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心口的爱情

作者:逆光的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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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时妍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帮人都是中午的熟面孔.

      中午的聚会据说大唐从上到下的领导员工齐齐出席,庆祝大唐空降的新任副总,以及最近跟房地产大鳄的合作大案招标成功,大唐上下协作完成的企划创意在十几个同类公司里脱颖而出。她只知道酒店流程里聚会三点钟就已经散场,却没成想公司里连带中层到几个年轻副总放开了性子,聚会散后又到四楼接着包场。

      时妍静静的看向后方。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在猎人挖好的洞口的一只鹿,她无助的攀着粗糙的冰冷的四壁,却看不到有一点点光照进来,又仿佛是溺在水里的人,拼尽了全力想抓住什么东西,却被急促的
      涡流卷到狂风暴浪的中心,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净榨干,她惶恐的大声呼唤着谁的名字,却终于明明白白的醒悟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终于
      放弃挣扎,任凭湖水渐渐地淹没,一颗心终于沉到冰冷的湖底。

      她敛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绪,慢慢的后面走过去。

      徐子涵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隐在角落里。

      地灯开着,暖色的光晕淡淡的照在沙发上,他随意的窝在角落,半个身子都深深的陷进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伸手扶额的样子,西装外套已脱下斜斜的搭在沙发的扶手,就连平日
      里袖口都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衫也已经被卷起来,松松的挽到小臂,领口的一粒扣子随意的解开,露出大片光洁的麦色的肌肤。他看上去比以前结实了许多,却依旧是瘦,带着男人独有的
      精壮的味道,再不是以前她熟悉的那个清秀高挑的少年。

      地灯在厚重的环形沙发后面投射下巨大的一圈阴影,徐子涵单手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脸却在斑驳的灯光里面模糊的看不清,时妍半蹲下来开酒,才看见他原来一直闭着眼睛.

      她蹲在他身边,却能闻的到浓重的酒味,她知道他一直胃不好,以前的时候一罐冷藏的啤酒都会常常会难受上大半天,她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酒,顿了顿,却觉察到自己的越界,还是把托
      盘里的高脚杯轻轻放下。

      她庆幸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毫无觉察。
      她终于慢慢的跪下去,拿了醒酒器去开瓶。

      沙发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她被吓到了一样,几乎就要失手扔开那瓶红酒,慌忙的偏过头来,可是徐子涵已经醒了,她慌乱的错愕却正正对上那道目光,冰冷的遥远的目光,带着
      一点探究和----厌恶。
      是的,厌恶。

      徐子涵就那么一动不动冷冷的盯着她,过了许久,终于别过头去拿过手机,时妍觉得那几秒时间漫长的让她熬不下去,她低下头来专心醒酒,可是双手却抖得厉害,她就跪在他的脚下
      ,距离很近,近到她甚至能听到电话那段甜美娇俏的声音,带着热恋里微微撒娇的甜蜜,她听见他说“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带着温柔的味道。

      旁边牌局大约并不顺,几个人嘻嘻哈哈甩了牌凑在一起大声起哄“呀,老徐,女朋友查的够紧的。”
      “这还没结婚呢,就管的这么死,徐总您结了婚一准儿妻管严”
      “到时候我们一帮人就夜夜把酒欢歌,好好过我们单身的潇洒日子,羡慕死他!"
      一帮人哄然大笑。

      有人走过来搭着他的肩,“你们就是赤裸裸的嫉妒,我要是有杨曦那么好的女朋友,天天煲汤送饭嘘寒问暖的,老子早结婚了!"

      时妍终于把酒倒好,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徐先生,您的酒”

      徐子涵并没有搭话,他站起身,绕过她走开。她看着大步迈出去,仿佛试图远远逃离什么厌恶的东西。

      时妍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几分钟,她觉得时间仿佛每一秒都粘滞不前。
      她终于用尽力气站起来,慢慢退出包厢。

      她试图抗拒徐子涵的出现,却没想到他一样防瘟疫一样的躲避逃离。她甚至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

      时妍是什么人?呵呵,不想见的路人而已。
      时间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她真是高估了自己。

      包厢并没有散场,几行人一副不醉不罢休的架势,平日里斯文有礼规规矩矩,这会儿终于都撒开了玩出个本形来,有人称兄道弟的架着膀子荒腔走板的唱歌,还有人干脆开了酒瓶对吹得架势,韩普乐呵呵的满场疯,逮着谁顺眼就死企白咧的不喝不放,一片人远远的躲着他。
      他找了一阵都战果全无,站在那里哀哀的嚎,“你们是不是兄弟,出来玩儿还想这么矫情,徐子涵这个万年不喝酒的冰山规矩都破了,人家还顶着查岗的压力,你们反省反省啊!"

