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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擂台以后,七郎甫从天牢里出来,也曾拉住三郎小心问:
“三哥,我是否做错了?”
三哥轻轻拍一拍他:
“做了,便别去后悔。”
没做也错,才令人伤神。
后来令公被陷两狼山,佘太君请旨七子救父,没有人能料到那不可预期的结局。
——只除大郎。
一张鬼谷子批字条,在母亲决心只告诉杨大郎一人时,他便已知自己最后的命运。
出发前夜,还是马棚。
七郎在爱抚三哥送他名唤野风的马匹。
三哥言只希望他少年生命如风般悠远自由。
杨大郎最后入马棚。
像父亲出征前那一夜,大郎令兄弟们早早去歇息,那一夜如水的月光下他独立此处良久。
今夜同样月光下,最后离开的三郎去而复返,这一次或许是大郎与他对视那一眼,透露出快要满溢的内容。
三郎走近大哥:
“你心中有事?”
大郎望着他浅笑:
“吾现在心中唯有一事,带父亲兄弟平安归来。”
哪怕付出代价是他唯有一死。
三郎垂下眼帘来安慰:
“会的……会归来。”
大郎生平中做了最出格事,也不过是现下突然伸手,捧起靠立栅栏上三郎的脸庞,用那双曾只敢对火焰的,温柔似抚摸情人的手:
“延安……”
三郎抬了头与他对视。
两相无语。
六郎七郎初入战场,三郎五郎一路随在二人身旁。
远远望见黄沙上海潮一般人涌,七郎突然记起临行前自己问三哥的话,三哥只回他,归家时再告诉你。
可他现在几乎忍不住急切想知那答案。
火攻起,突破包围,也突入命里注定的结局。
七郎独自离开没能与三郎告别。
当他身着辽军异服披荆斩棘亡命沐血时,这成为他唯一遗憾事。
暴雨欲来,杨七郎跪别老父亲拜别列位兄长,再飘飘然来到最外围三郎身旁。
三郎皱紧眉头睡得极不安稳。
七郎伸手想抚平三哥眉眼,怕自己手脚冰冷又放下。
这一刻他仔细看清眼前人这一眼,突然觉得也许真如三哥所言,做过了便不再后悔。
只可惜惊雪尚有一水相伴,野风却只能随他一起漂流向不知名异乡。
杨三郎惊醒那一刻,唇上似乎还有未消散一凉,伸手去抚脸,莫名有水。
而后暴雨降临,脸上水混合雨水,他跪立父亲站立石碑前。
与辽邦神箭手决战芦苇荡,三郎并没有想到会长眠于此。
直到看冰成水,这一次寒冰化作了水,血色。
长枪被拔出,他不知道是胸口更疼,还是眼前最后一幕更令他疼。
没能做的事,未及说的话,种种重回心头,却是无言也痴情,无语未必不真心。
他也想陪着你看日出日落柴米炊烟,也想见你娶妻生子,你们兄弟一堂和和满满、慈爱无边,只可惜,此生不够长。
野风纵飞絮起,像极了那一年他初见他梨树下,恍惚十四年。
—《野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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