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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北京方面的原因，周日晚上所有飞往北京的航班都或是延误，或是取消。与其在机场空等，林纾干脆买了早上第一班回北京的高铁，一边看高翔、高雯的节目录制，一边关注机场的情况，打算如果有航班还能飞就最快飞回去。
深冬的宁波，夜晚是真的冷。
林纾看到高雯身上就穿了她之前买的一身运动服，单薄得很，不由感叹一句当真是美丽冻人。
“这节目策划脑子有病吧，”林纾左边坐着谭宗明，右边是 Bella，“深更半夜，在 CBD这种地方录极限运动，怎么想的？”
透过转播的大屏幕，林纾看见高翔正在做热身运动，高雯在他的带动下也动了几下。
林纾在走与不走之间纠结了好久，走吧，把 Bella 一个人扔在这里确实不好，不走吧，按照刚才节目组工作人员说的，这节目录完起码还得三四个小时，在这等机场消息，真没比在机场空等好多少。
冷风吹得林纾缩了缩脖子。
南方的湿冷是真的让她这个北方人扛不住。明明温度还没有北京低，但就是感觉那种冷直往骨子里钻。
坚持了十分钟，眼看录制还没开始，林纾拿手机给高雯的经纪人杰森发了个信息，很快，杰森就找到了她：“林总，您怎么来了？”
“有没有什么温暖点的地方，能看节目录制的，这太冷了。”林纾注意到 Bella 也是冷得裹紧了大衣，小姑娘不像她能找人，又害怕给高翔的经纪人添麻烦，硬扛着不说。“这是我朋友，和我一起。”
人多口杂，林纾只以朋友两字介绍了 Bella。
杰森在圈子里这么久，早就是人精，他什么也没多问，赶紧给林纾找了个相对温暖一点的地方。他们经纪人或者助理在离观众席远一些的地方有个算是休息室的地方，杰森带着他们去了那里。
“有没有好点？”林纾看 Bella 牙齿都在打颤，轻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好多了，”Bella 搓了搓手，“刚才外面风好大。”
虽说是休息室，但其实也是临时搭出来的一点空间，只是相比露天的观众席要稍微好一点。林纾倒了杯热水给 Bella：“喝点热水。”
“谢谢林纾姐，”Bella 接过纸杯，目光盯着实况转播的电视屏幕。“原来他们录节目是这样子的啊！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了解他工作的环境。”
热身之后，总算开始了录制，主持人讲解了规则，开始了追逐。林纾看着几个主持人介绍的运动行业翘楚开始卯足了劲在设置了重重障碍的赛道上追逐艺人，忍不住担心起高雯那体力了。
果不其然，高雯的细胳膊小腿很快就跑不动了，眼瞅着后面的素人快要追上自己了，紧张地她大声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别抓我，救命——救命——”
高分贝的声音透过艺人身上装备的麦克风传出来。
显然，叫得再大声也阻止不了被追上的命运。高雯在开始录制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淘汰了。
于是制作组很快将频道切到了高翔的赛道。
林纾被高雯的表现弄得哭笑不得，小声和谭宗明嘀咕：“我本来还以为她能撑过三十分钟。”
“看来你对高雯的能力挺了解的。”谭宗明道，“你一会要不要和高雯——”
转播的屏幕上，高翔虚弱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我不行了。”
在从主舞台跑向另一个项目点的中途，高翔停了下来。他先是坐在了赛道旁边的花坛上，然后慢慢倒了下去。
林纾的注意力被屏幕吸引。
看到高翔倒下的那一刻，她盯着屏幕迟疑了几秒，随后顾不上围上围巾，穿着高跟鞋就跑了出去。
“小纾——”
谭宗明拿起林纾的围巾和包，紧跟着追了出去。
Bella 也是几乎放下手里的水杯，往高翔倒下的地方跑去。
此刻，节目的录制还在继续，跟拍的摄像正扛着摄像机蹲下，想要拍几个特写。
安保人员拦住了林纾：“这里在录节目，不能进入。”
“高雯——”
林纾看到高雯正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往休息区来，路线上正好与林纾碰上。她正一边拆着身上的麦，一边任工作人员引导着往场外走，突然听到林纾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循声望去，竟真的是林纾。
她又惊又喜地冲过来：“你怎么来了？”
“屏幕的转播和实际的延迟有多久？”
高雯不解其意，只是本能地乖乖回答：“一般一到两分钟。”
林纾闻言，甩开保安拦着的手，拉着高雯就往高翔倒下的地方跑去：“高翔那组像是出事了。”
高雯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林纾着急，但还是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场地，指着另一条跑道说：“那边没障碍。”
林纾总算跑到了高翔倒地的花坛旁，彼时，他的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有其他嘉宾的麦还没有摘，现场实况转播的屏幕里传出他的声音：“靠，快救人啊，还拍什么拍！”
“让开——”
林纾在高翔旁边蹲下，确认了一下他此刻正平躺在坚硬的地面上，随后，她用手拍高翔的肩膀，并在他的耳边大声呼喊名字，尝试唤醒高翔的意识。
