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问年华

　　眼看着填报志愿的日子近在眼前，倪伟峰还是拿不下主意，他想去问他心中的女孩，希望自己选择留下还是有个更好的前程。那个答案也许从一开始就和他期盼的背道而驰，可是，不是亲口听她说，他自己不能死心。
　　每天在五班门口晃来晃去，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和她说清楚。这样的举动哪能逃过八卦王许亚灵小姐的耳目，她知道倪伟峰肯定是找悠然来的，看着他踌躇的样子，摇头不止。这日，许亚灵算着点等着倪伟峰的出现，“1，2，3……”果不其然，那个身影又准时出现在她们班的门外，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遍，就是没有任何行动，许亚灵的眼珠子跟着转，自己这个局外人都急死了，又是锤足，又是顿胸。她周围这些人果然都是一帮的，形式作风一点也不干净利落。心里腹诽不断，搞笑的动作却是引来了悠然的注意。
　　“额，你干嘛了？手舞足蹈的。”虽然自己这个同桌精神世界和自己相去甚远，沈悠然对她的举动也快要见怪不怪了。
　　“我痛心啊。”转过头，许亚灵表情万分严肃，“每天都有一个人会准时出现在我们班门口，你知道吗？”
　　“额，我能说我不知道吗？”沈悠然疑惑不解，反问了回去。
　　换来许亚灵抱头，更显表情真挚，“我就知道，你不说光做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一个个都是一个性格。”
　　沈悠然不知她具体说的什么，但是言中之意她却是领会了几分，心中也是黯然不已，顿时没了逗许同学的兴致。考试临近，他会和自己选一个学校吗？
　　许亚灵看她那个萎靡的样子，心中又柔软了下来，“我说，人家倪伟峰天天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面转，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都是何苦呢。！”
　　沈悠然这才抬起目光，果然看到门外那个身影，他与自己班的人并不相熟，和自己走得最近，看来是有事了。走出门外，跟着那个脚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立刻露出笑容，“你在我们班这儿转什么呢？”一丝揶揄，一丝认真。
　　倪伟峰不知她何时来的，窘迫得不行，“我，我是来找你的。”看到沈悠然眼中的了然，更是窘迫得紧。“我，听许亚灵说你要报考四中，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悠然眉宇间闪过一丝怀疑，她要报考四中的消息在许亚灵的大肆宣扬下，只怕早就传遍了整个校园，面前这个人会不知晓吗，所以，他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事，于是，她不说话，静待他的下文。
　　倪伟峰看她明显是在等自己，吞吞口水，启唇道：“我也想报四中，但是，我妈妈想让我报G市一中。我很犹豫，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自己一向口齿流利，却总是到她面前就变得无措起来。倪伟峰很恼自己，眼睛移向了别处。
　　“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拿主意。”
　　是确切的肯定句，倪伟峰眼光重新定格在她身上，点点头，眼神中那许希冀慢慢点燃。却听到沈悠然说，“我很希望我们能做校友，但是你既然来问我的话，我觉得你的心中肯定已经有了答案。G市一中门槛有多高，我们大家都知道，阿姨能给你铺好路子，必然很不容易，这些你肯定比我清楚。所以，你想好了，就按你想的走下去吧。”
　　倪伟峰眼中的光芒伴着她最后的尾音落了下去，是啊，如果自己真的不屑于那个机会，就不会一直执着于此了，自己的这些小想法竟是被悠然看了个透，此刻的失落究竟是因着她的话语，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已经把她排除在外……
　　沈悠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也许会很伤人，但是她不希望倪伟峰有一丝一毫的误会，不能因为自己就耽误了他，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因着某个人的因素就放弃掉，也许他会失落，但是，当断则断，她也是为了他好。
　　“你和倪叔叔说过了吗？他是什么看法？”沈悠然想起自己上次见着倪爸爸的时候已经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说他要放手让倪伟峰和他妈妈相聚，那这一别就可能是三年，他会同意吗。那双布满茧子的手，那深陷的眼窝……想起倪爸爸，她不无担心。“他的身体我总是不放心，你长期不在家，他一个人没关系吗？”
　　倪伟峰也是有这些顾虑的，两父子好容易才冰释前嫌，过了没几天的安稳日子，因为自己的前程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其实也不是很放心，可是看到父亲每天都是满心欢喜的样子，还劝自己不要想太多，说他一个大人还怕养不活自己吗。他那颗心又坚定了几分。“他挺为我高兴的，倒是没说什么。”
　　沈悠然点点头，两人竟是再也无话。倪伟峰苦笑，“悠然，你其实在乎的只是一个人的去向对吗？所以，我去哪里都显得不重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底突然的酸涩，倪伟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听的悠然明显一怔，“哪有的事，我们毕竟是三年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走得更好更远。”这一刻，她是发自内心。
　　倪伟峰笑容才真正展开，“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做回自己的位置，沈悠然兀自出神，旁边的许亚灵着急不已，两人谈了那么久，到底说了点什么大事，她心里无数个问号，好奇心被撩拨得很是难耐。
　　另一个角落里，孟思远同样关注着发生的一切。
　　而在教室的另一个地方，林可心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又继续了手头的事情。
