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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少年
此时正是秋潮,这片海如被笼罩在阴云下泛出浑浊的暗色。岸边突立着高低错落的礁石,如一道箍锁住了绵延数十里的海岸线,风刮一阵浪便拍一阵,时紧时缓,时轻时重,仿佛天地亘古的呼吸。
“呀,是帝狼!乌大叔,乌大叔……”立于礁石上的少年看见这艘红土岛上最大的船,兴奋的高声大喊,青天瀚海之下,这略显稚气的声音便显得尤其响亮。
喊了许久不见有人应,少年撅了撅嘴,打算爬得更高些,却不妨脚下一滑,噗通掉进了海中。
海水腥咸直往口鼻中灌,少年的喊声变成了不连贯的咕噜声,渐被海浪打远。却在此时海中突然冒出一人,一把将他从水中抓了起来。
这是个约莫二十不到的少年,身形修长略显瘦弱,湿漉漉的长发垂顺落在两肩,偏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右颊。海水顺着他削瘦的脸庞滑落,衬出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一手提着那少年混不费力,上岸后便将他丢在地上,拨开乱发,擦去脸上的水迹:“不是让你好好在岸边等我吗,本来差一点就可以抓到赤海蛇了。”
可见他右眼罩了只黑褐色的眼罩,仿佛烙在脸上的一块疤痕,在他本该英秀的脸上添了几份诡谲可怖,唯有那只清朗深邃的左眼能使人一窥真容,留了遐想。
少年连连咳嗽,身子蜷成了一团,那人无奈摇头,俯身将他身子扳正,一手按在他胸口,紧一阵缓一阵,一点点将他胸腔中的水逼出:
那少年好不容易吐尽水缓了一口气,指手画脚道:“岩哥哥,我看到帝狼了,真的好大好大哦……”这少年模样单纯,口吻幼稚,似只有十来岁的心智,笑中满是纯真无垢。
那人微一沉吟:“是啊,今日是那家伙出航交货的日子……对了小隐,不是早教过你游水吗,怎么还没学会?”
小隐抓抓后脑:“我一紧张就忘事,岩哥哥,其实我早学会了呢。”
那人一把将他拎起来:“不要叫我岩哥哥,你是个男子汉,别和女孩儿似的黏人。”
小隐笑嘻嘻道:“那我叫舒哥哥……”
那人制止他道:“舒哥哥也不许叫,我叫舒岩,就叫这两个字不成么?”
小隐颇有些委屈:“可是岩哥哥比较亲切么……”
舒岩无奈摇了摇头:“小隐,你也不小了,以后别只知道玩,你看岛上和你一般大的都娶媳妇了,只有你还……”
小隐打断他道:“不对呀,岩哥哥你不是也没娶媳妇吗?等你娶了,小隐再娶。”
舒岩无奈,看着粼粼海面,叹道:“这几日是秋潮,是抓捕赤海蛇的最佳时机,唉,错过这一次,又要再等一年,你的病几时才治得好啊……”舒岩看了看小隐,话语沉郁,又叹了口气。
小隐见他叹息,拉拉他道:“我没有病啊,岩哥哥,我好好的,没有生病嘛。”
舒岩看着他稚气清澈的脸,无奈道:“是是,你没有病,你好好的。快回家去,我再下海看看。”
小隐道:“爷爷他们都去码头了,没有人陪我玩的,还是这里好玩……”
“岩哥哥岩哥哥……”喊声传来,舒岩转头去看,已听小隐喊了起来:“明霞,明霞快过来玩啊……”
只见一个红衣女孩急匆匆跑过来,娟秀的脸上满是红晕,累得够呛,根本没空搭理他,对舒岩急道:“岩哥哥,那边……那边……”
舒岩稳住女孩跑急的身子,道:“怎么了?那边是什么?”
明霞喘了好一会气才道:“就在望海礁,有、有好多血……我一个人害怕……”
“血?”舒岩一听就皱起了眉,忙赶至望海礁,果见本就暗红的沙地上有一大滩鲜血,在海水冲刷下糊了一半,另一半随着拖曳的痕迹在沙地上划出扭曲的图案,一直延伸到望海礁深幽的底部。
“岩哥哥,会不会是受伤的大鱼?咱们以前不就看到过吗,被咬断了尾巴呢。”小隐躲在舒岩后头瞎猜,就算是受伤的大鱼也是很凶的,他可不敢靠近。
明霞摇头道:“不,这是人血,流了这么多的血,那个人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岩哥哥,会不会是海上遇难的渔民?”
舒岩见他们皱着眉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中间,不由苦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是什么?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隐与明霞明显有些害怕,却也壮着胆子跟在舒岩身后,皆将他当成了精神领袖。的确,在三人之中,向来都是舒岩年纪最长胆子最大功夫最好,打小就护着他们。
一只血手露在阴影之外,艰难挪动着,将沙地抓出了五道沟壑,血水几乎灌满其中。更多的血迹被掩在阴影中,血气冲天。
“呀,真的是人呢。”小隐走过去蹲下来打量那只手,还有伸手摸一摸的意思,舒岩立即拦住他,却不防拦住了小隐没拦住明霞。他急道:“别过去!”
明霞道:“没关系的,如果是受了伤的人,我可以给他医治。”展颜灿然一笑,“有岩哥哥在我就不怕了。”说着便将那只手翻过来,捏住脉门,却在此时那只血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吓得惊呼一声,坐倒在地。
舒岩一急,跳起来就冲上去:“放开她!”
一个低沉满是疲惫的声音传出来:“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放开她!”舒岩嘴上说着,盯着那幽暗所在,尽量将脚步放到最轻,仍在靠近。
“我说了,别过来……一步都不可以……”那个声音中充满了威慑,舒岩只得停下,道:“你究竟想怎样?”
一阵剧烈喘息,那个声音道:“我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快带他们离开,不许告诉任何人……”
“好,你快放开她。”舒岩忙道,见捏住明霞的那只手松开便要将明霞拉过来,明霞却道:“等一下岩哥哥。”说着她竟爬进了礁石洞中,艰难得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外拖,“他已经昏过去了,他受了好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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