“你谁啊，不要乱动，会有专业——”
“你闭嘴！”
“闭嘴！”
“闭嘴！”
谭宗明、高雯和林纾几乎是同时吼道。
谭宗明和林纾不自觉地带上了领导者的气势，这么一吼，本来还打算说话的工作人员一下子被吓得愣了神，没好意思再出声。
谭宗明简单判断了下形势，对高雯道：“高雯，去找除颤仪，这里是 CBD，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一定会配置简易除颤仪。”
虽然不太清楚林纾到底在做什么，但看到谭宗明和她严肃的表情，高雯当即顾不上询问，直接抢了身旁一个嘉宾的麦：“有没有人知道附近哪里有除颤仪？”
她记得刚才这个麦没有被关掉。
高雯带着惊慌与急切的声音很快透过麦克风传了出去。只不过，就在她打算追问第二遍的时候，麦被切断了。
好在第一遍的时候已经有当地的观众反应过来，边用手指着大楼的方向边喊道：“那边，那边两百米不到就有，在楼外。”
林纾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颈动脉处，一边在心中默默读秒，一边盯着高翔的胸廓，数了十个数，确认没有心跳和呼吸。
她此时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手握拳又松开，深吸一口气。
察觉到林纾的紧张，谭宗明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抚她道：“别怕，你可以做到的。”
当初，林纾的外公就是心脏骤停倒在家中，彼时，林纾在家，她眼睁睁地看着外公倒地，没有呼吸。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她无助地在原地等待，错过了黄金的救援时间。
到医院的时候，虽然医生竭尽全力开展了急救，但还是没能救回老人的性命。
外公出事的那个白天，林纾刚刚参加了大学里举办的急救知识讲座，来做讲座的是个主任医师，他花了大部分的时间讲了如何对心脏骤停的病人实施急救——而林纾，并没有认真听。
大学里每学期都有很多很多的讲座安排学生听，林纾只不过把这场讲座当成一场在平常不过、去凑人数的讲座。可偏偏……
外公去世后，林纾陷入了强烈的自责，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亲人。
虽然母亲、舅舅都没有责怪林纾，甚至还努力宽慰她，但是林纾的内心，没有一刻不在责怪自己。
她怕别人担心，所以把自责与内疚都藏了起来，假装自己真的放下了。
谭宗明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一次林纾喝醉了，醉得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他拼凑出了林纾内心的不安与歉疚。
那次酒醉，距离林纾外公的离世已经好几年了。谭宗明意识到不能任由林纾憋在心理，鼓励陪伴她去看心理医生，学心肺复苏术，逐渐地，林纾能够正视那次的遗憾。
谭宗明知道，此刻林纾的紧张，是因为于她而言，此刻努力挽救的，不是高翔，而是另一个外公。
感觉到谭宗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林纾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她在高翔两□□连线和胸骨正中线的交叉点，以一只手的手掌根部按压，另一只手压在这只手上面。
她伸直胳膊，尽量与高翔身体呈垂直角度，用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向下压。
谭宗明在林纾开始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就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表，举在她略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同时问周围的人：“打 120 了吗？”
“急救人员正在过来。”
林纾咬着牙继续按压着高翔的胸口，她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最后的抢救失败是因为自己按压的频率和力度不够。
按压数到30次，林纾捏住高翔的鼻子，往他口中送气，进行两次人工呼吸。余光注意到高翔的胸口处吹气时有隆起，她心中微微松了松气。
“除颤仪，除颤仪来了——”
高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手里的除颤仪给林纾。
因为按压得十分用力，林纾的双臂此时已经微微颤抖。谭宗明适时地接过除颤仪，把两块电极板分别放置在高翔的右胸上部和左胸左□□外侧，按除颤仪指示的1、2按钮，进行充电和放电。
林纾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由谭宗明用除颤仪继续急救，她的目光，盯着高翔苍白青紫的唇。
“让开让开——”
伴着急切的脚步声，急救人员终于抬着担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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