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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盯视
这天晚上,胡四德在飞刀门里摆下酒席,宴请白玉堂父子。他的几个子女都没有叫出来见客,只带了两个弟子过来,胡四德口里一边说着,“贤弟见笑,愚兄几个劣子不成气候,不好来污贤弟的眼,倒我这两个弟子还算上进,勉强陪陪贤侄,让贤弟见一见。”一边介绍这两个弟子,一个叫秦西路,一个是叫许转山的,吩咐他们定要陪好了白云瑞。
白玉堂忙笑着说“客气”,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两个弟子。只见秦西路身材中等,稍大的脸盘,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许转山高高瘦瘦的,瞧着倒是十分机灵,只是眉宇间有些掩不住的算计,让人看了不喜。酒席上饮过几杯,气氛就活跃了起来,几个人的话语也都慢慢多了。“胡兄真是好福气啊!这些年江湖上久无胡兄消息,好些人说飞刀门已不复存在,谁想胡兄竟在这美妙绝伦的地方,过着这般舒心痛快的日子。”白玉堂喜爱清泉山的静谧宁和,虽每句话都丝丝入扣带着目的,想打听胡四德与飞刀门隐居不出的事,说起这几句话来倒也并不勉强。
胡四德听了甚喜。他在江湖上从来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与白玉堂宛若两个世界。两人相遇时他年纪近乎白玉堂的两倍,功夫人品却都望尘莫及,哪敢奢望过白玉堂一句夸赞。现在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扬扬得意,满脸是笑,嘴里却说:“贤弟谬赞,谬赞!愚兄没有贤弟的本事,只能在这深山野岭里头有一日过一日,图个清静罢了。贤弟才真是羡煞旁人呢。本领高强,人品出众,官家又在意,这样出色的人物满江湖里能有几个?小公子也这么风采绝然,愚兄瞧见可真是喜欢,羡慕得紧啊。”
白玉堂听他又是自得又是吹捧,听得心里直烦,可还是笑着说:“愚兄何须自谦。飞旋刀威力不小,不说名动江湖,也是众所皆知的。”
胡四德摆了摆手,轻声低叹着,“取巧罢了。在普通人那里或还可炫耀一番,在贤弟这样的高手面前,算什么。”
听他这话,白玉堂微微一怔。江湖中人对自己的兵器和门派,向来不容人半分低看,这胡四德怎么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固然飞刀门和飞旋刀在白玉堂面前的确不值什么,白玉堂也从没看在眼里,可胡四德再有自知之明,他一介掌门当着弟子和外人这样说话,到底不妥。江湖之上刀光剑影,掌门尚且对本门功夫没有信心,弟子们受其影响,邻敌对阵时缺少了自信和必胜的决心,性命可就堪忧了。因而他说了这两句话,就连一旁的白云瑞都稍微愣了一愣,秦西路和许转山却恍若不闻,似乎并未觉得不妥,想来胡四德这种言语平日里并未少说。
白玉堂稍稍一顿,突然明白过来。这胡四德对敌的状况,他见过一次,想来这位掌门对飞旋刀当真没有信心,此番说的是句实话。要么就是他不愿说飞旋刀的事,听到自己提及便故意这样说,让自己无法再多加详问。他心思转得快,面上却不显,微微笑着转走了话题,“江湖上扬名立万又怎样,我倒更羡慕胡兄,想清静时便可在这山上隐居,想下山时又可随意地下山去转转,遍游天下,这份自由才多让人眼馋呢。”
胡四德笑着摇头,“不怕贤弟笑话,虽是小门小派的,也是几百口人,繁杂琐事甚多,愚兄已有几年都没下山了。”
白玉堂笑吟吟地举杯喝酒,心想这胡四德好端端的干嘛要强调自己多年没下过山了呢。他是心里有鬼急着撇清,还是自己突然拜访他害怕官府盯上他了啊?
