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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犹识归来路
激荡的感情总要平淡下来,理性的思维就开始占据了要位;当生的意念被激发时,那颗天蓝色的珠子又一次发出了天空之色。萧箫看到的却是一排排用白布盖着的铁板床,她不必去掀开白布,已然透过去看到的是一具具尸体,一些因为特殊原因还没有归为尘土的尸体。最近的三具赫然是她,许婉与相卞和。一阵眩晕闪过她的眼睛,她终于按捺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蓝红色的,她知道了:原来听说相许出事后,相卞和与许婉急着赶往医院,却不料又是一场交通事故;三人都躺在了太平间,她成了一具意念之体。
是心烦,是愤闷,是爆发,是狂野,或者是史无前例的淡定?但这时谁又能平静如常!只是不太平静以致无法表达,而最终选择了外表平静吧!萧箫离开了太平间,是飞走的吧,直上了九霄,来到了那真相许的所在,潜意识中她已告诉自己是时候找相许了。相许还是五岁的孩童,一下还没认出萧箫,但马上从那颗闪光如十三年前的珠子中明白了,他神色依然地笑问:“变成大姐姐了!”
看着自是仍然可以笑得出来的相许,萧箫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可还是得说:“你爸你妈死了!”就这样直截了当,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了吧!笑容淡了点,却依旧是笑,神色还是淡然:“死了!十三年前我不也死了吗!”
“好!好!好!”一声高过一声,“不愧是神仙胚子!”十八年了,萧箫终于大声地说了一次话。萧箫转身就走,她真觉得呆在这儿时在浪费时间了;她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相许流出俩滴天蓝色泪珠,相许那意念之体渐渐暗淡了,最后消失:一个动了情的的神仙是应该魂飞魄灭吧!
就如同将要发怒的火山肚子里酝酿的滚滚岩浆,萧箫的心潮此时巨浪滔天: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就不会出现在萧和瑾家里,萧和瑾就不会死去,许文卿也不会至今不知下落;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也认识不了五岁的相许,相卞和许婉再伤心也不至于死啊;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怎么会在十二岁就失身,从此与碧螺无缘;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又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爱上了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一把天蓝色的光刀凝聚在萧箫手里,她要杀掉那个女人。还是那间午后有条西流河的屋子内,柳龙权已准备好了一切,只待今天下午上长途列车了,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个叫青儿的女人也坐在那儿,一样的一言不发。十天了,柳龙权终于忍不住了:“你和相许到底说什么了?”
“哼,相许,原来叫相许!不愧是相卞和跟许婉那贱人的种!现在你高兴了吧,那个男人现在死了,你痛快了,你放心了,哈哈……”在听说相卞和死后,这确实也是青儿的第一句话。
“爸爸也快回家了,就一年多了,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哼!忍?就他。”青儿的食指兀然直着墙上的照片,就如一阳指气凌空射出。萧箫本已举起那把光刀,只待将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然而那一指虽没有一阳指的爆杀力,却又一切愤怒的怨情;受到那股怨气的冲击,萧箫动作缓了,顺着那根手指望去……
为父最后求你一件事,你一定得帮为父的做到。为父一生很对不住那人,你无论如何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和他的家人。他是谁我现在也没办法和你讲清楚,但为父相信你,一见到他时你肯定能认出他的。
不错!萧箫马上认出了相片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很久以前在上官如意家看到的那副画像上的人;他开始明白为何独独上官如意没有收集萧和瑾的罪证了,那幅画此时看来是最好的保护伞了。“为什么?为什么?”这具意念之体内心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柳龙权和青儿再说了什么或者干了什么,萧箫已经不知道,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具不被人所能看到的意念之体消去了,连同那把光刀。
可能更久吧,睁开眼的萧箫审视周围的一切时,她发现她回到了那个多少次魂牵梦绕的南疆太极园前。她沿着那石头小路,看着那些因没有花肥早已不在纯种娇艳的曼陀罗,显得出奇地静,一种绝对的寂静;此时方才觉得脚疼,原来那实体也跟着来了,衣服和人皮却留在了太平间或者其他某个地方。双脚深入那镜湖时,未曾觉得凉,而是一股流入心中的温暖,到底是熟悉的感觉;主楼内也有了一层薄土,毕竟十三年了;一切都是旧样子,除了那座碰翻的茶具、一张散躺在一旁的信笺。缓缓,很慢的动作,地捡起来,这是一群轻佻的字:
卿妹啊,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我出事了。你断不会移动这茶具的,除非为了我。我本想一直骗你下去的,可又一想,何必呢,我大约是垂死之人了。
我当年救你一命,你等我十年,陪我数年,说实话扯平了。想来你早已不欠我了。当时你点上守宫砂,说来好笑!认识你之前我就不是童子身了,你也不想在南疆长大得美男子能冰清玉洁?你为我守贞,我却在外寻花问柳;不光寻雌花,还问雄柳;结婚了我想和你亲热,你却不是总是很有感觉,我哪能憋得住,不多出差才怪呢。你说复儿长得像你,可你没发现那股平稳中的灵气不也很像我呀。
我本来还需要你给我陪葬呢,可又觉得你怪可怜的,一辈子都没人真正疼过你,想想我又何必到最后还要骗你呢。
嘻嘻,骗了你那么多碧螺春的萧哥哥
这年这月这日
看了这封信,许文卿当年该是什么感觉?一定是痛苦吧?或者反而是很畅快。那个骗了她的男人就要被结果了啊,萧箫自是没有丝毫惊奇,她只想到萧和瑾给留给她的一句话:如果有朝一日要骗人,就骗他一辈子。萧箫算明白了,萧和瑾的这封信肯定可以让许文卿不去殉情了。这些轻佻的楷体字可与萧和瑾留给萧箫的那丰滑圆润的硬笔隶书在风格上迥然不同,这萧和瑾实乃用心良苦。
萧箫将那纸顺手扔入废纸篓,已经发挥了功效的它这样被对待吧;她倒是将那被碰翻的茶具放回了原处。此时的萧箫,多少还有些遗憾,但是不再悔恨:真得!蓦然回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孤单地放在卧榻边。是啊,它已静静待在那里十三年了。紧走了几步,萧箫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张合影——结婚照。细看之下,萧箫不禁流下几行热泪:那上面的女子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包括那眼神;那男的,依稀是那幅肖像上男子的模样,想来是此时的上官复了。也是,也只有上官复把萧箫放在心上,也只有他才能在十三年前就知道萧箫长成婷婷少女会是什么样;要不,他怎么会把十三年后的样子用电脑合成出来呢。
是啊,十三年了,上官复也一十八岁了!
