冲着窗口喊一声：“菲姐的魅力真大，有外校的小女孩来看你了。”接着就有人跟着起哄笑了起来。杨树很不习惯被人围着的感觉，她不是动物，不喜欢被人围观，而且这些男生给她的感觉还是那样的不舒服。抬头的时候目光对上了芳菲了目光，芳菲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长裙，但不是碎花的，大大的下摆，好像西班牙女郎的那种，随着她走路的步子，裙摆波浪似的的翻滚着，配上她的浓妆倒不是太突兀，她将刘海放了下来，遮住额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曝露在众人的目光下。白皙的肤色显得瞳仁愈加黑亮。
　　“你怎么来了？”不等杨树回答，她又自顾说了句，“热了吧？”她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只是应付了一句“还好”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本来来找她想说说班波的事，还有今天班级里的事，这样看见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几个看什么？！快去给她买根冰棍，要全奶油的那种，这是我妹妹，明白了吗？！”之前起哄我的那几个男生果然真的去买了，杨树有点惊讶她居然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别人这样服从。
　　“不是还没下课吗？怎么就出来了？”
　　“最后一节课老师没在，我找了个借口，门卫就放我出来了。”
　　“还真是好学生，撒谎都有人信。”芳菲看着她调笑着。杨树也觉得她说的是，也笑了出来。
　　“今天是我生日，不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芳菲在她耳边偷偷说。杨树看了看，不明白，“下次再告诉你。你在这等着我，不要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杨树见她手上多了一个可爱的小盒子，里面装了一块蛋糕。还有巧克力。
　　“今天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拿着这个回教室吃吧。还有，好好学习哦。”杨树看见了那个男生，皮肤很黑，不同与他们这样念书的中学生，大约很喜欢体育锻炼的结果，眉毛很浓，头发也很黑，有点乱乱的，但是很瘦，各子也很高。杨树对许多事情都没有什么好奇心，但是她想问问芳菲，关于她的一切，她有点想知道。
　　回去的路上舔着冰棍，奶味儿很浓郁，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回家秋收，她坐在金黄的麦田里，看着麦田里的亲人们手持镰刀一刀刀的收着麦子，大滴的汗珠落在麦子上，他们的脸上都是丰收的喜悦，舅舅们都很疼爱她，舍不得她被晒到，给她扎上头巾，放在树荫下坐着。母亲会在最热的时候，送来一根冰棍，也是这样浓郁的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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