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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若如初见
昨夜下了大雨,直至近天明时分方才止。
辰时时分,尚处在睡梦中的我忽然猛地睁开了眼,原本放松的双手也骤然握住背角,不用去看,亦知指关节处因用力过大而微微发白。一滴豆大般的汗珠自我额边滑下,滴在被单上。
我是被惊醒的,被莫名其妙的惊醒的。
记忆中,我只这样过两次——其一是在我哥哥洛思城死的那天早晨,其二便是我洛思雨死的那天早晨。每一次被惊醒,都有坏事发生,不是至亲之人死,便是自己亡。本以为魂穿到古代,就能逃脱厄运,没想到一连十五年都未出现的惊醒状态,又一次的出现了。难道我,注定要遭此厄难吗?
一种无力感渐渐散播到全身上下,令我犹如处在水中,将要窒息。缓了些时分,我叹了口气,起身,穿衣,戴面具,一如既往。推门的那一刻,我的手忽的就止住,明明只要一用力便能推开的门,推开时,却仿佛用了我全身的力气!
踏出门的那一刻,一缕阳光打在我身上,很温暖。透过指缝,我看了眼太阳,那个汇集万千光明的太阳,默默道,若我命不该绝,只求你好生保佑我。
“叔叔——”
一个熟悉又娇俏的声音将我拉回了思绪,循声望去,我一见那娇小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潇儿。”即使我知道,隔着面具,她是不能看到我的神情。
她跑至我跟前,笑了笑道,“叔叔今天起得真早,潇儿还以为,又要叫叔叔吃午饭呢。”她掩嘴一笑。我当然知道她是在笑我每天起得都很晚。也是,自从出了唐门后,我每天为了安慰自己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有时甚至起来时,就能看到满天红霞——当然,永远不可能是朝霞。
如果今日我并非被惊醒,或许,我仍是准备睡到晌午时再起。
佯怒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道,“真是越大越知晓跟你叔叔开玩笑了,小心我打你屁股!”后者委屈地撅了撅嘴,打开我的手,好发泄自己的不满。
忽想起前几日曾听路人和幽璇说过,今日在西湖有荷花盛开,幽璇还提出要我陪她一块儿前去,不过我婉言谢绝了——鬼才想陪她去呢,她一个购物狂,估计我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便已不成样子。可一想着这几日因为想躲懒,而被我忽视了的唐怡潇,便心想带她去那儿看看,就当补偿她吧。
但想起她刚才的取笑,就有心想逗逗她,于是,我故作惋惜道:“本来呢,叔叔我今天起得早就是为了带你去西湖看看,听说今日有荷花盛开,美极了。”我停下,看着唐怡潇的神色由错愕到惊喜,又继续道,“可惜呢,由于某人的表现不怎么令我满意,所以呢,便算了吧。我呢,要睡我的回笼觉去咯。”说罢,提步朝里屋走去。
“别呀,我的好叔叔!”唐怡潇连忙拉住我,又急又笑道,“好叔叔,潇儿错了,潇儿错了还不行吗?”