每天,是每天,他都要穿着整洁地步入园子;他看着花开花落,新叶催生,旧叶归根;他看着日升日落,月圆月缺;他见证者自己一天天长大。他却只不见伊人归来,他不是没想过去找伊人,但他明白:伊人要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未经伊人同意就出现在伊人面前。他绝对知道伊人在哪里的,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心就拴在了伊人身上。来到镜湖前,仰看湖中央的竹楼。十三年了,他一次都没上去过,只因那儿太熟悉了。他敢情是没有勇气面对那里的一书一物。真的,一个能够正视所存在一切的人,就绝对成得上勇敢。
忽见镜湖中还有未平静的涟漪,肯定不是做梦,是真的!早顾不上衣服整洁,就抛入那湖中,才不管什么形象呢。惊喜地叫着:“萧妹!”这声音回荡在园中。心中早已又翻江倒海的萧箫听到这阔别已久的呼唤,蓦然回首,上官复已上了楼出现在她面前。她跑向了他,他张开了怀抱迎向了她;也便是几步之遥,却很远很远;也不过是几秒钟,却很长很长;终于,上官复和萧箫拥抱在一起。无言,这阔别之情本就不是用语言诉说的。萧箫哭了,放声的哭了,十八年了她终于痛痛快快哭过一回了,就如女人们经常地那样;要知道当年出生时萧箫也是笑着来的。
“过得好吗?”当萧箫的泪水把上官复浸成落汤鸡后,哭势才缓了下来;上官复才得以那么一问。女人的泪水真有奇效。这东西能让男人没法子,女人不再烦;而这也只是女人的特权。缓过来的萧箫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呢,马上羞涩地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许文卿曾穿过的睡衣披上了,却把上官复弄得比他还脸红。
“说你吧。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啊……妈妈把萧爸爸的公司解散了,自己弄了一家服装公司,我和大胡子舅舅帮忙。”
“哦,是服装!食物满足后就要穿衣服了……当年,如意妈妈怎么说?”
“我——我——我什么都没说。文卿妈妈又失踪了。”此时还泪光闪闪的眼睛看着那个从男孩子就这样子的上官复,萧箫又是什么滋味?一个女人感到一个男人忠贞不渝的爱,那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幸福啊。“复哥哥,萧妹对不起你!”
“这是什么话啊!”上官复确实有点手忙脚乱了,萧箫已重新用人他的怀抱,抬头望着那双清明的眼:“你愿意娶我吗?”
“……”只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可那眼睛和嘴型呈现出的分明是“愿意”。
“可是,还记得极品吓煞人香吗?”上官复疑云一团,“剪不断,理还乱”就是说现在的他呢。萧箫继续:“那个和我彻底无缘了。”
“傻萧妹,说什么呢。复哥哥只爱萧妹,才不管其他呢。”上官复把萧箫抱的更紧了,轻拍着她,抚恤这这颗受伤的心。在这个男女不对等的社会,如果一个失贞的女子能听到一个童子身的男人说了那样的话,她能不感动吗?萧箫开始亲吻上官复的胸膛,而女人主动后,一切就顺利了。
看着萧箫半夜就起床,从药房出来后就穿上了一个男人皮,又在镜子前戴上面具,然后穿上萧和瑾穿过的衣服,来到窗前亲吻了自己一下,尔后毅然而去。装睡的上官复没说什么,昨夜他已感觉到萧箫只是一种被动地接纳,而不是主动:那只是一种为感动而偿还,却非因情而动。
说来真怪,男人的直觉一向是没有的,但在这样的事情上却是敏感异常,谁又说这不是几千年封建思想的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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