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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相比较上山的路,下山格外漫长。秦逸深知自己不可一直留在此处,但是内心还是萌生出了留在长亭等待天黑的念头。
秦逸笑叹自己明明是花丛高手,此刻却像是个情窦初开小子。
回到宅院时正是吃早饭的时辰,秦逸难得没有回到书房而是去了大厅吃早饭。但是显然没有人卖他面子,饭桌上秦母秦毅皆是冷淡的吃饭,一语不发。
气氛沉闷地让秦逸坐不住,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回了房间。
秦母看着秦逸消失在大堂的背影,冷冷道,“小莲。”
乖巧站在一旁的小莲抬起脸望向秦母,“老妇人?”
“他近日是不是彻夜未归?”,秦母问道。
小莲脸色顿时惨白,一双小手揉捏着衣角,不知作何回答。
秦母瞥了小莲一眼,冷冷一哼,不再询问。
秦逸回到房间后就紧紧锁上了房门。
八月鬼节,一日初见红衣,二日初见花嫁,三日与红衣私定情缘,四日,也就是昨夜,长亭内梦见嫁衣,并且遇见红衣。
今日是初五的上午。也就是说还有整整十天,鬼门便会关闭。
红衣的七魂六魄,究竟会在哪里?秦逸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能够询问唯有地窑里水缸中的男子,虽然他的话大多皆是模糊不清,但还是略有些用。
秦逸再次下地窑,这次黑暗中的男子并没有沉睡,仿佛知道秦逸回来一般,男子滚动着眼球注视秦逸。
“红衣的七魂六魄?”,男子嘶哑道,“林瑶早已给你说过。”
黑暗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绝色女子静静看着秦逸一言不发。
显然秦逸前几次并无礼貌倾听女子的话语。秦逸尴尬地笑了笑,“抱歉,那时候我无法相信你们的话。”
女子并无专心听秦逸的歉意。她微开红唇,“红衣本有三魂散魄,花嫁有三魂三魄,至于剩下一魂。”
女子停顿一下,柔若无骨的玉手指向秦逸,“剩下一魂则在你的体内。”
“我的体内?”,秦逸的语气中明显地不可置信。
女子道,“若你想要红衣复活,还需去寻花嫁。唯有他方知如何让红衣复活。”
秦逸道,“我知晓了,多谢姑娘。”
女子笑了,精致的脸上风情万种,“你,回去找花嫁吧,会吗?会吧。”
秦逸不懂女子为何反复询问自己,“在下不可去见花嫁吗?”
“我未曾说你不可去”,女子淡淡道,话语中依旧让人感觉藏有深意。
秦逸也不再与她对话,转身就要走出地窑,眼角突然瞥到水缸中的男子。
秦逸走到水缸边半蹲下身子,“你可要离开这里?”
男子突然笑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这幅身躯又能去哪里。况且将我变为认不认鬼不鬼的不正是公子你吗?”
秦逸确实是好心地想要帮助他,却不知为何他总对自己怀恨在心。也罢,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解决红衣之事。
秦逸走出地窑的时候是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即使不出门也是一身臭汗。如此可见如果去后山的话怎么也得脱层皮。
秦逸呆在房内静下心练字,半个时辰后就放弃了。自己完全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红衣的摸样。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待太阳稍稍落山秦逸就冲了出去。太阳才落在长亭的半山腰,骄阳似火,汗水浸湿了秦逸的长袍,粘哒哒地贴在背后,难受之极。
秦逸忽然一震,长亭内雾气漫漫。方才还骄阳似火的天空此刻毅然布满乌云。如此多变怪异的天气秦逸也非第一日见到了。
果不其然,雾气漫漫的长亭内缓缓浮现一抹红色。嫁衣鲜红艳丽,红似火,明明是男子却身披红嫁衣,比女子妖艳夺目。若非他眼中的冷漠,秦逸几乎把他错认为是红衣。
花嫁缓缓转过身道,“秦逸”
秦逸望向花嫁,看不清他眼中的是冷漠还是寂寥。秦逸猛然发现自己的自私,同样身为艳鬼,花嫁何尝不是有着难以忘怀的过去。
秦逸顿了顿,原本是兴奋冲冲地来询问嫁衣关于红衣化人的事情,甚至自私的想要借取花嫁的三魂三魄,如今却难以启齿。
花嫁走到长亭一处缓缓坐下,“我道你为何而来,原是为了魂魄。”
花嫁冷冷道“我本恨你,但是却不得不帮你,世间竟有如此矛盾之事。”
秦毅自是不知花嫁所言何意,但是却觉自己此行非对。
花嫁冷漠的脸上渐缓和,“也罢,这本就是为了我,我自会帮助你。”
秦逸更加疑惑花嫁所言,但是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刚欲开口问道,却见花嫁走来,红纱似火,长长拖于身后。
“闭上双眼”,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秦逸耳后,淡淡的幽香浮在空中。秦逸缓缓合上双眼,黑暗中只见眼前雾气漫漫。
