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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白彧以火把照亮整个棋局,打量半天,诚恳的问:“我该往哪儿下?”
姜诺“噗嗤”一笑:“瞧你看得那么认真,我还道你什么时候精通围棋了呢。”
白彧讪讪道:“你又不是
白彧脸色一变:“这不会是那个什么珑棋局吧?”不知道,我就是个臭棋篓子,你快别打趣我了。这局棋究竟该怎么解?”
姜诺道:“无解。”
段轩道:“珍珑棋局是民间故事里编的,本王还从未见过。这一盘也不是珍珑棋局,而是三劫循环局。”
姜诺解释道:“三劫循环局里,对弈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一般视为无胜负,作和棋。当年棋圣风铃挑战国手陆微之,便是以此和棋。”
段轩道:“和棋不能破局。”他看向姜诺:“要破门,先破局。我们必须赢。”
白彧是个臭棋篓子,段轩亦不精于此道,长和、长荣更不必多说。要赢此局,只能靠姜诺。
他们摆成小型防御阵,警惕的等姜诺破局。
弈盘中同时出现三个劫,便是三劫循环局。这时,便如对弈双方同时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彼此牵制,互相要挟。如果一方相让,那么便会输。如果双方相争,那么棋面会陷入循环,无穷无尽无胜负。
这种局面,要想赢,必须先破掉三劫循环。若想破三劫循环而不被砍脖子,只有瞒天过海,另辟蹊径。
姜诺冥思苦想一番,结果却胡乱下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石门之后的弈者以为他根本不懂棋,是赶鸭子上架来碰运气;然后提子频频出错,对弈之人乘胜追击,局面急转直下,他被迫弃子二十有余,三劫循环已破。
但他们,处于劣势。
段轩问:“如果输了,会是什么后果?”
对弈之人没有说话,其余人亦不敢出声,回答他的只有岩洞的回声。
段轩握紧了剑柄,白彧等人亦握紧手中的武器。
姜诺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后背已湿透,落子的速度更慢了几分。
但是再慢,也要落。
又一子,他再次落在意想不到之处。
对弈之人依旧不屑,但是姜诺的神色却变了,紧张和恐惧一扫而空,他的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我赢了。”
棋盘中局势已变。
三劫循环已破,原本处劣势的姜诺却翻身了,一条大龙异军突起,毫不留情的绞杀对方。
原来他竟是兵行险招,示敌以弱,诱敌松懈,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倘若对方保持警惕,那他们便彻底输了。但他与段轩一唱一和,配合天衣无缝,对方也终于咬钩,他们赢了。
赢得惊险,但想赢,就不能怕输。
“不可能!”石门后传来一声满含怒气的、娇嫩的女声,“你使诈!”
“兵不厌诈。”姜诺赢下这局,心情轻松许多,“不过如果早知道与我对弈的是位姑娘,我一定手下留情,多让姑娘几步。”
那姑娘脾气却大得很,听了这话当场发作,自山底传来猛烈的震动,洞顶簌簌落下大小不一的砂土和石块。
段轩震惊不已,难道对方竟有撼山之力?
撼山动地至少元婴,而世上元婴屈指可数,却人人皆知,但他从未听说过有京城这样一位人物。
而且,倘若是元婴期的高人,要见他们直接见就是了,还有谁敢拦着不成?何必大费周章将他们引来此处?
段轩问:“姑娘引我们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段轩猜的不错,对方确实有事需要他们去做,地动山摇停了。
石门缓缓升起,对方说:“请王爷进来说话。”
石门内豁然开朗,清风拂柳芽,春日照芳菲,别有一番天地。
他们穿过森林,走过花丛,乘船越过碧蓝澄净的湖泊,踏上小山,来到山顶破败的书斋。
推门而入,青衣女子长发散落,背对着他们打坐修行。
她便是将他们引来此处的姑娘了。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却不回头,只道:“我想跟王爷做个交易。”
段轩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道:“说来听听。”
她笑了一声,道:“王爷除了答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姜诺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王爷,从不受人威胁。姑娘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若是合理,王爷自然会答应姑娘,也不枉姑娘一番苦心。”
那姑娘道:“难道王爷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彧脑中灵光一闪,问:“姑娘是‘名姝’?”
