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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出,柳州遇
夏青来到这个世界已十年。
从一个稚童长成了窈窕少女。
成长的地方是连绵的雪山,还有雪山深处奇迹般的深山茂林。
不是不怀念过去,当初刚来的时候,从一个成年人,变成一个学话没多久的小姑娘,那种无法适应的无措、想念亲人的伤痛,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已经被压在心田,成为不管被犁多少遍,也毁不掉的烙印。
笙姨和舅舅是她这一世的亲人。他们的关怀和疼爱让她似乎接受了穿越的现实。虽然很多时候,她用成年人的灵魂,支配着这个幼小的身躯,显得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随着她的长大,笙姨渐渐不再避讳,教导她的时候,也会谈及自己和舅舅的过往,说到她这一世的父母,才让夏青明白某些事实。当初她的那些拙劣的掩饰行为,恐怕让他们以为是自己遭逢大难失去双亲的正常反应吧。真是歪打正着了。
舅舅和笙姨教导自己的时候,总是会提及人世艰难,人心险恶,让自己不要轻信他人。雪谷里只有三个人,自然是要她警醒外面的世界。
揣着打猎换来的不多的银两,她包袱款款的走出了雪山。
舅舅说外面虽然险恶但是还是要去历练一下的,笙姨说女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嫁出去的,两个人统一阵线,将她赶了出来。任她百般求饶,撒泼打滚,都没有松口。
不就是要过二人世界,嫌我是电灯泡么,都亮了这么多年了,继续亮下去又怎么样呢,还能点亮你们的人生,见证你们的爱情啊。面对被迫离开的境况,夏青愤愤不平。
就像一只被丢弃的狗狗,拖着包袱,夏青来到了外面。
走了好几日,渐渐出现人烟,男的或短褂或长袍,女的或罗衫或儒裙,都留着长长的头发。这些情景赤、裸、裸地让她面对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的现实。那些压抑的情感一下子迸发出来。
蹲坐在树下,泪水在脸上汇成小河,滴落在地,立刻润湿了这一块暗黄的泥土。
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她本能的拒绝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掩耳盗铃一般,以为不看到不听到就可以继续躲下去。可是,怎么可能呢?与上辈子迥然不同的一切就在眼前。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哭,见到陌生的亲人的时候没有哭,不适应柴火土灶的时候没有哭,半夜里孤独寂寞思念成狂的时候也没有哭。此刻,仿佛要把这十年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一样,夏青在走出雪山见到第一个小山村时,痛快的大哭了一场。
背靠大树,仰面闭眼,任泪水肆意的流淌,最后昏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鸟儿脆鸣,微风拂面,夏青醒了过来。
溪水里映着她红肿的双眼,身上有露宿带来的阴寒,心里却如释重负的轻松。那一场痛哭,缓解了她的不适,洗去了昨日,面对的是来生。
西北第一大城柳州。
柳州城外。乱石群中。
一个青色身影悠闲地在石堆中穿梭,足尖轻点,跃出丈许,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啊”,一声惨叫从乱石群中响起。青色身影立即朝声音的方向飞去,转眼只隔三丈远,却见一个黄、色的东西从一块大石头后飞出来。
青色身影当机立断将飞到眼前的东西抓在手里,揣入怀中。旋即一个白衣人手拿滴血的长剑从巨石后飞了出来,两人倏忽对招几十下。白衣人眼见不敌,转身逃去。
青影闪身来到大石后,只见一个驿兵躺倒在地,胸口汩汩流血。
青影眉头皱起,当即一跃而至其身前。
伸手探去,鼻息微弱,嘴唇一翕一合。
“胡虏......另一份......抢去......追......”呼吸停止,双目圆睁。
青影拽紧拳头,转身朝柳州城而去。
柳州城内。
夏青背着手慢悠悠的走。
自从那日用泪水洗涤身心后,她开始慢慢的认识这个世界。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古代,有相同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其实在雪谷的时候,也有所怀疑,因为笙姨和舅舅都会武艺,那么很有可能是一个与武林相关的架空的世界。
柳州是西北最繁华的一座大城,当然与天子脚下的京城和如诗似画的江南比起来差了好大一截,甚至也不及中原腹地那些底蕴雄厚历史悠久的城市,但是,这些都不影响它成为西北第一大城。与粗犷豪迈的西北民风一样,柳州城整体也是这样一种豪壮熊迈的气势。
上辈子土生土长于江南,没有去西北旅游见识一番的夏青,对这种迥然不同的城市面貌还是很有兴趣的。打定主意在这里逛几天,再转去京城,随后南下江南。既然不赶时间,有武艺防身,揣着成年人的灵魂,又不缺乏生活经验,所以一路且行且停,自由惬意。
这天,精打细算的夏青,数出几两银子,来到柳州城最大的酒楼,准备尝一尝酒楼的招牌菜涮羊肉,作为离开柳州的告别。
