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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 章(上)
换回干净精致的柔纱长裙,卡丽熙将粗麻衣服交给蒂蒂藏好,整理着肩上微乱的长发,眼角不时偷瞄门旁,神色略略不安。
“公主,摄政王打猎还没有回来呢?您别着急了。”蒂蒂好心提醒,将衣服收拾妥当,给卡丽熙倒了一杯茶,递上。
接过杯子,来不及喝一口,脸色流露出些许的忧心,问。“她们还没回来?”
蒂蒂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家一定都玩疯了。”
皱眉,视线落在窗外青白色的晴朗天空,一倾万里的明媚阳光,夺目耀眼。微一眯眼,放下杯子,提着裙摆转身朝门外走去,焦急的声音落在她急促的脚步后。“蒂蒂,出城。”
“是。”微惊一愣,立刻回过神,示意侍女赶快准备。
清晨时分,列摩门纳便率领队伍出城,卡丽熙还偷偷庆幸今天可以在酒坊多待一会儿,抓紧时间好好练习琴技。
可是,早就过午了,她们却还没有回来?
虽然,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打猎,又有那么多人跟随,自己无须这样担心。
但是……
一些阴沉沉的东西,总是萦绕在悄悄不安的心底,犹如天边飘来的乌云,驱散了阳光的绚烂,致使空气渗入了阴暗的味道。这股子挥之不去的阴云,催促着隐藏在裙下的仓促步子,逐渐露出匆匆慌乱的节奏。
★★★ ★★★ ★★★
从马车里下来,就见阿齐兹恭敬的站在车边,他身后跟着一帮人。视线一扫,他们就是早上列摩门纳带出去的近卫,还有夏尔玛的埃及士兵。
“你们怎么……在这里?”惊,如果说来的路上,她的担心仅限于莫名的盲目不安。那么,当这些人出现在眼前的刹那,卡丽熙的担忧蓦然升级成了真正的惊异。“列摩门纳和夏尔玛呢?”
“摄政王和夏尔玛将军在山里打猎,臣等奉命在这里等候。”没想到卡丽熙会来,阿齐兹感觉有一些头大,硬着头皮应答。
秀眉一横,少见的怒容。“奉命!谁的命令?”
“摄……政王。”
“胡闹!”低斥,压抑不住的怒火缭绕着剔透的蓝眸,一簇妖娆的冰蓝火焰怦然窜出紧缩的瞳仁。“阿齐兹,你怎么能让她这样任性?深山野林里野兽不计其数,还有猎人布下的捕猎陷阱,怎么能让她们两人独自进山!”
气的不轻,因着列摩门纳狂妄到不计后果的顽劣,因着夏尔玛同样头脑发热的乖僻行为,因着阿齐兹盲目纵容的态度……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颔首,叹息,自知理亏。“臣……臣失职,请公主息怒。”
“她们离开多久了?”山外的阳光比城中的更加明亮,甚至有一丝燥热。
“快三个沙漏时。”
眉头的褶皱精美别致,蓝眸凝起沉重的暗光。“立刻进山寻找,快!”
“公主,这----”
“这什么?她们一个是赫梯的摄政王,一个是埃及的将军。阿齐兹,这两个人谁出了一丁点差错,你都担待不起,别浪费时间了,赶快出发。”怒,亦是怨,写满一张精巧的美丽脸庞。
眸子轻闪,似乎意识到她话里的意味深长。颔首,声音认真的应道:“是,臣遵命。”
“备马。”朝身后的侍从下令,卡丽熙紧皱不松的眉头,不曾解开。
怔忡,立刻出声阻止,语气稍急。“公主,山里情况复杂,您还是留在这里等候为好,臣会尽快找到摄政王和夏尔玛将军。”
“……”
“卡丽熙……”企求,低声下气。
蓝眸幽暗,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般吸食了阳光的温度,冷冷绽放着无奈的薄光。“我知道了,你们赶快出发。”
“是。”快步走向自己的马,翻身坐稳,朝周围的众人一声令下,阿齐兹扬鞭率先跑向山中。
耳畔,传来浪潮般响彻平原的马蹄声,闷如雷声灌入风中,脚下的大地在急促奔腾的蹄声里微微振颤。扬起的迷蒙沙尘,盘旋着涨满广阔的空间,连阳光都穿不透的狂浪浓雾……
眯着眼,几缕长发越过肩膀擦着脸颊飞起,丝缕黑色渗入蔚蓝的眼底,搅乱了一泓盈满焦急的期待眼神。
★★★ ★★★ ★★★
血液,应该算是人体中无法形容,却又奇妙无比的东西,它不像脏器,没有固定的位置;它更不像骨骼,没有坚硬的形态;它亦不像皮肉,没有可以触摸的介质。
它,无束无拘地流动在你的身体,给你带来鲜活的生命力,传达着全身每个角落的感觉。
体内流淌的血,热烈地流经你的每一寸身体,犹如蕴涵着无限生机的希望,给生活灌入了活力四射的精彩。
所以,当血液大量离开身体时,你也会感觉到各种程度的痛苦……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行动迟钝,视力下降……呼吸困难,意识模糊,出现幻觉,丧失行动力……心跳停下,直至休克。
