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自那次后，方父便常常被请去王二爷家诊脉开方了，有时也会把方瑜带在身边，帮着提提药箱，学些简单的药理。每次帮王二爷看病时，王东生都站在旁边，低着头板着脸，一言不发。但这般的性子反而极讨方父的喜欢，他常常一回医馆就指着方瑜的鼻尖骂：“小兔崽子，你看看人家王少爷多规矩多孝顺？你呢？不务正业，整体就知道跑出去瞎混……”

　　方瑜心中不服气，偶尔偷偷地翻了翻白眼，方父见了更加生气，背过身去就往内室走，边走边捻着胡子摇头：“孽子！孽子！”

　　方瑜虽然不服气，但每次去王家看诊他都央求了父亲，屁颠颠的跟在后头，他对这个还不曾知道名字的同龄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孩子到底是孩子，方瑜去王家的次数多了后，和王家少爷也熟悉起来。王家少爷名东生，书生气的名，人也的确符合。王东升自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且不说琴棋画，光是一手珠圆玉润的字，就让镇上的老先生们叫好不已。虽然方瑜在私塾里的成绩不也坏，但和王东生一比，便是云泥之别了。

　　小镇上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就是夏天，偏偏私塾还是不放假的，方瑜只好把油布包顶在头上，勉强挡一挡火辣辣的太阳。去私塾的路上能经过王家的大门，做少爷的人真是好命，大热天的只需呆在屋子里等先生过来上课。方瑜两三步跨过了小桥，前面再拐两个街口就是王家了，王家再过去便是私塾。他今天起得晚了，才喝了半碗白粥，就急着往私塾赶。

　　近了，近了，他已经能远远地看见王家大院青灰色的屋檐，高高的翘起，像只展翅欲飞的鸟儿。这时，他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从王家大门中跑出来，深青色长衫，棕色马甲，细瞧，正是王东生。王东生见了方瑜，还来不及说话就抓了他的手往屋里走，一边大声喊话：“嬷嬷，我先带方瑜进去看着爸，你再找个人去叫大夫吧！”

　　近了王宅，才发现它远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平静，方瑜拽着他往里屋跑，一路上撞见的佣人们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未进里屋，就先传来一阵浓浓的血腥味。

　　“方瑜，你帮忙看看……我爹这是怎么回事儿？”王东生恳求地看过来，方瑜这才意识到不对，自己虽跟着父亲四处诊病，但他一向三心二意，仅仅会些皮毛。

　　但此时，被王东生如此期冀的看着，无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屋内有张雕花的大床，床上锦缎逶迤，一切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床上躺着个人，干瘦的身材，满是皱纹的手，正是王东生的父亲王二爷。王二爷伸出一只手，枯枝般的的、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方瑜和王东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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