二楼靠窗的桌子被人坐了,那是夏青最中意的位置。在她看来,窗外热闹的大街也是佐餐的一道上好点心,就像边吃饭便看电视玩电脑一样,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在鸟兽罕见的雪谷,她将那一本神照经掰开了揉碎了看了十年,也没有戒掉这样的习惯。
没赶上心仪的位置,她便挑了紧邻的一张空桌。因为那么一丝丝不甘,她朝临窗的桌子看了几眼。却不料,招来了一记怒狠狠的瞪视。
那是一个粗犷的西北大汉,饱受风沙肆虐的脸上毛孔粗大,络腮胡子一蓬蓬的环绕着,头发难得的柔顺黑亮。健壮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笼罩,可是也能想象出衣服下那虬结的肌肉。
这一眼瞪的凶残并影响深远。夏青感受到满满的恶意,没了心情品味好不容易决定尝尝的羊肉,离开了酒楼。
往客栈走的时候,她突然拍拍额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转身朝另一个地方走去。西北往京城数千里路程,光靠双腿,那不是游历,而是自虐吧。她急需一个代步的工具。没了四个轮子的,来四条腿的也行啊。
车马行在城东,紧邻驿站,离城门很近。
可是问过价格以后,夏青崩溃了,她的全副身家都不够买一匹劣质马。
正在自哀自怨时,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在酒楼里狠狠扫了她的兴致的人。眼珠一转,计下心来。
“兄台,看你浓眉大眼,气势凌人,今日必有大难。”前言不搭后语,逻辑全无。
那个粗壮的大汉却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往前走。
装听不见?夏青快步走到那人跟前,抓住其手臂,嘴一抿继续说道:
“兄台你装没看见是不对的,不能讳疾忌医啊,不过也没必要太过于担心,我能看出来自然有解决的办法,看在你我酒楼相逢在前驿站相遇在后的缘份上,你给我买只代步的小马,我就替你消去大难,怎样?”
那大汉被抓住手,被迫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看向拉着自己的小姑娘。先是疑惑,转眼一脸明悟。
“姑娘慧眼,我这大难要消去需要做什么呢?只要有效,我一定照办。”
“哈,当然有效。你只需在这里挑出一匹好马,付钱,然后交给我,我将牵它去地藏菩萨前诵经三遍,自然可消今日所出一切恶难。当然,你将马交给我就好了,后面的只能我来亲手实行。若是不奏效,‘今日’发生了大难,‘明日’来悦来客栈找我。童叟无欺!”说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大汉。
那大汉缓缓呼了口气,不经意的看了周围几眼,朝车马行内走去。在看见角落里的一只瘦小的毛驴时,眼睛一亮。招来老板,花两百文买下这只奄奄一息的毛驴,递给了夏青。
大汉不说话,朝马圈走去的时候,夏青暗爽了一把,自以为得计。
大汉召来老板的时候,她更加高兴。这一圈的好马啊,终于有一匹要属于本人了。
大汉指着角落里的小毛驴时,内心的高兴还来不及退去的夏青,就像吞了口芥末饺子,忍不住想要冲他龇牙。
夏青不忿,第一次忽悠人,却被人识破,还递给自己一头毛驴,想说明什么,说自己蠢的像驴吗?想要继续忽悠,却在看清小毛驴时止住了脚步。浑身脏污,耳朵耷拉,身形瘦小,显然没有成年,难得眼睛透亮,还有一股生气。那副可怜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了一些温馨的画面。其实也还不错吧。
夏青接过小毛驴,向大汉一笑,便离开了。回客栈拿了行李,一路往京城而去。
那大汉见夏青走远,又不着痕迹的四处扫了几眼,然后转身出了车马行,向驿站走去。
驿站内伙计都在装卸货物,场面热火朝天。大汉拉过一个小伙计,问道:“樊老板在何处?”
伙计双手正抓着货物箱,转头朝一个房间努嘴。
大汉走过去推门而入。樊成正在桌前看货物记录,今天装好验过,明天正好返回京城。听到有人不清自入,非常不悦。
“是我。有事找你。”大汉的声音透亮中带点磁性。与刚才和夏青说话时的那种粗嗓子明显不同。当然,粗嗓子更配他目前的相貌。
“你是静止?怎的这幅模样?”樊成疑惑道。
“说来话长。你明天回京吧,帮我给轩宁带封信,最好是能快一点。最近几天都有人跟着我,你回京我就不送你了。”依旧冷静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惹麻烦了?有什么我能办的尽管说。”樊成有点急了。他和林静止认识好几年,对他的脾性识了个七七八八。林静止在江湖闯荡,总会沾上不大不小的麻烦,可是这次明显不一般。他越是冷静,可见事情越是严重。
“你帮我给轩宁带信,就是帮了大忙了。放心,我没事。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酒楼?”
“有事你一定要说。今天这么忙哪有空去,等这批货物送回京就好了。到时候去醉香楼大醉三天。”
“和你喝酒最是爽快。行,我先走了。京城见。”
大汉说完走了出去。七拐八拐跳入一座院落,进入房间反手关门。抹去脸上的胡子,一张俊朗的面容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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