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3有朋自远方来
3有朋自远方来
眨眼间丫头以穿入林子深处,一溜烟就没了影,她们只能望尘兴叹,与四条腿的家伙赛跑,就算借住两个轮子也是枉然。樊希和蓝菲追不多时,就迷了方向,只得寻回山路去,蓝菲劝她回家看看,狗是极聪明的动物,认得回家的路。
心里担心丫头,野游的兴致下降到零度,一路疾驰,个把多钟头便到了通往自家的路口,停下车子,回头等蓝菲赶上来。
“天唉!想……累死我呀……”蓝菲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对不起啊,我我担心丫头找不到家。”樊希抱歉道。
蓝菲抹着脸上的汗水,宽慰她道:“放心,你迷路了,它也不会的,它是谁?狗唉,天生靠鼻子和腿存活的生物,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它一定在你家的院子里晒太阳呢。”
“但愿。”樊希苦笑。
“那好,我回去了。”蓝菲方想离开,突又停住,“忘了告诉你,星期六,燕杰,邀请同学朋友聚聚,那天是她生日,而且她就要出国留学了。”
“出国?不在国内上大学了?”燕杰是班里最美的女孩,骄傲高贵、才华过人,是天之骄女,一流的人物。
“她申请了一所外国名校。”
“你去好了,我和她不是很熟。”樊希并不喜欢看上去高不可攀的燕杰。
“同学都去,来吧,凑个热闹,星期六下午不见不散,再见。”蓝菲挥挥手,车子滑向前,往冬城驶去。
樊希也挥挥手望着她离去,生日聚会!想到公主般高贵,孔雀样美丽的燕杰,班里的女孩在她面前都成了丑小鸭。嫉妒是人的天性,樊希亦不能免俗,与燕杰相比,自喻为那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距离。呵!何时也不忘自我的赞誉,灰姑娘,那是蒙尘的珍珠唉!
咣当推开虚掩的大门,樊希急躁的冲进院子,“丫头,丫头你回来了吗?”丢下车子着急的寻找。“小丫头,小姨,小姨你看见丫头了吗?”
急切的叫声惊动了在后院修剪花枝的索忆,忙走到前廊来,“怎么了?”
“看见丫头了吗?它在林子里受了惊吓,跑掉了,回来没?”樊希急死了。
听见是小丫头的事,索忆放下心来,“别着急了,它回来了。”一指廊下,’刚刚在门外叫得急,我开了门,它一头钻进去就不肯出来。”
樊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忙蹲到廊前去唤它,叫了半天,丫头才怯生生的伸出头来,却让樊希大吃一惊。丫头的黑鼻子头肿如西红柿,西红柿唉!啊!怎么会这样?马蜂的威力何时这么恐怖了?丫头委屈又痛苦的发出低低的哀鸣。“看你下次还敢惹马蜂。”
“痛吧?”拿来药水为它擦上,“别动,不听主人言,吃亏在眼前,警告你小心的,被蛰了吧,活该,让你不听话!”受不了药水的刺鼻味,丫头连连打起喷嚏,看它的衰样子,樊希好气又好笑,“只是想不到马蜂会这么厉害,以为最多送你个蒜头鼻子,没想到它们实在慷慨,附赠个大柿子。”说着扑哧笑出声来。但看见它更加委屈的样子,忙忍住笑,“不笑不笑,吃一亏长一智,下次记得别再惹它们。”丫头的样子实在搞笑,樊希极力忍住笑,憋得扭曲了脸。
回廊上的索忆看着自说自笑的樊希,十九岁的女孩,还是个大孩子,极为喜爱动物,像对待亲人一样善待它们。这是否说明她的孤独,为避免麻烦,刻意选择离群索居,樊希因此少有伙伴,唯一的好友蓝菲几年前举家搬去冬城市区居住,离得远了,自然来的便少了。孤独的环境让樊希习惯了寂寞。甚至很享受一个人时的自得其乐。索忆是希望樊希能像这个年龄的所有女孩一样,呼朋唤友,尽享青春,把平凡人的所有快乐都拥有。
嘀嘀……刺耳的车笛声,混合着轰鸣的引擎嘈杂着从院外传来,先时以为是路过门口的车辆,直到一辆陈旧的山地吉普堂而皇之的冲进敞开的大门,卷着一地尘埃大咧咧地停在院子里。
樊希错愕,瞪大眼睛,一手搂着丫头的头,一手还拿着药棉,定格在那里,仿佛被谁施了魔幻咒语。多年来家里少有客人来访,突然而至的车子似乎走错了地方,停错了人家。这是她讶异后的第一想法,继而闪过的是拆迁员、收费员……那些比牛皮癣小广告还要惹人生厌的公务人员。
汪汪汪……受了惊吓的丫头,半天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守护家园。象征性的发出几声低吠,整个身子偏又往樊希怀里靠去,眼中惊恐不安。胆小如鼠的家伙,樊希暗叹,爱抚着它的大头,若真是坏人当前,谁保护谁?
