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纪念相簿

　　不太想再谈这个话题，纳西莎顿了顿，顺着架子向下看去。她低呼一声，厌恶地说道：“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留着这些东西。”
　　雷古勒斯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与架子上的摆设格格不入的异类。纳西莎惊讶地发现它居然不会自己动（好像麻瓜的东西都是这样的）。
　　“那是西里斯的，你知道他挺喜欢捣鼓麻瓜的玩意儿。”雷古勒斯来到纳西莎身边，弯下腰看了看那个质感很奇怪并且带着两个轮子的小饰品，“它好像叫摩托车，不过麻瓜的实物要大很多，这只是个玩具而已。”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纳西莎逞强地提高嗓音，“麻瓜得烧炭才能让它动起来吧，可怜的家伙们。”
　　雷古勒斯一愣，然后牙疼似的扯扯嘴，“嗯……我想他们用的应该是引擎。”

　　“哦，反正就是差不多的东西了。”纳西莎觉得自己也没说差到哪去，“为什么你要把西里斯的东西挪到自己房间里来？”
　　“是这样的，前几天母亲叫克利切整理他的房间。墙上的海报还好，西里斯给它们施了很强的黏贴咒，撕不下来，但是这些小摆设嘛……”
　　“所以你就把它们全都捡回自己房间了？”纳西莎不敢苟同地观察着架子上的其他物件，她发现除了摩托车以外还有几本麻瓜的杂志。
　　“唔。”雷古勒斯承认了，他拿起其中一本杂志，哗啦啦翻开一页，“要看看吗？”
　　没等纳西莎回答，他就把巨大的杂志彩页摆到纳西莎面前。
　　纳西莎倒抽一口气，后退一大步，大叫，“拿远点！不要靠近我！”
　　那页面上印着不会动的麻瓜女郎，她们身上只有几片布（纳西莎不知道比基尼是什么），挤着丰满胸部搔首弄姿。

　　“低俗！”望着偷偷发笑的雷古勒斯把杂志放回去，纳西莎小声说道。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难道麻瓜都穿着那种衣服在外面乱晃？那不是比睡衣还露得多吗？
　　“比想象中要不错，不是吗？”雷古勒斯好像猜中了她的想法。
　　纳西莎不理他的提问，赌气一样地说：“这么乐于分享他的下流嗜好？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西里斯要好了？”
　　但随即，她马上就后悔了。因为雷古勒斯在她说完之后，原本还算开心的神情立刻就消沉下来了。

　　纳西莎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和西里斯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而现在这么严酷的局势下，西里斯又加入了凤凰社。
　　如果真的有机会再见，肯定不是感人的场面，相反的，你死我活的战斗恐怕才更有可能。

　　“要是几年前，我肯定不会帮他。西里斯可从来不会对我说谢谢。”雷古勒斯想表现得更轻松一些，但他失败了，反而显得心事重重。
　　离得这么近，纳西莎可以看到他的深深的黑眼圈，那让他的眼睛好像凹下去了一样。
　　雷古勒斯么时候变得这样憔悴了？

　　“雷古勒斯？”纳西莎但心地靠近他。“你……”
　　雷古勒斯伸手止住她的话头，“西茜，我和西里斯不大亲密，但我还是会保留着他的东西，因为我希望，要是有一天西里斯回来了，他可以继续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可是，恐怕我不能再守着它们了。还有这个，西茜。”雷古勒斯拿出一个盒子，他刚刚一直在找的，说要交给纳西莎的就是这只书本大小的盒子，“里面是多米达的信，你可以根据上面的地址找到她。我没有试图去找西里斯，因为他躲着我们，不过我相信他和多米达有联系。”
　　“你和她有联络？在她嫁给一个麻瓜出身的男人之后？在她从家谱里除名之后？”纳西莎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先是西里斯，然后又是安多米达，她简直怀疑此刻的雷古勒斯精神有问题了。

　　纳西莎刻薄地说道：“是我听错了吗？还是下一秒你就要说，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他们的一样，变成家谱上烧焦的破洞？”
　　“听我说，听我说完好吗？西茜？拜托了。”雷古勒斯抬眼看着咄咄逼人的纳西莎，轻声请求道：“今天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纳西莎一时间感到手脚冰凉，她焦急地问道：“是、是‘那个人’要你去做什么吗？很危险的任务？”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小会儿，好像在思考要怎么和她解释，但最终他还是含糊其辞，“不，不是。是我个人的行动。但是……”
　　“那么就不要去！”纳西莎忍不住打断他，“太蠢了，现在的时期不出事你就该感到庆幸了，为什么要主动去冒险？我父亲才刚过世，你难道忍心叫你母亲更伤心么？”

　　雷古勒斯捏住盒子的手稍稍收紧，而后又缓缓松开，“事实上我正想跟你提这个。如果可以，以后你能多来看看母亲么？她年纪大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他仍旧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纳西莎咬咬牙，说道：“我拒绝。你才是姑姑的儿子，我没有义务承担属于你的责任。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你！”
　　纳西莎越说越气愤。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只想着自己想要做什么，心血来潮了就一走了之。
　　他们从来都不懂，被留下的人是什么感受！

　　“到底为了什么？你到底从哪里钻出来这种疯狂的想法？”她一步步紧逼，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雷古勒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好像根本没听见纳西莎的质问。
　　见他这样纳西莎气极了，上前想要夺走魔杖，迫使雷古勒斯注意自己。
　　但就在这时，雷古勒斯轻轻唤她的名字。
　　“西茜。”
　　那两个音节温和沉静，却包含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杀人了。”他说。

