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作者: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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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


      沈道枚越睡越昏,只觉得一股股血直涌到头上,烦闷不堪,便转身蹬一蹬腿,不想这一转,脚腕处传来痛感,昏涨外似乎又旋转起来,喉头有些发苦,耳边只听见有人一迭声地喊:“少爷!少爷!”他便迫不及待地睁开酸涩的眼,看见随从陶德脍的面孔嘴朝上眼朝下倒挂在眼前。
      “陶德脍,你在作甚?”
      “少爷……”肥头大耳的陶德脍还未待说出一句整话,不远处的栅栏外便传来少女金钟碰银铃一样的清脆喊声:“爹,机关响了,想必是捉到了一头大猪!”
      沈道枚循声望去,栅栏外灌木茂密,只闻人声响,人影却树深不知处,远处天蓝地碧,只是万物都颠倒着,他满心疑惑,瞅一瞅陶德脍,这厮油头粉面,虽说倒挂着,头发却油光水滑,服贴贴鬓在脑后,一丝不乱,转眼再看自己,两脚指天,扎腰大带悬在头上,风吹一下,腰带末端就跟着飘一下,风不吹了,腰带就蔫蔫地拖着,打盹猫的尾巴一样,沈道枚的头一下痛起来了:原来倒挂着的是自己啊!
      “陶德脍,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少爷,我够不到啊!”
      挂着沈道枚的树以及周围的树,由地面至十尺之间的距离枝桠全被砍掉,树干修剪得光滑无比,毫无落脚之处,明显是设陷阱的人有意为之。
      “快去喊人帮忙啊!猪头!”沈道枚在空中张牙舞爪,挥着手指向栅栏外……
      “少爷,恐怕您就是那头被捉的‘大猪’……”
      “快去啊!要不然等我下来把你门牙都拔掉!”
      陶德脍连滚带爬奔向栅栏,沈道枚眼看着他费力地攀上栅栏横档,又掉下来,屡掉屡攀,率攀率掉,心里急得暗暗地骂:“笨啊!”只见陶德脍再一次掉下来之后,躺在地上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爬起来平心静气、骑马蹲裆,气沉丹田,一声怒吼:“嗨!”从栅栏里撞了出去。
      栏外一声少女的尖叫:“爹!隔壁的野猪撞破围栏跑出来了!”
      接着是陶德脍的尖叫混杂着鞭子的啪啪打声:“莫打莫打,猪还在树上挂着呢!猪让我求你们把他放下来!”

      沈道枚坐在地上搓着脚腕子,满心恼火又不便表示出来,对面的少女长得还算清秀,但一身破破烂烂猎户打扮,少女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道枚看,看得沈道枚反倒像小姑娘一样不好意思起来。
      少女伸过一只手。他以为少女递东西来,抬头看看,女孩手心里空荡荡的,沈道枚一脸疑惑,等了一会儿,少女大怒:
      “钱呢?”
      沈道枚一惊:“什么钱?”
      “救助金、栅栏撞破了的维修金!纹银五十两即可!”
      “你把我吊起来我还要给钱?”
      “这不是我家的陷阱,我家的林子在栅栏那边,对了,还有保密费!不然我告诉人家你弄坏了他家的圈套。”
      “是你弄坏的。”
      “为了救你!”
      沈道枚陷入苦恼中,最后决定不搭理她,少女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鞭子挥舞起来:“敢赖帐就是这个后果!”
      “哇哇哇,不要打了,救命啊!”
      陶德脍满地翻滚。
      沈道枚大吃一惊,护住随从:“可我现在没有钱!我昨天刚被强盗劫了,逃进林子里迷了路。今天便遇到你。”
      少女一怔,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在考虑沈道枚所言真假。
      沈道枚勇敢地迎接她的目光。
      而少女完全没看沈道枚的眼睛,只是上前一步,伸手去解沈道枚的腰带。
      “你要做甚?”沈道枚大吃一惊,想躲,脚又僵得站不起来,连忙推那个姑娘:“陶德脍,快来助我!”他大声喊,扭头去看,只见侍从脑袋扭向一边,瞅都没有瞅他们。
      “陶德脍!”
      “少爷,非礼勿视,这是你一向教我的啊!”
      “碰到穷鬼,算我倒霉!你全身上下也便这条绣花腰带看起来还值几个钱。”姑娘扯下沈道枚的腰带,转身便离去。
      “你抢男人裤腰带,小心我告诉你爹去!”沈道枚虚张声势地大嚷,他现在两只手提着裤子,连抓住少女的机会都没有。
      少女回头,举起鞭子转了转手腕,阴森一笑:“去呀!我家欠债三百两,我爹要是知道你被救还不掏钱,活活打死你做成肉包子卖!”她扭回头继续走,然后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我爹去查别的圈套了,一个时辰之后回家!”
      “喂!喂!”沈道枚试图拦住她。那个少女眼珠子一瞪:
      “今天让你听个明白,本姑娘光明磊落,后山腰肖屠户之女肖琪瑰是也!”
      “强盗啊!”
      少女再也不停,提着沈道枚的腰带径直离去了。

      沈道枚尴尬不已,脚虽然不那么痛了,但是提着裤子走路又麻烦,干脆坐在地上想办法,陶德脍凑近来劝他:“少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裤腿子里还绑着咱们的几本文书和银两呢!”
      沈道枚又惊又喜:“难为你有心,怪不得你刚才连个栅栏都爬不上去。”转念又怒:“你看着我差点被一个小丫头扒了裤子居然不管不顾!”
      陶德脍连忙解释:“再把银子交出去,咱们就真的得喝西北风了。如今只是损失了一条腰带算什么。”
      “也罢,附近既然有屠户,必然有村镇,赶紧置办好必须物品,吃饱肚子,我们便速速离开这个不吉利的地方吧!”
      “食物也还有,我褡裢里藏了两张筋饼,缠在腰里。”陶德脍说着便掀开裤子去解褡裢,沈道枚大吃一惊:“真是混帐!食物塞在裤腰里,岂不熏臭了,该如何吃!也罢,你自己吃吧,把褡裢给我做裤带用。”
      沈道枚收拾停当,踢踢腿蹬蹬脚,面露自得之色:“其实我这袜底,也藏了几张银票哩!”陶德脍自顾吃饼,哼了一声:“岂不连银票都熏臭了。”
      “笨货!铜臭铜臭,钱本来就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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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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