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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公元272年晋泰始八年都城洛阳
第一章缘起
雄鸡打鸣,朝阳初起,鼓楼晨钟之声厚重悠长,吱嘎一声,领卫杜坤打着哈欠带着一队城门守军打开了洛阳城最北的城门广莫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第一缕温暖的晨光响起,杜坤揉揉还没睡醒的眼睛,看见一位白衣公子骑着一匹白马卷着柔和的晨光奔来。白衣公子也看见了杜坤,但并未停下,只是拱了拱手就出城而去。杜坤和守卫们都习以为常,目送着白衣公子潇洒飞驰背影绝尘而去。这白衣公子是卫将军羊祜的养子羊勋,年约弱冠,五官分明如雕刻,棱角毕现,是个英俊坚毅的长相,身材修长,在羊将军的调教下,武艺极佳。
自打去年年关之时羊勋从荆州回京陪伴重病的养母夏侯氏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每日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都会第一个出城,直到日落暮鼓响起城门关闭时才疲累的回来,从无间断。他们都听闻,羊勋是为了去邙山伽蓝寺寻救治夏侯氏的良药才如此奔波,所以有时会为了等羊勋回城而晚关一会儿城门。今日天气甚好,杜坤向着伽蓝寺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的祝愿羊公子可以得偿所愿。
羊勋很快就飞奔到了伽蓝寺,扫地的小沙弥元修,微笑着帮他栓好马,施礼道“施主,今日还去后山吗,可备好干粮”
羊勋稽首回礼,“多谢元修小师父关心,在下都已备好,还烦请小师父帮我照看好云雀,日落前我定会回来的。”
小沙弥轻轻的摸摸云雀的雪白的鬃毛,点头应允,“羊施主尽可放心,小僧定会好好看顾云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施主平安归来。”
羊勋拍了拍云雀的头,就转身去了后山,小沙弥和云雀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真切。
伽蓝寺的后山很高很陡,山路很窄,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几位苦修的高僧住在山顶的陋室里。羊勋去后山的确是为了给夏侯氏找一味灵药无忧草,这无忧草只有伽蓝寺的后山才有,此药不惧严寒,即使寒冬腊月也可生长,但必须鲜草入药才可有效,所以他为了保证疗效就会日日来后山采药。羊勋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个目的,他要去看往一个人,一个救过他命却翩然离去的佳人。
想那日,他从太医那里得知的无忧草可治母亲的重病之后,就立即赶去伽蓝寺后山。可当时大雪纷飞,他又是第一次来,不久变迷了方向,他却没在意,心里只想着找到无忧草,母亲就有救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居然在一处绝壁旁隐约看见了一株,便不顾一切的走去。可他没注意,那大雪覆盖下的石头已经松散,遂坠下山崖,重重的砸在了厚厚的积雪里,昏迷了过去。朦胧中被人救起,一股温暖但苦涩的药水把他激醒。
他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未施粉黛的素衣佳人,正跪坐着小心的一勺一勺的喂他药水。佳人旁边有坐着一条大白狗,想着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估计就是这只大狗。女子见他醒来,就把药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却没有说话,大狗瞄了他一眼,趴下睡觉。羊勋动了动胳膊,伸了伸腿,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旋即想要坐起来。女子连忙制止了他,不让他再乱动。羊勋很挂记母亲的身体,焦急的对女子说道“在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但我必须马上回去,家中老母病重须我采药救治。”
女子摇了摇头,起身找来纸笔,低头快速的写着什么,羊勋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哑女,心下涌起了些怜惜之情。他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纸,上面写着:“公子,你从高处坠落,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内脏已损,要静卧几日才行,现在不能起床。”
羊勋看完,还是决定要走,母亲的病耽搁不得,又挣扎的要起来,“在下谢过姑娘的好意,可家中老母的身体拖不得,我要是不及时赶回去,恐怕会有危险。”
女子还是不准他起床,那本以躺下的大狗,被他的动静吵了起来,前腿搭在他身上,呜呜的叫起来,像是在警告他不准动。
羊勋想了想,问道“那要躺几日,在下真的很是着急?”