微微的惊讶从索忆的眼中一闪而过,她与樊希面面相觑,对造访者亦是全然不知。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修长高挺的年轻男人,深绿色的休闲服穿出随意潇洒的风采,略微迷彩式的长檐帽反扣在头顶,遮不住略长而微卷的栗子色头发。细长墨镜挡住眼睛,黑而健康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光泽,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索忆老师。”摘下墨镜,一双乌黑的眼睛隐忍着深沉的热情,直直看向索忆,“多年不见,老师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索忆从讶异到诧异,最后归于淡然,“是你,夏日阳。”
夏日阳?大哥哥?是他吗……蓦然一个名字从樊希记忆深处翻起,想起多年前一个好学的少年。“你是常来家里学画的夏日阳吗?”孤独的童年时光中,曾有一个活拨开朗的少年,为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在记忆中留下一抹很明亮的印象。
“希希,你是小不点希希,不,十年了,已经变成小美女了。”笑容在他瘦削俊逸的脸上泛滥,眉毛在笑,眼睛在笑,就连脸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笑,一口白牙更在笑容中闪光。这是一张极富感染力的笑脸,将满满的笑意传染给樊希,是了,就是这张温暖的笑脸在飞逝的光阴中,让她常常想起。
大家亲切的寒暄,索忆刚想请夏日光到屋里坐,“喂!你们好过分,只关心哥哥,忘了弟弟!不行,我要当男主角一号。”突然一个响亮的大嗓门从吉普车上传来,随之跳下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
“小男孩漂亮壮实,令人惊叹的容貌极富特色,浓而黑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茸茸的飞张。大眼睛神采奕奕,眼角上挑,形如威风凛凛的小老虎,精神极了。
樊希从惊讶转为惊叹,很少见过如此奇特好看的容貌,仿佛从神话图片中跳出来的小仙童。手指握握,手心痒痒,想画,非常想画他。
“闷死了,下次才不要这样出场,幼稚。”小男孩蹙眉嘟嘴,很不高兴。
“我小弟夏日光,那是希希姐姐,索忆姑姑。”夏日阳将小男孩拉到她们面前。
“嗨!希希好,姑姑好。”夏日光有礼貌的和她们打招呼,且化繁就简自定称呼。
“你也好,和哥哥不太像吗,是不是拐来的?”樊希开玩笑道。
“这一点你放心,他是我同父同母同骨同血的同胞弟弟,只是我们相差了十七岁。”
“差这麽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父子呢。”
夏日光听樊希这么说可不高兴了,昂起下巴不屑地道:“我才没有一个长不大的爸爸,我爸爸叫夏天宇,他是非常非常有知识的人,没有人比他更聪明。”说到爸爸,他很骄傲。
“是吗?那他怎么没有来,我们欢迎你们一家都来做客。”独处时的自在安静固好,不过偶尔家里多几个客人热闹一下也是不错的。
她的话不但没让夏日光雀跃,反而哀伤的低下头,隐隐的大眼里泛起泪光,连爱说笑的夏日阳都晴转多云,阴沉了脸色。
樊希诧异自己说错了话,“我……说错了什么吗?你们……”
夏日阳苦笑,“不,你没说错,是……我父亲去年不在了。”
“噢。”樊希又是一惊,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语,“对不起……”
“不用,你又不知道。”夏日阳弯弯嘴角想找回潇洒的笑容,但免强的笑容中有哀痛隐藏。“拿我老爸的话来说,这没什么,就是:谁人不生?谁人不死?勿需怕,那是归途。他是国学教授,去国外交流讲演,在赶往飞机场途中车祸去世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让心情喘不过气,樊希想逃避开,生离死别面前人人都无法坚强。她自幼没有父母,最能体会个中滋味,为了不伤心,她学会鸵鸟精神,藏起心不去想,不去说,就不会疼,虽然懦弱,但有效。
“快坐下来吃水果。”索忆适时端来一大盘水果放在小桌上,大家围桌而谈。
