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纪念相簿

　　卢平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冲德拉科勉强地笑了笑，房里的气氛变得很尴尬，两位教授也不再剑拔弩张了。斯内普把嘴抿成一条刻板的线，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焦点定在空中某一处。
　　而麦格显得略微有些局促不安，她看看卢平又看看德拉科，嘴角扯动，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整个教工休息室又一次陷入沉默，最后打破这泥潭般的僵局的是迟迟到来的校长，像是算好时间一样，两三分钟之后，邓布利多带着他惯常的愉快表情出现在门口，一点都不像要来惩罚学生。

　　邓布利多今天穿的是一件金色与白色构成的宽大华丽的袍子，巫师帽上还带着一个金丝线构成的穗子，那个穗子随着他的走动晃来晃去。
　　像是一个移动的巨大圣诞烛台，德拉科想到，同时极小声地嘟囔，“怪老头。”
　　邓布利多停住了，兴味盎然地看向德拉科他们。在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照射下，德拉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思忖着自己刚刚的声音到底有没有被听到。

　　“抱歉我来晚了。”邓布利多轻快地说，“你知道魁地奇球赛之后学生们总是会搞些小派对，黄油啤酒啦、满满的水果馅饼啦、还有礼品爆竹……真是让人难以拒绝。事实上，我这顶帽子就是从礼品爆竹里炸出来的，这里面有个小窍门，通常爆竹尾部的形状和礼品的……”
　　“阿不思！”很显然麦格认为礼品爆竹的构造没有半点吸引人之处，至少对她没有。变形女教授把眉毛连同自己额头上的皱纹皱到一起，严厉地对她的顶头上司说：“我想，在这之前你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说完她扫了一眼坐成一排的斯莱特林学生。

　　“啊，我看看。”邓布利多似乎这才回忆起他原本的来意，他低头，笑意变浅，平静地看着德拉科他们四人。
　　“想必，斯内普教授和麦格教授已经同你们交流了很久吧。”他轻声说。
　　德拉科花了很大的劲才没有翻白眼给自己的校长看。交流？他认为两位院长的所长之处明显都不在这一部分，当然啦，如果把一冷一热的恐吓也算在“交流”里面，那院长们还是交流得颇有成效的，至少下一次比赛中，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以及预防神经衰弱，德拉科绝不会再考虑以这种方式来对付波特了。
　　其他三人对此明显也有同感，克拉布和高尔甚至还后怕地看了看仍然没好脸色的院长们。然后马上加入另外两人的行列，热切而僵硬地抽动脑袋，勉强看得出他们是在点头。

　　“唔……”邓布利多严肃地把长长的手指尖靠在一起。
　　正当德拉科以为他要宣布让他们不用魔杖去擦奖杯、或者打扫盥洗室的时候，邓布利多忽然绽放出极为开心的笑容，“那么，我想就足够了。去吃饭吧，孩子们，再晚一点，我们长着大耳朵的亲爱朋友们就要开始收拾餐桌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除了卢平之外的人都显得极为震惊，德拉科他们僵在椅子上，麦格甚至忘了闭上张开的嘴巴。
　　“校长。”斯内普发出像是对待神志不清的傻子的轻缓声音，“我记得在一个小时前说过要来看看这些学生。”
　　“是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点点头，“我看到了，他们现在状态还不错。除了……”他对四个学生眨眨眼，“可能肚子有点饿。”
　　斯内普不快地皱起嘴，虽然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受罚，但并不意味着他甘愿和装疯卖傻的老头和稀泥，他开口道：“可是，校长。你难道不打算扣分，或者关他们禁闭？不给点惩罚？”
　　“哦，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用耐心而显而易见的口气说，好像斯内普是一个六神无主的家庭主妇，正在向他请教驱除狐媚子的方法，“要是我们让魁地奇比赛期间每一个恶作剧的学生都关禁闭，那么下一周恐怕就没人来上我们的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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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德拉科他们没有被扣分，或是遭受别的惩罚，但经过校长一番戏弄的斯内普看起来比平日为格兰芬多上课的时候还要阴沉数倍。他周身围绕的气息，让人不禁觉得斯内普要是走在草坪上，脚下的草肯定也会为之枯萎。
　　四个斯莱特林提心吊胆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院长身后。一路上没人出声，这时候德拉科甚至破天荒地认为院长是麦格也不错，至少那个刻板的女教授会有话直说，而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沉默真是不好受。
　　在就要到礼堂的时候，斯内普停住了，跟在最前面的德拉科连忙急刹车，而后面三个没反应过来，几个人撞成一团。
　　斯内普空洞的黑眼睛安静地看着受到冲击后手忙脚乱的他们，等四个人重新站稳，并同时对各自的鞋尖爆发出浓厚的兴趣的时候，斯莱特林院长终于开口说：“我真想切开你们的脑袋看看。”他危险地压低声音：“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渗了进去，才让你们做出这样……愚蠢之极的事。”
　　听到愚蠢之极这个明显带有压迫感的词，德拉科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想起几年前自己让这个人失望的时候，比如他不认真学魔咒，教了十几次也学不会，或者捣乱往坩埚里乱放材料，故意弄砸锅，魔药教授都会用这种冷漠的口气说话。但是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的……这么的不带期望。
　　忽然，德拉科感到一种与刚刚全然不同的折磨之感，不是被波特嘲弄地注视时的羞愤，也不是被教师们逼着检讨的憋屈，而是另一种他也说不清楚的不甘心，不是对另外任何人的，而是对自己本身的不甘心。