女子继续飞快的写道“最快也要三日,而且现在大雪封山,走不出去的。你要走也要等雪小了才行。”
羊勋没办法,只能在此修养几天。他看看四周,发现很是简陋,屋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倒是发现不少药材。便问道“姑娘是医女吗”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在纸上写了一句“奴家是采药女,会一点医术。”
又看看躺在床边的大狗,“这狗很聪明,它叫什么啊,是姑娘养的吗?”大狗斜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愚蠢的人类。
女子摇摇头,写道,“它不是狗狗,它是一头雪狼,它天南星,公子可以唤它星星。”
羊勋一惊,雪狼可是稀罕物,这狼群里要有这么一头通体雪白无杂色的雪狼,那必然是头狼,怎么会如此温驯的像狗一样躺在这里和人在一起呢?“姑娘,你怎么会养狼啊?不怕他会伤了你吗?”
女子摇摇头,写道“不会的,星星很乖,不会伤人。它是我在山里采药是捡到的,那是它还很小很小,父母都被围猎的城里人打死了,我一直养它,大了之后它也不愿意再回到狼群,就一直陪着我了。”
羊勋觉得,天南星这名儿真是极不适合一条如此威武霸气的雪狼,便问道“那姑娘为何给一条狼起这么可爱的名字,一点都不威风,不如叫天狼星,一字之差,可是威风极了。”
女子浅浅的笑笑,写道“天南星是一味祛风定惊的药材,我捡到星星时,旁边正好有几株,要不是那几株天南星,我还发现不了它呢。为了纪念,才起了这个名字,星星也没意见的。”
羊勋叫了一声,“天南星。”雪狼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趴了回去,果然是没意见。
女子在纸上写了句,“星星才是公子的救命恩人。”
羊勋纳闷,“姑娘此话怎讲?”
女子写道“是星星发现了你,才叫我来救你的。而且也是我和星星合力才能拖动公子。”
羊勋伸手摸摸星星,毛不似狗狗那么软,“谢谢,星星的救命之恩,等我身体好了,买上好的牛肉给你吃,可好啊?”
星星伸舌头舔了舔他,牛肉什么的很好吃。
羊勋和姑娘聊了这么久,除了星星,没发现有其他人,便问道,“姑娘父母何在?”
女子摇摇头,写道,“奴家父母双亡,和星星相依为命。”
羊勋忙拱手道歉,“对不起,在下冒犯了。”
女子摇摇头。
羊勋忽然想起来,聊了这许久,居然不晓得人家姑娘叫什么呢,便红着脸问:“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女子写道:“奴家哑女,我幼时生病伤了声带,便再也不能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写的聊着,羊勋知道了这里是邙山的莲峰峡谷,要走出去得花一天的时间。哑女的父母早逝,被一个隐居在此的采药人养大的,这个采药人教会了哑女识字、认药。可他没有羊勋的好运气,在一次采摘灵药之时,摔下悬崖,等哑女找到他是已经晚了。从此哑女就只接过采药人的背筐和砍刀、药锄,继续孤独危险的生活下去。羊勋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黯然。自己的父母也早逝,养父羊勋是生父的故交好友,这真是同病相怜。
哑女见羊勋皱着眉,不说话,便写道,“公子怎么了,是身子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羊勋摇摇头,“我没事儿,姑娘无须担心。“
哑女却不信,写道“时辰不早了,公子先休息,奴家歇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就叫奴家。”随即端起油灯走了,星星也站起来添了添他手,跟着哑女走了。
羊勋躺在床上,胸口还真有些堵得慌,心想内伤可别太严重,还要帮着母亲寻药,等母亲好起来,还得回荆州帮父亲,对吴必有一战,父亲身边可有用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又想到哑女,第一眼见其真是有惊为天人之感,此女子虽长在山野,却聪慧伶俐、知书达理,那采药人想必是个有学识之人。如此粗布素衣也难掩婉约淡雅之气,可惜不会说话。这或许就是天妒红颜吧,羊勋暗自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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