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

　　凌波与滕雅之间变得越来越熟悉，每周五的琴室之约已成默契，有时候凌波遇到功课上不懂的，就会自觉想到要找滕雅给自己辅导，当然都是在不被别人知道的情况下。除了李安琪，没有人知道他们俩竟是熟识的。
　　凌波没想过让人知道她与滕雅常常见面，这时候她根本还没想清楚自己对滕雅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调点总是好的。
　　至于滕雅则是无所谓，没人打扰一惊一乍的更好。
　　于是两人便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宛如地下党交换情报似的相处着，挺有趣，也很刺激。
　　这段时间，班里的钟晓冰代表学校去参加全省英语演讲大赛，并拿了第二的名次，老韩脸上有光，自然是高兴地在课堂上连连表扬，钟晓冰成了班里的红人，有人也暗暗替凌波可惜，当初如果是凌波是参赛，说不定成绩也不会比钟晓冰差。凌波只是笑笑，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她从不会多想，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而同时，因为有滕雅的暗中辅导，凌波的数学有了明显的提高，临近段考前的一次测验，她就考了九十五分的好成绩，比排第二的数学课代表冯华清高出了十分之差。数学老师严美人对她极是喜爱，动不动就在课堂上叫她上台演示答题，课间的时候，同学们也爱围着她解题，凌波也愿意帮助别人，常常一辅导就忘了时间，一个同学接一个同学的问，她从不厌烦，认认真真地给别人讲题，大家因此都很喜欢她，便送给她一个“好人班长”的亲切外号。
　　凌波与钟晓冰，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成了班里最受老师器重的两个人，余文音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总会有意无意地挑拨两句，凌波是根本不会受影响，个性严谨的钟晓冰更是坚定着“无为之治”，只一心做好自己，别的都不管。
　　于是两人互相竞争又互相欣赏，平时关系都不错，钟晓冰对着凌波总是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反而是凌波渐渐疏远了与余文音的交往。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一月中旬，段考就开始了。
　　周五那天凌波顺利地考完最后一科生物，兴匆匆地跑去音乐教室等滕雅，可她一直坐到了六点多接近七点的时候，滕雅却没有来。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外面夕阳渐渐暗沉，觉得无助又委屈。他是不是不来了？不来为什么不提前跟她说一声？让她就这样傻傻地干等着。
　　那天直到她走出音乐教室，离开校园，他都没有出现。

　　凌波憋着一股气，第二个星期她没有主动去找滕雅，也没有通过李安琪了解什么，不过等到同样是周五的下午，她又去了音乐教室，看似一如往常的练琴，可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在等他。
　　可他还是没来。
　　连续两次失约，凌波的心渐渐乱了，他为什么突然变了？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没有人可以解答。
　　公布成绩那天，凌波在知道自己考了全年级第一后，就急匆匆跑去看高二年级的榜单，她从第一名开始找起，一直找到第五十名，都没有找到滕雅的名字。
　　滕雅居然没有上年级前五十名的榜单？！
　　凌波简直不敢相信，再也忍不住，决定冲去找了李安琪问个究竟。
　　李安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也能忍到现在才来问？滕雅最后一科根本就没来考，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不来学校了。”
　　她如遭雷轰顶，震惊了。
　　李安琪写了张纸条给她，道：“这是他家的地址，要问什么，你自己去问个清楚吧。”
　　凌波魂不守舍地拿着纸条走了，脑子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上课的时候她根本听不进任何东西，只茫然地看着讲台上老师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心里不断想着那个名字，那个人。
　　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参加那么重要的考试？难道，他又跟人打架受伤了？
　　越想就越慌，发下来的段考试卷她随手放在桌上，一个个都像化成了不认识的符号，同桌陆娜看了她的试卷一眼，面露羡慕佩服，轻声道：“快满分了，你真厉害！”说着羞愧地将自己只有七十二分的卷子用手盖了起来。
　　凌波半晌才回魂，迷茫地看着她，“啊？你说什么？”
　　陆娜有些不理解她，考得那么好还一副低落的样子，要是自己早都乐疯了。她看着自己卷子上碍眼的红色叉叉，咬唇说道：“你考得真好，一会儿能给我讲讲题吗？好多我都不懂。”
　　凌波心不在焉，随便指了指卷子上唯一错的那道题，“这里不应该错的，我太粗心了。你有什么不懂的，一会儿我教你。”
　　陆娜觉得，好学生与成绩一般的学生想法就是不同，她想的若是自己考到只答错了一道小题，绝对自豪得不行，父母恐怕也会高兴得烧香酬谢神恩了，而凌波却会因为区区的两分郁闷不已。
　　难道好学生与差学生的大脑构造是不太一样的？自己到底是缺了哪根学习的筋呢？陆娜忍不住乱想着。
