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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爱的沧桑
"真真,跪下给姥爷磕头!"我跪在雪地里,对着即将熄灭的纸灰堆重重磕了三个头才起来。眼前这个瘦小的女人,是我母亲,此刻正用出神的目光望着即将熄灭的纸灰堆,那目光里,还透着几丝恍惚。从此,我就恨透了那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我的亲生父亲。
我身材瘦小的母亲,还是大姑娘时,认识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白脸,我的父亲,然后,他们结婚了,婚后,我姥爷为他们买了房子,出钱帮我父亲做生意。就是这样,我父亲还是不满足,终于在我姥爷退休没权没势,他的生意做大后,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踹掉了我人老珠黄的母亲,跟一个足以当他女儿的女人再婚了。他那"合理"的理由,也不过是他看似合理的借口罢了,他说,我母亲不孝敬他母亲。
在我父亲穷困潦倒时,从不露面的姑姑姑父们一下子冒了出来,他们在我父母分家时,对我家来了次惨无人道的洗劫,家里大部分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呆坐在地上的母亲。人在弱小时,只能被恶人欺凌。他们洗劫我家时,我在学校,当我放学回来看到杂乱不堪的家,和呆坐在地上的母亲时,彻底疯狂了。母亲没有哭,我知道她在舅舅们面前已经哭了无数次,但是她从不会在我面前哭。这时,窗户上被砸得摇摇欲坠的玻璃不适时得掉了下来,啪得一声摔得粉碎。
"这是谁干的?"
"你二姑,他们今天来过。"母亲双目无神得说道。
我放下书包摸了把菜刀,就飞奔出去。
"真真,你干嘛去?快回来!"
我不顾母亲在后面焦急的呼唤,直接飞奔到我二姑父狗四家,狗四家那二百多斤的狗崽子,此时,正坐在他家床上,玩那台本属于我的笔记本电脑。
"真真,你来干嘛?"狗四这时已经发现了我。
"X你妈!"我大吼一声,冲向正在床上玩我笔记本电脑的狗四家的狗崽子,却被狗四从背后把我紧紧抱住,一把抢下我手中的菜刀。狗崽子起身重重的打了我几拳,其中一拳打在我的嘴上,我感到口腔里瞬间涌出了许多腥甜的液体。我挣扎着猛得往地上一坐,挣脱了狗四,一轱辘摸起菜刀,在狗四冲向我之前,把菜刀狠命扔向狗崽子。狗崽子脑袋一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菜刀砸到了他身后的窗户上,只听嘭得一声,玻璃被击得粉碎,玻璃渣子洒了一床。
"真真!"在我被狗四抓住脖领子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母亲悲恸欲绝的哭喊声,她带着我二舅及时赶到了。
"这些都是小军(我父亲乳名)买的,我们拿回来有什么错?"母猪二姑这时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根粗长的擀面杖,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我冷笑着,将一口带血的浓痰直接吐到了她的面门上,肥二姑一脸惊愕得看着我,狗四刚要上前一步,我二舅一下子挡在我身前说:
"这就是亲戚,如果不是亲戚你这么对我们家孩子等着!"
狗四听完开始陪笑,我和母亲在我二舅的护送下安全离开了。
对着二舅家的镜子,我才发现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大块淤青,鼻孔下方的血迹已经干涸结痂。二舅妈在我母亲的示意下,拿过来一些药水和纱布帮我清理伤口。母亲突然背过脸去不看我,我突然鼻子酸酸的,但还是忍住了,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但是唯独在她面前,不可以掉一滴眼泪。
一年后,我姥爷因为心脏病突发,离开了人世。据说离开人世时,双眼没有合上。我母亲又成了她家族里的罪人。父亲开车拉着他中学时的恋人,来参加姥爷的葬礼,饭桌上他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微笑,和他中学时的恋人谈笑风声,根本无视了母亲的存在。
葬礼结束后,他跟他的中学恋人刚要上车离开时,我母亲就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了他面前。
"能送我回家吗?"谁都能看得出母亲正在向他寻求庇护。
"我看你敢上我车的!"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顿时嗓门大得吓人,紧接着他重重一声关上车门,踩了一脚油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唉。"老实厚道的二舅这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姥爷的葬礼,除了老姨家最小的弟弟,我们孙子辈的其他人都没到场。姥爷的几个孙子孙女,因为在外地上大学,没有及时赶回来,而在当地的我,却因为去外地见网友,错过了见姥爷最后一面的机会。
那时,我认识了一个上海的网友,自称是□□龙头,他说只要我同意做他的女朋友,就帮我摆平任何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我,从储蓄罐里拿出自己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刚要出门,却受到了母亲的阻拦。我一把推开她,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我毅然决然得走出房门,她光着脚出来追我,我撒丫子跑出去好远,直接打的士去了火车站,买了当天去上海的火车票,当天,就踏上了去上海旅程。我怕母亲找我,直接关掉了手机。经过两天两夜,我终于到达了中国魔都,上海。
终于见到了自称□□龙头的网友,发现他身材瘦小,和我差不多年纪,学生打扮。网友还带着一个和他一样年纪的男生,我跟他们去就近的一家肯德基吃了两个汉堡,听他俩吹了一会儿牛B后,就找借口离开了。上海真繁华!我找了家宾馆住下,准备在上海玩两天再走。
手机再开机时,母亲发的短信瞬间塞满了我的手机收件箱。其中几条,是两天前发的,"真真,妈妈求求你快回来吧!你姥爷不行了!在医院!"
其中竟然还有我父亲发的,"真真,姥爷走了,速回!"
犹如晴天霹雳,我顿时傻在那里,站在上海的大街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电话这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我哆哆嗦嗦得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她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在上海,她让我马上回家,说要给我银行卡里打钱让我坐飞机回来,我告诉她我没带银行卡,我真的没带银行卡。
我能为姥爷做些什么呢?当天,我去了上海最大的寺庙。我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祈求姥爷能往生个好去处,祈求佛陀超度他。
我买了当天的火车票,所幸买到了座位,当晚,我就梦到了姥爷,那是在我儿时姥爷家的堂屋里,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做着我儿时最喜欢做的事,坐在姥爷家古老的沉木箱子上看电视,姥爷背对着我,背影很模糊,对我说他要走了,还说,你怎么没回来看我啊。我突然哭了,我说我求佛陀超度你,你被超度了么?他只是说他要走了,背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周围的人无不惊愕地看着我。
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我终于回到家中,准备好了被母亲暴揍一顿,母亲见到我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祭拜姥爷。姥姥早已过世,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这么一个直系血亲了。听母亲说,因为其他孙子辈的人都不在,只能由老姨家七岁的弟弟捧着姥爷的遗像,那么小的孩子,在东北二月份的寒冬里,捧着姥爷的遗像,一路上,迈着他那细小的步子,颠簸着跟着大人们从火葬场再到墓园。
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母亲带我去了姥爷的墓园,来到了姥爷的墓碑前,她点燃了带来的纸钱,摆上供品后,让我对着墓碑给姥爷磕头。我跪下了,磕下第一个头时,我长拜不起,默念道:"妈妈,总有一天,我会是你最强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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