于是这个寂静的午后,宽敞的院子里响起一阵阵相谈甚欢的笑声,多半时都是夏氏兄弟风趣幽默的故事玩笑。索忆初来冬城时做过几年私人画院的老师,她的画非常出色,所以教高年级的孩子水粉、国画。夏日阳便是她教过的学生,当时他随祖父母住在冬城,十五岁随索忆学过两年多的绘画,在索忆的印象中,他顽皮的过分,但学画时又非常刻苦,是她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个。
十七岁,夏日阳和祖父母搬往上海,回到父母身边,从此没再回来过。但多年来,索忆年年都会收到他的信函,或慰问或自诉,十年都不曾间断,樊希笑说他是最长情的学生。
夏日阳虽然爱好绘画,大学选的专业却是动物系,现正和导师一起在非洲研究大型猛禽。此次刚回国不久,就决定带着小弟来冬城度假,并完成研究报告。当他故作可怜的说举目无亲,要借住在亲人般的老师家,若是不肯收留,便要住到车上去,在索忆家门口安营扎寨。软硬兼施的请求,索忆即使想婉言谢绝,也无话可说,只得收留这对流浪的兄弟。而樊希不想因门口整日停着车子,再度跃上雪乡口水榜头把交椅,何况哪有赶走千里迢迢来拜访的客人的道理,于是欣然欢迎他们做客家中。
为了欢迎阳光兄弟的到来,小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樊希做助手,虽然大半时越帮越忙,不过谁又在乎呢,只要大家快乐就好!穿着围裙拿着饭勺,俨然家庭小主妇的摸样,只是空有其型,大都是在一旁看小姑利落飞旋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让她叹服。平日一举一动端庄贤淑的小姨,做起饭来身手了的,挥刀、切菜,翻炒,堪比专业的厨师,动作利落的恰到好处,樊希好生钦佩!一盘盘菜肴色香味俱佳,捧着热气腾腾的菜深嗅,好香!
夏氏兄弟吃得真香,尤其是哥哥边大口吃着菜,边又口齿不清的夸小姨是厨神转世。他两腮鼓着大包,活像许多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小弟都讥讽哥哥没出息,两兄弟在饭桌上斗嘴吵架,如同长不大的孩子,不过有趣又热闹。樊希在笑,小姨在笑,笑声飘扬在空气里,平日的冷清被远远的趋走,留下温馨的暖流萦绕,此时此刻多像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傍晚,夕阳迟迟地落下山去,他们坐在客厅里天南地北聊天。夏日阳讲男人的历险,他在非洲草原追逐雄狮的脚步,看成千上万的野牛长途迁徙,又谈到亚马逊雨林里希奇古怪的植物,以及既危险又刺激的原始森林之旅,最让樊希向往的是那些高达百米的树木,很想亲眼一见。可爱的夏日光时常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满脑子好奇又古怪的问题,问东问西直至问到大人们都哑口无言。
廊角下的几株夜来香在夜色溢浓时悄然开放,黄色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樊希的嗅觉中那气味类似于茶香,很醇浓,又不觉刺鼻。明亮的灯光照下窗影,它便在黑暗与光明里静幽独立,默迎晚夜深沉。
终是倦了,大家各自休息,夏氏兄弟住到楼下那间空了许久的小屋,原是樊希的房间。
洗完澡的樊希,半湿的头发蓬乱的披在肩上,印着小熊□□的棉布睡裙,外罩了件小外套,坐在长廊的木桌上,仰望夜空,这是多年养成的睡前习惯。星斗爬满天空,一弯小小的月牙儿在远处小城的楼群里巡游,夜幕下的楼房高高低低,如印在天边的黑色剪影,有的窗子灯光闪烁,那是镶在剪影上的水晶。她的膝头放着夏日阳送的礼物,几本自拍的动物图册,随手翻开,或凶猛或美丽,展现着大自然精灵们独有的迷人魅力。又翻开一本,入目的是各种各样的毒蛇,她激灵灵打个冷战,平生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合上图册扔到远远的桌角,蛇丑陋而恶毒,不喜。
困意上涌,打着哈欠睡觉去了,独留那本不受欢迎的图册寂寞的躺在桌角。一阵冷风起,黑夜中有暗影滑过,轻飘飘落在桌上,毛茸茸的猫爪子踩在被风吹起的图册上,图册露出一张巨蟒图,粗壮硕长,阴深深的蛇眼闪着诡异的幽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