　　纳西莎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
　　“我杀人了。”雷古勒斯再次重复，纳西莎听不出他想表述什么感情，或许连雷古勒斯自己都不敢面对。
　　“我们听从黑魔王的命令。”他轻声说：“你总不会以为他是叫我们去开茶话会的吧。”
　　“可、可是……”纳西莎莫明的有些恐惧，不是因为“黑魔王”这几个字，而是因为的雷古勒斯。
　　一时之间，纳西莎忽然感觉面前的雷古勒斯很陌生。

　　“那是个麻瓜女人。”雷古勒斯还在缓缓诉说着，他转着魔杖，好像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因为她的弟弟是个站在邓布利多那边的巫师，黑魔王就命令我们把她们一家处理掉。”
　　“我们把全家人都杀了，还有个小孩。”雷古勒斯双手合十，祈祷一样握着魔杖，“三岁或者四岁……我不知道。”
　　说到这儿，他的手轻微地颤抖。
　　“雷古勒斯……”
　　纳西莎回过神来了，她上前抓着雷古勒斯的胳膊，想要安抚他。
　　还是这个雷古勒斯啊，她如此熟悉的堂兄，从小一直都无条件维护她保护她的堂兄。
　　她永远也无法相信雷古勒斯会轻描淡写地讲，他杀了人，即使对方是个麻瓜。而幸好，他也的确不是。

　　“这不是你的错。”纳西莎开解道：“没有人能够违背‘那个人’的命令。”
　　“一样的，有什么不同呢？杀人还能有什么不同呢？”雷古勒斯苦笑，“你不是问我，我的疯狂想法是打哪里钻出来的。”
　　“就是这里。”

　　纳西莎看着雷古勒斯虚弱而决绝的神情，忽然理解了他一直吞吞吐吐的原因。
　　她的呼吸加深了，当纳西莎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会有类似的反应。
　　几秒后，纳西莎用极小的声音问道：“你想要背叛‘他’？”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他没有否认。
　　“你不能！就算假装忠诚也好！”她抓紧了雷古勒斯，好像以为这样就能迫使他答应，“你会死的。用不了‘他’动手，贝拉就会杀了你！”

　　“贝拉……”雷古勒斯忽然转开话题，“西茜，你还记得贝拉毕业那晚所说的话么？”
　　看着纳西莎摸不着头脑地样子，知道她已经不记得了，雷古勒斯就继续道：“她所说的那个人，她想要为之奉献的人。有着绝对的力量，不灭的信念，强大、坚决、无所畏惧，他会披甲上阵领着我们披荆斩棘，最后也必将得到胜利。”
　　“贝拉以为黑魔王就是她心目中的人。而我，曾经也和她一样，相信黑魔王许诺的‘属于巫师的纯净世界’，也相信只有黑魔王才能完成它。”
　　曾经？纳西莎皱眉，“那么你现在……”

　　“我知道他不是。看看他叫我们做的一切吧。折磨、杀死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雷古勒斯摊开手：“而且，竟然还有许多人乐在其中。”
　　他悔恨地喃喃：“这只是一群人在单方面泄愤而已。可黑魔王对此却是持默许态度的。”
　　“你早该知道，他不是个宽容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一定的牺牲时必须的。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因，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纳西莎认为雷古勒斯是一时头脑发热，既然他加入了那一伙，多少对此应该有所自觉。就算黑魔王所采用的方法很残酷，但他的目标始终是没错的。
　　是的，只要黑魔王改革了巫师的制度和法律，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纳西莎一直都如此相信。

　　“你还不明白吗，西茜？你真以为他会给我们荣誉和‘纯净的世界’？不，不可能，他只把我们当成工具，他唯一能够给我们的，就是对弱者行使暴力的权利！”雷古勒斯焦虑地反驳：“想想看，以此为目标聚集起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巫师中最劣等的部分！他们能给我们什么样的未来？”
　　“西茜，你难道希望我去杀人么？为了黑魔王口中的‘血统的纯洁’去杀人。如果有一天‘他’要我去杀掉多米达或是西里斯，你会希望我去动手吗？”
　　雷古勒斯的眼睛望着她，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让纳西莎无所遁形，她抖动着微凉的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等到她回答，也许是知道她回答不出来，雷古勒斯轻柔地发誓：“我再也不会做了。”
　　“可是，你逃不掉的。”纳西莎的声音因极端的绝望而嘶哑。
　　自从雷古勒斯手臂上有了那块可怖的标记后，他的命运就注定了，要么为黑魔王卖命，要么只有死，没有更多的选择。

　　“逃跑？我不会逃跑。太可耻了。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最后死在逃亡的路上？那真的……太可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告诉你，西茜。那会使你非常危险的。”雷古勒斯平静地说，“但是，若是有一天黑魔王被击败了，而我所做的能起到一点点的效用，那么就值得了。”
　　“那个时候，要是西里斯和多米达也回来就好了，一切都和小时候一样。”他抚摸着装信的盒子，轻轻笑了。
　　和往常一样，他的笑容和温和的言语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纳西莎不知道，这将是雷古勒斯对她露出的最后一个笑容。

　　“所以，能请你答应我的请求么？为了那一天的到来。”雷古勒斯再一次郑重地说道。
　　而除了点头以外，纳西莎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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