　　“这次算你们走运……下一回，如果你们脑袋里再次不幸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并且不知好歹地付诸实际。”斯内普继续说道：“那我就不得不写信给你们的家长，告诉他们自己的小孩被开除了，顺便劝他们带你们去圣芒戈做个脑部检查。”
　　斯内普冷冷地盯着垂头丧气的学生们，顿了顿，下命令道：“现在，去吃饭。”

　　四个学生对院长黑袍翻飞的背影行注目礼，等到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了，弗林特扒拉扒拉头发，如负重任地大声地松了一口气，“真够呛，啊……还好格兰芬多他们都会公共休息室狂欢去了。”他望着礼堂那边属于格兰芬多空荡荡的长桌砸了砸嘴，“我今天受够了，可没功夫再应付那帮子得意忘形的蠢货。”
　　他对另外三人说：“去吃饭吧。”
　　德拉科低着头，依然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吭声说一句：“我不饿，你们先去吧。”
　　“可是，再等一会吃的就没了啊？”克拉布迟钝地看着德拉科，没有察觉德拉科低落的情绪。
　　“我说了我不饿！”德拉科烦躁地再重复一次，被格兰芬多们奚落也好，或者被斯莱特林们安慰也好，他都不想面对，现在德拉科唯一想做的就是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呆着。
　　遭遇德拉科突如其来的少爷脾气，弗林特无所谓地扬起眉毛，他显然懒得管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然后就独自进入礼堂。
　　“哦，那好吧。”克拉布不明所以地小声嘟囔。
　　而高尔则问：“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些吃的？”

　　“不要了，我暂时不会回寝室。”德拉科说，然后他不理还想说话的高尔，闷着头向着走廊的另一边走掉了。

　　德拉科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晃荡了几十分钟，已经晚上七八点，这是魁地奇比赛的日子，没有人会煞风景地在自习室读书或者去图书馆查资料（德拉科怀疑在别的院比赛的时候，万事通格兰杰也许会，但既然今天她死党也参赛，那么这唯一的例外也没有残存的机会了。）。所有的学生待比赛结束、吃晚饭之后都回公共休息室去了，虽然还没到门禁的时间，走廊和楼梯都空无一人，只剩下安静燃烧的蜡烛们陪着德拉科，它们跳动的火光让他的影子也跟着波动。
　　看着城堡石雕窗外透过云层的忽隐忽现的星光，德拉科估摸着现在到底几点，应该回去了，他想，但步子却不受控制地继续沿着楼梯向上。
　　不知为什么，德拉科知道，在公共休息室等着他的最多也不过是布雷斯的几声嘲讽，而且就算是嘴最贱的布雷斯第二天也不会提了，但他就是潜意识地不想去面对。

　　他输了，明明今天并没有参赛，德拉科还是觉得自己又一次输掉了。

　　十一岁是个分界岭，之前德拉科认为自己样样都应该是最好的，大人们也都这么说（现在想来他爸妈有过度溺爱的嫌疑，旁人是在说客套话，至于他最早的启蒙老师，斯内普……德拉科倒记得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才能做过任何直观的评价。）。
　　但自从十一岁入学以来，课业上他输给了麻瓜出身的赫敏·格兰杰，魁地奇他输给了来霍格沃兹以前从没乘过扫帚的哈利·波特，幸好德拉科还没发现自己有哪一方面比红毛穷鬼韦斯莱还不如，不然他真的想把自己掐死。
　　而今天……又是以一种最可怜的输法……
　　仿佛又回到了二年级第一次上魁地奇赛场的那一天，德拉科握了握自己的右手，他还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一天是个怎样难得的好天气，他的父亲、老师和同学是坐在哪个位置，自己队采用的是什么战术。当然他也记得……比赛的最后一秒，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波特就在自己的耳朵旁边抓住了金色飞贼。
　　德拉科想着想着胃又难受地翻涌起来，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如此地在意这些，因为德拉科觉得要是说出来了，就等于是自己已经承认落了下风，所以他总是对超过自己的人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仿佛那样他们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但事实上也只有德拉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想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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