　　在学习压力巨大的重点班里，陆娜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看言情小说，此刻老师正在台上讲题，她就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小说，压在课本之上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凌波看了看她，敲敲桌子示意她认真听讲，她却总有自己的理由，“当初我能进重点班，完全是老爸走了后门，等明年分班，迟早是打回原形的。是什么材料我自己最清楚，普通班才是我的归宿啊！我老爸最失败的投资就是我了，可惜他老人家总是看不开。”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的，逗得凌波想笑又不好意思。
　　陆娜是枚开心果，如果她能把整天幻想情情爱爱的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好了。可是自己呢？想到抽屉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的心微微发热，手不自觉地伸到抽屉里，摸了摸那张纸条，心潮澎湃，跟陆娜一样的心不在焉，只是她掩饰得更好些。
　　凌波想知道滕雅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可一想到上他家去找他，就又犹豫不决，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找他？会不会不太好？
　　就这样犹豫了两天，再加上老韩找她谈班干部组织一对一辅导落后同学的事情，拖到星期三的下午，她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去滕雅家找他，看他究竟是怎么了。
　　拿着那张纸条她坐上了公车，滕雅的家在国贸的置地花园，那里是有钱人住的高级住宅小区，突然想到了陆娜曾说过，家世不错的李安琪只与高干子弟交往，原来是她一直看低了滕雅。
　　谁告诉她小混混就一定是出身贫穷家庭的？！她忍不住有些生自己的气，咬着唇正懊恼，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入车上其他人的眼中，显得十分的娇俏可爱，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凌波的心情越发忐忑起来。
　　在楼下感应门前按铃的那刻，她还在想着见到滕雅第一句应该要说些什么好，一道熟悉的冷淡嗓音从对讲那边传来——
　　“哪位？”
　　她愣了愣，心跳突然加速，紧张地对着那个冷冰冰的四方体说：“你好，我是凌波，请问是滕雅吗？”
　　对讲那边顿时沉默，似乎对她的出现非常吃惊，他再出声时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匆匆的，“等我，我下来接你！”
　　然后她听到“滴”的一声，对讲机上红灯闪了一下，那扇厚实的铁门就自动打开了，她小心地推开门，看着眼前有些暗的楼梯走道，想起他刚才说要下来接她，便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
　　没过多久，滕雅一身黑色的耐克休闲服，三步两步地跑到她跟前，昏暗的走道上她分明看见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深夜里最亮的两颗星星，带着微微的灼热，烫热了她的心。
　　她仰着头，嗫嗫道：“是李学姐告诉我你的地址的，没事先跟你说一声，是不是造成了你的困扰？”
　　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似有团小火焰一点点燃起，手臂抬起，刚要碰到她的手，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只低声说：“跟我上去再说。”
　　凌波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部电梯，在电梯里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紧紧地看着她，她心里有些慌，手心冒汗，竟不敢抬起头来。
　　沉默着，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停在了八楼。
　　楼上的走道灯光明亮，铺着大块米白色瓷砖，走道两旁的墙上挂着色彩鲜艳的风景油画，很是宽敞豪华。滕雅带着她走到一道淡金色铁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转头对她说：“进来吧。”
　　她穿上他递给的拖鞋，惴惴不安地进去，原本还担心见到滕雅父母该怎么说，却见偌大的房子里并无其他人，愣愣地看向他。
　　他正望着她，眼里淡淡的似带着一丝暖意，“没人，别担心。”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坐在咖啡色真皮沙发上，接过他给的罐装健力宝，这才有心情默默地打量了他家的样子，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大电视，酒柜，还有自己现在坐的这套柔软舒适的大沙发，沙发旁边有个大鱼缸，里面养着好几条银龙，正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慢慢游动在水里。
　　客厅往左一条长长的过道，几个房间就在那边，中间摆着一大盆步步高，她看了一眼，忍不住想，哪一个是滕雅的房间？想着脸便微微发红了，很羞愧。
　　滕雅正坐在对面看着她，见她探头探脑的神情有趣，几日来头一次觉得心情不错，轻声道：“你能来，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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