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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筹备祭祀大典是一件十分繁琐的工作,风休与每天丑时起床,到戌时才能歇息,仍有许多事情没法完成。
这日,他到凌烟阁去找一件祭典时要用的物事。凌烟阁在紫霄宫极北的角落里,是蜀山剑派藏书的地方,比起正殿的宏大巍峨来,凌烟阁显得极为灵动小巧。风休与平日除了练剑外,有很多时光是在这凌烟阁里消磨掉的,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他要找的是一本姬氏家族流传下来的黄帝本纪古卷,这本古卷在祭祀的时候将被供奉在轩辕黄帝的塑像前面,与轩辕黄帝一起接受蜀山弟子的祭拜。
这卷书存放在凌烟阁二楼的静玄之室里。此时正在午饭时分,凌烟阁里几乎没有人,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一排排古槐木书架上,泛起一层灰沉沉的光,人走进去就如融进旧时光中,再也拔不出来。
风休与站在静玄之室的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抬步进去。不知为何,每次他进这静玄之室,心中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闷压在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仿佛他与这静玄之室是多年的夙敌一般。此刻这种感觉又浮上他的心头,甚至比以前要来得更加强烈。
他迅速走到正中央存放黄帝本纪古卷书架上,拿起那本泛黄的绢册,便欲离去。这时,他看到摆在古卷旁边的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只有薄薄的十数页,比一般的书籍略小,没有任何装饰,封面上题着“封神纪”三个字,没有落款。
封神?风休与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激动和恐惧的熟悉之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那本册子,走到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凝视了封面上的封神二字,是古篆字体,大约因为年代久远,墨迹已经渗入到纸中了,呈现出黛青色。
神么?他想起了蜀山典籍中记载的那些人:盘古、鸿钧、元始天尊、太乙真人、通天教主、广成子、云飞幻……那些真是久远的传说呀。而封神,这千万年来,也只有那一次吧。那是连乡野村夫都知晓的传说:纣王无道,天下共讨之,姜尚封神于昆仑。
风休与始终当这些只是流传于民间、供大家饭后闲聊的谈资而已。如果真有神的话,何以这人间始终纷争不断,他们为何不为人类创造一个宁静和平的永恒国度?但是这本册子……这本册子却被冠以纪这个只有在史书中才会出现的字眼。而且那三个字中也透出无限庄重威严,似是要说明此书是以史家之笔写就,并非寻常的小说传奇。
一只斑斓的蝴蝶穿窗而来,落在书桌上,惊醒了沉思中的风休与。他翻开书,读到了书的第一句:
九黎之人蚩尤,受邪帝之惑,以人间为修罗场,与轩辕姬氏战于星野。
风休与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几至眩晕。他想合上书,离开这静玄之室,然而他的眼睛却无法离开那书,仿佛那字有魔力一般,引着他看下去。
那书记载殷的确是商末年封神之事,然而与传说大相径庭。封神台并不是如民间传说那般是用来封神的,而是用来封镇商周之战的仙魔怨灵。封神地点亦非岐山而在昆仑,封神之人更非姜尚,却是鸿钧老祖。
风休与越看越觉迷惑,本来他不信仙魔之说,然一路读下来,《封神纪》所载之事竟如同他曾经经历过一般。邪帝和蚩尤这两个名字在他脑中不停变换,似要撑破他的头,飞跃而出。风休与暗运紫霞神功,默念慈航心法,勉力压住心中焦烦,将《封神纪》放回原处,带着《轩辕古卷》回到灵修宫,交给师父。
叶长天见风休与面色苍白,眼中流光闪动,隐隐有入魔之相,遂道:“休与,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禀师父,弟子急于突破紫霞神功第八层,早上练功稍有不慎,致使真气走岔,现在已经没事了。”风休与不知怎的,并不想告诉叶长天他在静玄之室的遭遇,话一出口,他自己亦吓了一跳,对于师父,他素来毫不隐瞒,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叶长天见他这样说,心中忽有所动,虽然四位师叔直指风休与是这代蚩尤转世,并提议在轩辕黄帝祭典上,乘其不备,一举击毙他,但他心中始终存有侥幸,风休与性子淡泊,心性单纯,怎么想也不能和那嗜血残暴的蚩尤联系到一起。但是现在他那素如冠玉的面上竟隐现阴鸷之色,难道真如师叔们所说,他是蚩尤转世?思虑至此,他走到风休与身前,手搭到他的左腕之上,暗运内劲,一查之下,并无异常,看来所谓练功不慎,不过是个借口,只怕另有隐情。
“师父,师叔祖找您。”玄初匆匆走进殿来。
“哦,那我去一趟。玄初、休与,你们检查下祭典所需的物品可都准备齐全了。”叶长天吩咐完便出了灵修宫。
“大师兄,这几天事务繁忙,有几日不见了。”风休与朝玄初一稽首,温和地道。
作为叶长天的大弟子,玄初已经知道蚩尤之事,但他素来和风休与交好,虽然每每见到小师妹和他同进同出,心中不免有些纠结,那也不过是一时之气,过后便不在萦绕心中。此时见到他,只见他和平日一样,一袭素袍,头发以一根素色发带随意结在一起,散在背后,面色略有些苍白,眉目如画,越发衬得他俊秀清逸,心中委实不愿将他和蚩尤连在一起,冲动之下几乎要将实情向他和盘托出。好在蚩尤之事事关重大,作为蜀山弟子,他不能因一时冲动而祸害苍生,只得硬生生压下心中念头,淡然地道:“几日不见,二师弟似乎清减了些,面色不大好呀,莫非是累着了?那可是师兄的不是了。”
“大师兄过虑了,休与虽然不才,这么几天倒是忙得过来的。却不知师兄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不过是收拾轩辕墓陵,这里平常就有人打扫,这次又有各位师弟帮忙,跟二师弟比起来要轻松许多了。”
二人边说边出了宫门,在灵修宫前的那株前面古桐前分了手,风休与慢慢朝存放祭祀用品的琬琰别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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