　　中考终于迈着步子来了，以为是酷刑一般煎熬的过程，也不过两天时间便让一切尘埃落定。
　　在这过程中也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那日全部考试结束后，悠然和沈爸爸一起回家，才出校门没几步，莫名就流起了鼻血，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沈悠然低着头，就这样直流到了家。沈妈妈看着女儿的样子那叫一个心疼，直说是为着考试劳神伤身，上了火，才会流那么多鼻血。“哎哟，我家宝宝怎么总是会在关键时刻让我担心！”沈妈妈本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却不想竟一语成戳，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等待，等着出成绩，等着录取通知书。
　　这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许亚灵，她对自己信心不大，每天都在后悔自己心大，填什么四中，读个县一中就好了嘛。结果等到成绩出来的时候，许亚灵的名字赫然就在全县十二名的位置。沈悠然很是为她高兴，她自己则是从起先的不能置信，到后面就成了每天只知道傻乐的傻妞。
　　这样一来，她们几个都正常发挥考进了四中，倪伟峰也发挥出色，成功考上了G市一中。
　　剩下的就是全班告别的日子。林可心提议大家聚餐之后在全镇最大的舞厅狂欢一把，得到响应不断。当然席间没了酒水，取而代之的是饮料，大家都还记得那年冬天，触目惊心的那抹红……席上，大家没了平时的拘束，也甚是开怀。互相开着对方的玩笑……
　　“大家停一停。”却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斩断了喧嚣，只见一个瘦精精的男生站了起来，沈悠然看过去，嘴角满是无奈的笑容，这个李宏总是有数不尽的怪主意，也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招。
　　那个男生就是班上最调皮的李宏是也。虽然调皮，但是他也很聪明，所以这次他也成功考上了县一中。他站在饭桌旁，腰板挺得很直，脸上却是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额，不对啊，没让喝酒啊。果然就听到他说：“今天我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还能和大家一起聚在这里。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我想说句心里话。”话音却是顿了下来，大家听得正出神，都翘首以盼等着他的下文。
　　又过了几秒，大家都不耐烦，直起哄，他脸上更是烧得厉害，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我想对林可心说，我喜欢你！”
　　一瞬间的静默之后，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嘘声，男生们都冲着他暧昧的笑，女生们则偷笑不已。这其中看热闹的成分居多，但是也有不少人敬佩于他的勇气，林可心一向自诩清高，是很多男生心仪的对象，可是都会自卑的觉得配不上那样高高在上的她。大家都知道林可心喜欢的是孟思远。李宏今天的举动无疑将以失败告终，但是那份勇气却是可嘉的。
　　果然，当事人抿抿唇，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眼光与李宏对视，“我也很喜欢你，就像喜欢其他同学一样，感谢大家这两年对我的宽容与照料，有了你们，我的初中生活才变得有趣。大家一起喝一杯吧！”四两拨千斤，话题一下就被转移了开来，李宏眼神中的落寞那么明显，但是只是一会儿又换上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大家笑笑闹闹间，这顿散伙饭也算是到了尾声。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杀到了舞厅的门口，这才是真正狂欢的时候！其实大家没有几个真会跳舞的人，全凭热闹，伴着音乐各自都扭动了起来，好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彩色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不停的闪烁着，让气氛更是ｈｉｇｈ到了极点，也让这个夜晚增添了神秘的光彩。
　　沈悠然一直拉着许亚灵的手，跟着她扭来扭去，奈何许亚灵天生就是个凑热闹的主，跳着跳着就跳到了其他的人堆里，就这样丢下了沈悠然……悠然看着大家很是快乐的样子，心中有一丝感伤，这样相聚的日子，以后也许都不会有了吧。一瞬间的出神，却被一个突来的怀抱吓得不轻……却是孟思远从后面环抱住了她，这样的感觉已经很遥远很遥远，沈悠然只觉得自己身子发烫，她感觉到了身后那个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亲近了？两人皆是无语，孟思远把头埋在她的颈边，一遍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这样暧昧的情景，沈悠然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为什么他只有在这种时候，连自己都看不清他的情况下，才会靠近自己！这两年来的若即若离，已经让她自己都怀疑，当年那个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思远哥哥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这一刻，又算是什么？沈悠然想转过头，却被抱得更紧，然而只是一瞬，毫无预兆的他放开了她，那个气息也随之离开……这样的灯光下，沈悠然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境，以至于她最后听到的话语也显得那么不真实，她听到他说：“等我！”
　　简单的两个字，她却又再一次相信，泪水潸然，这场等待的起点源于何处，而他们的归宿又将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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