夏尔玛发现,她已经进入失血的第二个阶段了。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看见天空是红色的,那种死气沉沉的绛红色,视线所及之处,都被艳丽的红色包围了,像一把火,烧得她眼睛干涩发痛。
本能的挥剑,明显慢了,原本使用得心应手的长剑,现在却感觉异常的沉重,令她每次抬臂挥砍的动作,都变得越来越不协调。
“怎么样?”大声问道,声音粗哑,茶眸的光芒依旧慑人的明亮。
沾满血污的剑端扎入碎石泥土混合的硬地,支撑着略微不稳的身体。另一手捂住腰侧,血水争先恐后地溢出指缝,将体温逐渐带出这幅摇摇欲坠的身体。“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拧眉,脚步稍动,朝夏尔玛移过去,眼睛紧盯着面前几只野狼。“什么时候了,还废话!”
“好消息是,目前还活着。坏消息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气力不足,致使这一句轻佻调侃的话,显出无力的虚弱。“等我们出去,记得提醒我,不要再和你一起打猎了。”
咬牙,呼吸一紧,列摩门纳看见头狼正在慢慢接近她们。
自打头狼出现,狼群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但是头狼始终没有动过,它披着铁黑色的油亮皮毛,站在血腥味浓重的风中,用一双沾满死亡的眼睛静观一切。
厮杀,是活下去的唯一的方法。
狼的数量在减少,她们的武器也只剩下手中的剑。
夏尔玛的伤势比较重,最先受创的腰伤,以及后来新添的伤痕,致使她接近体无完肤了。瞧一眼她被鲜血染红的袍子,就知道这样的失血量,已经足以致命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顽强奋战到此刻,强韧的毅力和微弱的呼吸,是支撑她的仅存的两股力量。
说不佩服,是在欺骗自己,列摩门纳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由心而生的敬佩之情。
只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左侧身体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然而,右边身体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了右侧,深浅不一的血口子,深的撕裂皮肉隐约见骨,浅的也能看见暴露在空气里的细微血管。
真他妈的!这都什么见鬼的好运气!
她承认,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造成了眼前的一切。致使两人身陷寡不敌众的生死边缘。
见鬼!
“咳咳……列摩门纳,”猛咳了几声,口中充满了甜腥的味道。气虚如丝,苍白的脸,被额角流下的一线血丝,映衬的更加惨白骇人。“这样和它们纠缠下去,我们一个也别想从这里出去,我来拖住它们,你试着跑出去。”
“你能不能讲几句人话?”
“我没力气和你吵架,你这个笨蛋,睁大眼睛看一看我……”眼神一凛,示意她看向这一身血污的身体。“我这样子,跑不出去的。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快不行了,你留在这里,难道想陪我一起死?”
循着她虚浮闪烁的视线,列摩门纳睨了一眼脚步不稳的夏尔玛,尽量不去关注那件原来白得发亮的长袍,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匹湿透的红布,紧缠着那幅脚步不稳的清瘦身躯。收回视线的同时,困兽般急剧爆发的隐忍感,藏在暗哑的低沉的声音里。“我没兴趣陪你死,我们还没有情深意切到同生共死的程度。只不过靠两条腿,我跑不过这些东西,不如留下。”几轮袭击下来,马被狼咬伤,一匹跑了,一匹死了。
“真要和你死在一起,我做鬼都不会甘心的,真的。”牵了牵嘴角,双手握上剑柄,粘腻的血液布满掌心,与铁剑的温度简直如出一辙。
低声,钻不进阳光的眸底,妖冶的青焰扑簌一窜。“那就活下去。”
下巴微抬,提气咬紧牙关,棕色的瞳仁映出头狼缓慢移动的步子,揶揄地笑道:“喂,列摩门纳,你的老情人有动静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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