两个人来来回回,太极打了半天,没用的话说了不少,想听的却半句都没打听出来。白玉堂见多谈无益,早没了耐心,喝了一会儿便推脱不胜酒力,要回房休息,说明日再陪胡大哥畅饮。胡四德自然不许,拦着说定要跟白玉堂好好地多喝两杯,“贤弟可别糊弄大哥啊,锦毛鼠好酒千杯不醉,江湖上谁人不知呢。”
白玉堂心想你这隐居在山里,自称几年不下山的,江湖中事知道的倒是不少,连我好酒都这么清楚,也不否认,低声笑道:“让大哥笑话了,云瑞这孩子不中用,什么都听家里的……嗯,今晚实在乏了,明日再喝,明日再喝。”
胡四德哈哈笑着,“好,好,明日再喝。真没想到贤弟这样的人物,竟会惧内啊,哈哈哈。”一边叫了人来带白玉堂父子去客房休息。
白云瑞满心想的都是案子,什么有用线索都没得到,哪肯就去歇息,赖在白玉堂房中跟他说话。白玉堂也不管他,枕着双手往床上一躺。白云瑞说十句,至多听他嗯上一声,一派悠闲自在。
飞刀门人口不少,夜却静得极早,不到亥时已是鸦雀无声,听不到有人走动了。白云瑞凑在窗前,眼瞧着夜深人静,熬不得片刻就跃跃欲试的想要出去查看查看。白玉堂坐起身来,好一顿训斥:“现在出去,白着想让他们发现你鬼鬼祟祟的吗?老鼠偷油还得等夜深没人了呢,这才什么时辰?急慌慌地干什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上次的事才几天,不多说你,你就真不吃教训。”
“这,这不是都已经睡下了吗?都安静下来了。”白云瑞年轻气盛,很不服气,“要是案子真跟他们有关,爹是开封府的人,这一来,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咱们出去摸摸情况,不是正好吗?等他们做好了准备,咱还能查到什么啊?”
“你也知道爹是开封府的人,十几年不来往,突然的这么来了,若是你,你不怀疑?我们已然到这儿了,有什么情况看不到问不到的,着什么急!不先消了他的疑心,让他信了咱们,才是什么都查不到!赶快去睡,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会吩咐你,其他时间老实给我待着。”
“是。”白云瑞被自家爹劈头盖脸一顿训,年轻轻的薄面皮上有些挂不住,只好答应着。刚要转身回房,突见白玉堂一副淡然无忧的样子,又躺了下去,脑子里灵光一闪,奔到白玉堂床前,“爹爹什么时候来?”
今天上山前,他们商议着分成了两路。由白玉堂带着白云瑞光明正大地上山拜访,展昭和徐良隐在暗处悄悄打探,一明一暗互相照应着,以免惊了胡四德和飞刀门中人,另一方面也能更便宜行事。
白云瑞初出江湖,年纪尚幼,许多事情想不周全,却不难想到他们今天忽然造访,就跟往平静的水面上丢了个石子儿似的,飞刀门人人都会有所反应。若这门里真有跟那案子相关的人,若那飞镖真与这门派有关,那他们定然不会没有动作。而这些动作,往往就是最大的线索和破绽,总能瞧出个一二来,今天夜里又怎能不出去看看呢?所以,既然自己和爹不能去的话,那爹爹和三哥肯定会来查看的,而且爹爹也得来问问今天见面的情况才是啊。
白玉堂和展昭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嘴上却说:“打草惊蛇是什么意思不懂吗?今天不一定来,赶快去睡,有了精神才好应付他们。”白云瑞只好答应着回屋去了。白玉堂也熄灯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胡四德就唤了昨夜盯着白玉堂父子的人来问,两位客人可曾出过房门,去过哪里,有什么不妥?两个小弟子在白玉堂和白云瑞的房前紧盯了一夜,回报说,白大侠和白少侠回去后,只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各自歇下了,到现在还没起身。
胡四德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也没问他们有没有听见白玉堂爷俩说了什么。他们飞刀门的功夫,在江湖上至多能算个中等,别说两个小弟子,就是自己也没办法近身跟踪白玉堂,偷听他说话。昨天特意嘱咐了,别离太近给发现了。所以他们无法知道,昨夜白玉堂的确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屋里没出门,只是在屋里见过了别人。