      一转身笑嘻嘻的勾着徐子涵的肩,一杯酒稳稳的凑到他面前,“是不是,老徐?”
      徐子涵看着他笑了笑,拿过酒杯一仰头喝干,“好!~好~!”韩普激动的鼓起掌来,“看看人家这才是真汉子”转头两眼星光闪闪的看着他。

      立即有人长叹哀嚎,“徐副总城府太深了,平日里跟谁都说自己酒量差的滴酒不沾,连陪客户都常常左拦右挡的,以茶代酒的事儿也没少干过,今天才知道背地里竟然白的红的都来者
      不拒。今天被人灌了几轮,都面不改色的,我们输的太远啦”

      韩普一本正经的说“既然知道,就要从现在开始各方面全力追赶,来来来”伸手一捞,就得了个倒霉鬼

      一帮人瞅瞅他这架势一哄而散,包厢里乱作一团。
      徐子涵一个人站在露天阳台上,深夜的天却并不觉得黑的有多浓,这城市到处都是彻夜未眠的灯,华丽晶莹的汇成河,映的天空却有一种压抑的灰蒙蒙的厚重感,夜风凉凉的吹过来,吹得他酒劲更重,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痛的厉害。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放纵自己喝酒了,明明知道胃里会难受却还是未加思考的来者不拒,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即便是在重要的客户跟指标的单子他也都是能圆滑的打太极,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并不准备去思考会不会难受的问题。

      再或者,他以为胃痛极了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今天确实是个例外,碰到她,他的所有习惯似乎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有例外。

      房间里面还是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大家都已经有点微醺的酒醉,并没有人注意到,徐子涵捞了外套,就默不作声的开门出去。

      时妍端着托盘从电梯下来,在走廊的拐角就顿住了脚步,隔着遥远的距离,只能隐隐看到有人斜斜的立在墙角,走廊里只开了两排的小小壁灯,她却一眼认出那是他。

      他身上如今已经留下多少当初的痕迹,一举一动都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即便是安静的或坐或站,也隐隐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霸道的气场。

      走廊里面寂静空荡,并没有多余的同事来可以帮忙,时妍料想自己终究是推不掉。

      她迟疑的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慢,离近了才发现他的状态并不对。
      他脸色惨白,整个人就靠在墙面上,手指虚浮的抓着墙边装饰的流苏,额头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汗。身上酒气却大得吓人。
      时妍料想他喝了不少酒,前台前前后后通知送进去的年份酒红的白的,经过她手的就又六瓶,她知道他这会儿应该难受的狠了,终于迟疑的伸出手去,才发现他额头也烫的吓人。
      她慌忙的伸出手去扶住他,他靠在她身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带着陌生的成熟男性特有的气味,她觉得自己心里一阵慌乱。

      时妍并没有做好准备,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她身子狠狠的晃了一晃,尖细的高跟鞋扭得脚生疼,她还是咬咬牙稳住。
      徐子涵被这动静终于晃的睁开眼,看见她倔强的脸,咬牙扶着他,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却没有醒,他甚至带着怔忪的呓语“为什么你现在才回来呢"仿佛是孩子背不出唐诗
      的时候歪着脑袋的疑惑,许久却仿佛终于清醒过来,他突然狠狠的推开她,带着咬牙切齿的憎恨,“为什么还要回来!!”

      红酒狼藉的和着高脚杯滚落,散落成一地的污渍和狼藉。

      他失去了支撑,狼狈的跌坐到地毯上,眼睛里面却有了恨的光。

      时妍站了很长时间,终于转身离开,

      走廊里的地毯很厚,高跟鞋每走一步都深深的陷下去,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一步一步沉下去。
      她知道有些事情,约莫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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