一个男子缓缓走出。他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斜插碧玉簪。容颜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男子缓缓经过秦逸面前,直直走过去没有望他一眼。男子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场景猛然一转。漫天大雪纷纷扬扬,一个男子斜靠在朱红色的木门外等候。天空的雪越飘越大,地上的积雪厚厚一尺,男子的脸色渐渐苍白发青,白色的披肩落满了积雪。白色的雪覆盖了整个皇朝,场景越拉越远,最终化为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雪景消散开,红色的纱布浮现,巨大的喜字张贴在堂们中央。红色的纱幔,红色的烛台,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在府外。男子的斜靠在黑暗中缓缓倒下,身着一身红衣,红的刺眼。黑暗如潮水涌来,打湿他的裙摆,蔓延着。血汇成一滩包裹着他瘦弱的身体,红色的嫁衣异常艳丽。
大堂内的新婚夫妻依旧喜气洋洋,欢喜的气息笼罩在这座宅院,来往的人都称赞着,这是如此般配的人。
秦逸猛然被惊醒,却睁不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一双似曾相识的手轻轻握住他。
“你看到的,就是我的过去,红衣的未来”花嫁语气中透漏着淡淡的寂寥,“如此你还希望他能化为人吗?”
秦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怎会如此对待心爱之人,“你,你说谎”,秦逸的声音颤抖着。
“我倒希望如此,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即使河水倒流,时光复返,生老病死。”花嫁道,“你希望的我会给你,你亲眼去看自己的命运轮回。”
花嫁语毕拉过秦逸的身体,一张放大的绝色容颜出现在秦逸眼前,下一刻,唇上传来软软清冷的触感。胸口传来窒息的感觉,闷闷的让秦逸喘不过气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是记忆是爱情?慢慢从身体里抽离。耳畔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后悔?”秦逸摇摇头,坚持道,“不悔”。
此话一出,一股瞬间被抽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秦逸全身无力缓缓倒在地上。秦逸努力张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一个红色身影缓缓消散。秦逸几乎忘记问花嫁失去三魂三魄的他会怎样。
“灰飞烟灭”,花嫁仿佛可以看出秦毅眼中的疑问,缓缓答道。秦逸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花嫁拖着长长的嫁衣缓缓道,“不要愧疚,不要歉意。这是我的解脱。日后,你自然会知晓。”
秦逸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是鲜红似火的纱幔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直到不见。
秦逸直到最后也未曾说过一句感谢,也未曾为他做过什么,一切显得那么不公平。秦逸静静坐着,直到深夜。
入夜的时候,天气转凉,潮气从青石板缝隙中透漏出来,寒气让秦逸打了个寒颤。拖着早已麻痹的双脚艰难的站起来,长亭内始终不见红衣的身影。一个意外的人却出现在这里。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便是整日跟随在花嫁身边的女子,她此刻却出现在了长亭内。她的眼神比任何一次都冷漠,周围的空气都泛着冷意,她只道了一句话,“红衣化人,三日后长亭内,你们自会相遇。”语毕,女子静静看着秦逸。
秦逸明白了自己要等三日后方能见到红衣,却不想这三日如何度过。显然他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下一刻他就倒在了青石板上。
女子走过来,明明是瘦弱的身体纤悉细的腰肢,却轻易的抱起了成年的秦逸。女子把他防在亭内的一出,想了想又拿出白色的丝绸被盖在秦逸身上,已算是仁至义尽。
做完这一切后,女子静静抱膝坐在地上。接下来自己孤身一人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她不知道。她自记事以来就尾随嫁衣,她很是喜欢那个冷淡少语的男子,明明是男子却身着红色嫁衣,但是意外的很好看,比女子还要艳丽三分。她一身白衣从未穿过那般艳丽美丽的华服,她羡慕那个男子。她同样知晓那个男子的痛苦,他爱一个叫做秦毅的男子,甚至连死因也和那个男子有牵扯。她不懂,爱人痛苦为何却放不下,可是她也不想懂,因为只要有嫁衣在自己身边,就是幸福。可是现在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闷闷的,嘴里苦涩着。她不懂,不懂未来自己将要一个人飘荡着,也许是十年,亦或者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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