展昭半夜摸到白玉堂屋里的时候,白玉堂已经睡着了。展昭听着房里平稳的呼吸声,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白耗子,摇着头笑了笑,这耗子心可真宽,还真睡得这么熟。不过也就是自己吧,都到他身边了这耗子还不醒,爬到床上去躺在了白玉堂的身边。
白玉堂往他怀里靠了靠,半睡半醒地说:“来了。”
展昭看他迷迷糊糊的,笑着搂住他,“困了就先睡会儿吧,外面盯着的两个人功力太差,不碍事。”
白玉堂却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睡了,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附近村镇上的百姓对飞刀门都不怎么了解,说他们除了偶尔下山采买,跟外界不怎么联系。飞旋刀他们倒是都知道,都说并没有暗器,至少他们从没见过。我刚在这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蹊跷古怪的地方。胡四德和他那两个弟子吃完了饭就在房里嘀咕,琢磨你为什么会突然来了,正在那疑惑呢。良子还在外面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嗯,我也还没问到什么。不过看样子,这飞刀门真是衰落了,都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和胡四德平辈的都不剩了,只是些年轻弟子。也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一个门派,长辈们都不在了,还突然与世无争起来。我说到飞旋刀的时候,胡四德还说只是取巧而已。这话虽然不错,可咱江湖中人,哪个对自己的兵刃不是十分珍视在意,他竟当着弟子说这样自矮的话。我瞧那飞镖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展昭听白玉堂细细地说了一遍上山见到胡四德之后的事,微一沉吟说:“都这么多年不来往了,就当年那一面的交情,你突然前来,他心里肯定不踏实,故意这样说也正常。”
白玉堂说:“我瞧他心里定是有什么秘密的。这个人功夫不行,可是精得很,不然这飞刀门也到不了他手里。当年他接管飞刀门当上掌门的时候,飞刀门在江湖上还是不错的。再说江湖上的门派,谁没有个仇家冤家的,便是想避世,想金盆洗手,没点子本事也做不到。”
“有什么事是一定的。这胡四德当上掌门不多久,门派就从江湖上隐退了,长辈们又都没了,中间哪能没有点因由缘故的。只是这也不必管,案子如今紧得很,咱们只看他们跟案子可有关系就是,他门派里的事,咱没必要替他们操心。”
白玉堂答应着。展昭又说:“查探是查探,云瑞还小,你看着他些,别让他冲动莽撞了,你也别老是跟孩子吵吵闹闹的。”
“啰嗦!我哪跟他吵了。”说着,白玉堂想到刚才展昭说胡四德跟饭桌上那两个弟子在屋里嘀咕,知道他肯定在他们喝酒时就已经在外面盯着了,自己训斥白云瑞的话他也必是听见了,也就不再否认,只说,“你放心,只要臭小子不惹我,我不会收拾他的。你和良子用饭了没?”
飞刀门所在的清泉山附近很是荒凉,有客栈的镇子离得太远,山下的小村子人家又少。他们远道而来,不清楚飞刀门和山下人家的关系,也没找人家借宿,展昭和徐良就在山里寻了个略干净些的山洞安顿了下来,吃喝住用跟白玉堂父子都差得远了。展昭见白玉堂惦记,心里很暖,“放心,我和良子都吃过了。就是没吃,这飞刀门后厨里也许多吃的,你不必忧心。”
“那就好。你这只馋猫,可别把自己饿瘦了。”
展昭笑笑,心想有你我怎么会饿瘦呢,这可真是杞人忧天了,“你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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