“乖~”我笑着摸摸她的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啊!”她见此一下子反应过来——纵然她看不到我的神色,也能从我的动作和语气上看出和听出我是在故意逗她,当下怒瞪我一眼,甩袖离去。我连忙拉过一旁的仆人,匆匆的吩咐了句“去告诉你家小姐,我同唐姑娘一块儿赏莲去了”,便前去追她。
到了大街上,她仍是不待见我,与我闹着别扭。我连连道了好些个歉,她方才原谅了我。
大街上熙熙攘攘,一片热闹。而当我和唐怡潇上大街后,更是惹得路人频频往回看。我才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我这侄女容貌不俗,而是因为我这头上戴着的黄金面具着实诡异。其实以前曾经想换过的,但是因为戴了多年,舍不得换,便又继续戴着了。
步行至西湖边,却发现那已有很多人在那儿围着。我暗叹一声还是来迟了,扭头看着唐怡潇道,“你看,这么多人,要不我们明天来吧。”我素来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为人太多,会阻碍我对周围的观察,而我,偏偏是一个想要一切尽在自己手中掌握的人,所以……
“不管,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看!”唐怡潇倔道。
我不禁感到一阵错愕,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倔了?以前不都是很听我的话吗?打量了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根长竿,既可以避开人声嘈杂,又可以赏莲花,正合我的心意。于是,我对唐怡潇道,“这样吧,你在这儿看,我去那儿看,”我指了指长竿,“一会儿不想看了就去那儿找我。”言罢,不待她多言,我径自提步过去。
唐怡潇一脸怒意的跺了下脚,啐道,“坏死了。”
站在长竿上没多久,不,干脆说成我刚站上去,还未来得及欣赏满湖荷景,唐怡潇就一脸怒意的走过来,提脚,狠狠地踹在我所立的长竿上,留下句“你自己在这儿看吧,本姑娘回去了”,便快速离去。
她这一脚踹得极狠,竟将长竿踹断了。而我又偏偏没有防备,于是就这么直冲冲的坠下,心想,照这样摔下去,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况且这长竿还离西湖特近,就算我不掉在地上摔个半死,也会掉进水里,被淹死。
而我呢,在这两种各占一半的可能性中,偏偏选了后者!
老天,我不会游泳好不好!如果说,我在落到地面上时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因为我的轻功可不是盖的;但是,若掉在水里,不用多说,必死无疑。
眼见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我索性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初坠入水的那一瞬,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就向我涌来,我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屏住呼吸,紧闭的双眼也慢慢地松开,半睁半闭的打量了下这水中的琉璃世界,莫名的淡淡一笑,紧接着意识渐渐模糊,直至完全失去意识。
意识朦胧间,我忽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充满古色古香的房间,却又不似我在苍府所住的房间。看来没死啊。我暗道,却又奇于是何人救了我。忽发现眼前所见之物清晰了不少,一摸脸,心下顿时凉了几分——面具竟不见了!
“姑娘是在找这张面具吗?”
正在我慌忙翻找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就在这房间内忽然响起。我一惊,不仅仅是惊于这个房间内有人而我不知道,还有他对我的称呼!姑娘?他竟然叫我姑娘?!难道我女儿身的身份,暴露了么?
“姑娘?姑娘?”
又听得他叫了几声,我方才收回了思绪。当下,冷漠的循声望去,淡淡道:“你男女不分么?什么姑娘?我分明是个男的。”
然而当我看清来人的脸时,却着实惊了一把。
那是个怎样的男人啊,目如朗星,眉如远山,一张淡极始致的面孔,透着一股轻灵的气息;一袭青衫更是将他那不凡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宛若谪仙下凡。
如墨般漆黑的长发用一根蓝色的发绳高高束住,软软的搭在肩头,深邃的眸正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清越,犹如要把我看穿一般。可不知为何,我却从中读出一丝寂寥与孤独,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亦冷冷的回视他,我道,“还请公子将面具还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他道,“我手中的面具是一位女子的,你既说你是男子,那边不是此面具的拥有者,我为何要还你?”
哼,这是在逼我吗?
“在下不明公子在说什么,只希望公子能将面具还给在下。”
他道:“我在说什么,你比我清楚。”
我不禁气急,却又不得不拿回面具,只得把心一横,冷声道:“我是女子又如何?是男子又如何?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道:“你既然承认,我也不便多逼你,这面具,你便拿去吧。”
他话刚落,一个金色面具就落在我跟前。我戴上后,刚见他欲走出的身影,忙道:“还请公子留步!”
他脚步一停,却并未回头:“何事?”
我道:“还请公子将我是女儿身的身份别说出去,在下感激不尽。”说罢在床上鞠了一个躬。
他淡淡一笑,笑容沙沙的,闷闷的,“这是自然。”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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