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了花开了

　　林宇临走前，拉着袁媛去超市买了一盒小凤仙花。
　　“为什么不买盆栽的？”袁媛盯着面前这一小坨。粉红色鸡蛋壳模样，花籽和压缩肥料都被包在壳子里，放在日照充足的地方，每日只记得浇水就行。
　　“这个方便，我养过，就浇水一个步骤，适合你这种懒虫。”
　　“我现在是身负吸金重任的小蜜蜂好吗？”
　　“是是是，摆个地摊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真勤劳，小蜜蜂都赶不上你。”
　　袁媛往他胸口上一拍，嘟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是哪个霉星带来了停不下的大雨，你见过摆地摊举伞做生意的呀？”
　　林宇笑着摸摸她粘了雨珠的头发，觉得手心湿软湿软的，不禁想起在旅馆里的早晨——她比这雨水还湿，又稠又柔的小嘴没规律地挤着他，细软的喘气声刺进耳朵里，他没坚持多久就把自己交了出来。想到这里，林宇心头一紧，忙问她：
　　“你吃药没？”
　　仍在钻研盆景说明书的某人对这个问题毫无头绪。
　　“嗯？吃什么药？”
　　林宇抓过“鸡蛋壳”，边说边用眼神示意：
　　“昨天啊，昨天早上。”
　　“哦！没有。。。。。。”
　　两人慌慌张张地走到药店门前，袁媛却不动了。
　　“你在这等，我去买，乖，不好意思就站远点等我。”
　　消失了很久的奇怪感觉又一次冲进大脑里。我又漏过什么？肯定是太紧张了，她对自己说。
　　陌生的盒子拿在手里很久还是没弄明白怎么服药，她手指直抖，写在说明书上的每一字都难以判别。
　　“我去买水，现在先吃一颗，十二个小时后再吃一颗。记好时间。”
　　她乖乖地把药吞进嘴里，下咽的过程缓慢而困难，从来没有过，她一到春季就容易皮肤过敏，药丸一把吞都不在话下，而此时却忽觉呼吸困难，似乎吞这一颗小避孕药要耗尽她的全部生命。
　　“咽下去没有？再喝点水。”
　　她听见水流淌进喉头，小小的一部分水从缝隙里钻了过去，还有一大部分跟药丸一起堵在那儿。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明飞行物从嘴里射出来，直落在两米远的水泥路上。
　　“。。。。。。我买的两粒装，只有再买了，本来一颗就好，但为了安全起见，你再等会。”
　　袁媛一把抓住林宇的手，因为呛水的关系，眼眶红红的。
　　“林宇，这不是你第一次买。。。。。。对不对？别骗我。”最后三个字她竟说地笑起来。
　　“。。。。。。我说不是，你信吗？”
　　“换做你，你信吗？”
　　林宇看见了她眼里的难受和不屑，他说：
　　“我去买药。”

　　袁媛没送林宇去车站，她独自一人走在雨里，风很大，雨滴刮进眼里，她觉得真好。
　　她试图说服自己——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从没问过你和郑智男的事，你又何必因为。。。。。。而耿耿于怀呢。
　　她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处理，她想起颜丹，颜丹肯定会说：
　　“我要的是他的现在，同时我很感谢他的前任们，没有从前的她们，就没有今天的他。”
　　董晓瑞呢？董晓瑞一定会笑她太一根筋，“你想，你每天都想，最后，你肯定被自己发达的想象恶心死了。”
　　那蒋秋呢？蒋秋会怎么办？蒋秋那么骄傲，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献身。
　　思绪在脑海里打架，湿哒哒的棉质t恤贴在身上，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临近开学，她的手机链生意终于画上句号。算算每日的记账本，没亏，正好一身新衣服的钱。
　　“成本四百，盈利七百，你倒是不亏，利息就免了，给咱寝室再带几只酱班鸭来就算抵了。”
　　“。。。。。。是酱板鸭好吗？丹丹，你这记性能考研吗？”
　　“一边去，你这开过光的乌鸦嘴。你知道那教室有多大武汉的气温有多高么？我可是下了血本，真考不上我就给跪了！”
　　“别别别，肯定考得上，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这么努力，一定能过。”
　　“但愿吧。袁媛，说真心的，这不比高考简单，做过的真题和背过的概念和当年比起来，更多更难，知道什么叫海底捞针么，考研就是。”
　　颜丹的描述里是袁媛不了解的感叹，她只能祝福。
　　“加油，我们相信你。”
　　加油两个字多么单薄，袁媛知道。
　　去学校的那天，袁媛拖着箱子走在前面，后面两人为带不带新被套的事情吵得厉害。
　　“你给她装箱子里不就完了。我看你就是懒，什么都不想管！”男人指着女人的脸说。
　　“她的箱子全塞满了，我又不知道哪些是可以拿出来的。”
　　“不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你能干什么？”
　　“我看你是想找别的女人吧，天天挑毛病。”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眼看着争吵就要升级，袁媛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
　　“真有意思，别人以为你们演戏呢。”
　　终于安静了。
　　但去武汉的客车里一路上都吵得要命。前排的情侣的音乐品味真是独特，同样是二十多岁的人，他们怎么就如此钟爱“凤凰传奇”？
　　烦烦烦，她自己知道烦的最根本的原因。
　　这些天她和林宇断了联系，手机整天安静得不像话。她宽慰自己说“男人而已男人而已”，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女人，而这个所谓的男人竟然在她生命里只充当着“破处者”的身份。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曾经有过的一切又要终结，就和郑智男那次一样。第一次的疼痛并不像小说里电影里描述的那么惊心，但不管怎么样，她的身体记住了他，她想他。如今的无疾而终让她不甘。主动联系他？她不能不犹豫，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女人的矜持和原则，那得乱成什么样子。她不想成为“随便”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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