那姑娘浑身一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到底未经世事,城府浅薄,不知这般着急否认,落在别人眼里,反而是变相承认。
姜诺道:“南诏有草木精,唤名姝。名姝其花艳丽无双,然心高气傲,非才子英雄不能使之绽放。成年后可幻化人形,身姿曼妙,容貌迤逦,唯得其青眼者可睹芳容。”
白彧又道:“十五年前,南诏国贡品伤了太子,龙颜大怒。不几日,厉氏谋反,淑妃被废,于是南诏国王进献圣女,便是名姝。名姝入宫前,贵妃忽然病倒,老国师算得其八字克贵妃,所以不得入宫,居于行宫。”
名姝愤然转身,怒道:“什么八字相克!他分明是怕我揭穿他做过的好事,所以将我囚禁于此!”
她果然生得极美,雪肤乌发、面若桃花,明眸皓齿,灿若烟霞。但是她的双颊,却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自颧骨撕扯至嘴角。这两道疤痕十分醒目,夺走人们的注意力,让人忽视她的美貌,只觉得她的脸可恶又可怕。
好在段轩等人上过战场,见惯了这样血腥的场面,还能神色如常,冷静的思考。
段轩笃定的说:“你想出去。”
既然他们已经猜到,名姝便不再隐瞒,坦率的承认了:“不错,我要从这里出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报仇雪恨!”
名姝道:“我们名姝一族,得苍天厚爱,天赋泽被苍生的神通,地位崇高,受子民敬仰,就连南诏王族都要敬我们三分。
“天赋也有强弱,我娘是上一辈最强的,是南诏的大祭司。我是这一辈最强的,自小最受宠爱。
“成人礼那天,王上为我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那天晚上热闹极了,我坐在篝火中央,南诏国的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围着我跳舞,期盼我能看他们一眼,祈求我为他们盛放。”
“但是他不一样,他站在灯火阑珊处,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乐器,吹了一支我从未听过的曲子。那曲子婉转动听,却透着浅浅的哀愁。后来他告诉我,他吹的是故乡的乐器埙,曲子名叫《陌上桑》。”
“我爱上了他,但他说我是南诏的圣女,可他不是南诏人,他不能娶我。”
“因为我天赋最强,王上下令要我嫁给世子。我不愿,决意同他私奔。我们约定在祭祀神庙外的树林里见面。但他没有带我走,更没有娶我,他只是粗暴的夺走了我的精魄。
“名姝的天赋全在于她的精魄,精魄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只知道王上看中了我的天赋,所以才要我做世子妃,却不知道他盯上了我的精魄,所以才欺骗我的感情,假意与我私奔。我身份高贵,有数十侍卫保护,他骗我私奔,是为了甩开我的侍卫,抢夺我的精魄。他要用我的精魄,去救他心爱的女人!”
“他想杀了我以绝后患,幸好我爹及时带人赶到,他不得不匆匆逃走。但是失去精魄后,我奄奄一息,在鬼门关徘徊,是我娘用她的性命救了我。妹妹替我出嫁,成为世子妃,而我成了族中的耻辱,被我爹软禁。”
“好在我容貌未损,王上惹怒了紫金帝国的皇帝,想要进献美人以平息怒火,终于想起了我。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学习紫金帝国皇室的礼仪,用我的一生换取南诏的安宁。但是还未来得及入宫,便有一道圣旨将我囚禁在地底。原来他竟成了紫金帝国的国师,害怕我揭露他的恶行便从中作梗,不但在此布下重重阵法,还亲手划烂了我的脸。”
山穷水尽,名姝本以为自己要命丧此地,山鬼出现了。但她素与国师罅隙,也曾受名姝先人恩惠,因此出手相救。她亦是元婴期,修为与国师不分上下,只好放过名姝。但不知是何原因,她被困于此处,更没办法帮助名姝离开。
但名姝本是天之骄女,如何甘心在这山洞里默默无闻了此残生?她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我恨他。我要杀了他。不把他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怒,不将他碎尸万段不足以告慰我娘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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