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

　　因为心神恍惚，凌波的表现略逊于钟晓冰，大出班主任韩英的意料。
　　凌波输掉了参加英语演讲大赛的资格，没怎么难受，连韩英找她去谈话都明显的心不在焉，她望了一眼外面，道：“老师，晓冰的口语比我好，她一定会表现得很出色的。”
　　韩英看她的模样，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沉着脸让她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她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跑到二楼的高二八班门口张望着，拉着一个走出来的高个子女生急急问道：“学姐你好，请问滕雅在里面吗？”
　　女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滕雅？他今天没来。”
　　凌波闷闷不乐地走上楼去，心里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他没来，难道伤势加重了？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放学的时候她走到音乐教室的门口，并没有开门进去，一个人站在那儿发了会儿呆，脑袋乱乱的，既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又有些害怕再面对他。昨天真的吓坏了她，不是没见过他与人打架，却是她第一次看见人持刀斗殴甚至见血，滕雅一身是血神情冷酷的模样至今仍不时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禁想，他那么出色，成绩也好，为什么非要去当一个成日打打杀杀的小混混呢？
　　就是这么复杂的心情，一直萦绕不散，她像个斗败的小战士，垂头丧气，却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刚刚比输掉的资格赛。

　　整个周末，凌波都过得情绪不高。
　　沈秀川在家看稿子，也明显发觉自己女儿的状态不太对劲，偷偷观察，又不好刨根问底，女儿毕竟大了，别总是事无巨细管个彻底，老凌总是这么笑笑地开导自己。
　　趁着有同学打电话来找凌波，她拿着一叠稿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电话是余文音打来的，凌波闷闷地踩着拖鞋出来接电话，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连衣裙，绑着松松的马尾辫，休闲而清秀，她握着话筒，“喂，文音，嗯，下午要去打羽毛球，就在我家附近的羽毛球馆，好，你过来找我。”
　　电话那头的余文音话音一转，带着一丝打探的意味，假装不经意道：“对了凌波，那天英语选拔，我们本来都以为你会赢的。”
　　凌波不解：“为什么？晓冰的英语很好，口语标准流利，在年级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余文音语意显得有些暧昧不明，“她的基础是很好，但语感，还有个人特色，都说是不如你的，而且你的成绩也不比她差，上次测验你的分数也高过她。”
　　凌波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舒服，问：“都说？是谁在说？测验是一回事，周五的演讲事实上的确是我表现不好，输赢本来就很正常，良性的竞争我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余文音闻言讪讪笑了笑，忙说：“哎呀我也是听大家这么说的，还怕你会心情不好，没事就好，那我挂了，下午再联系。”
　　“嗯，拜拜。”凌波挂了电话，站在茶几前皱着眉想了会儿，觉得很无奈，为什么大家都以为她输给了钟晓冰会觉得不开心？钟晓冰人刻苦又聪明，各方面成绩都很平均出色，能有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她才觉得有冲劲。一时的输赢根本不代表什么，偏一个个争着来安慰她，搞得好像钟晓冰耍了什么诡计才赢了她似的。
　　余文音刚刚在电话说话的口气，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透着一股怪味儿。
　　“妈，我回房看书了。”她正要转身走回房间，被一旁的沈秀川喊住：“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演讲比赛？你输了？”
　　一听这话凌波就觉得气闷，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身来，道：“是省里的英语演讲比赛，每个年级选两个人去参加，我们班的钟晓冰表现得比我出色，事情就是这样。”
　　“什么就这样？！”沈秀川“啪”一声将稿子甩在茶几上，表情有些严厉，训斥道：“既然有比赛，为什么不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失败了就要认真去找原因，加以改进，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该有的态度吗？”
　　凌波本来就心烦，不知怎的，就绷着脸硬声道：“妈，我有认真学习，只是不代表我就能每次都赢，每次都能拿第一，您不觉得对我的要求太苛刻了吗？”心里一股气涌上来，说完她就直着背转身回房了。
　　沈秀川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一时反应不过来，女儿竟然学会顶嘴了？
　　其实凌波回到房间就立刻后悔了，她背靠着房门自我嫌弃地咬了咬唇，她自己知道，的确是她因为滕雅的事而无心比赛，她既愧疚又烦恼，所以才有了那种无法面对母亲殷殷期望的感觉。

　　那个周末过得真是太糟糕了。沈秀川一气之下跑去报社加班工作，中午剩她一个人吃着一早做好的饭菜，晚上则是凌峰回来煮给她吃，至于沈秀川干脆过了九点才回家，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凌波也犯了倔，两母女莫名其妙开始了冷战。
　　周一升旗开会的时候，凌波无聊地听着台上被取外号“男妇女主任”的校办梁主任在唠唠叨叨地训话，竟意外地看见滕雅就站在后面的不远处，他个子高，站在了队伍的最末，垂着眼正一脸的淡漠，白色的校服衬衫，蓝色的长裤，就那样随意又宽松的服装，竟也显得他格外的俊逸高挑，在茫茫人海中特别显眼。
　　凌波默默地注视他，那天的包扎已经看不见了，不知他是不是好了一点？伤口应该是包扎在衬衫里面看不到而已。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便慢慢觉得安心了。
　　那边的他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望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去假装认真听梁主任训话，出于某种心虚感，她的心“怦怦”跳得很快，又不敢回头去看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
　　等到大家解散陆续离开操场的时候，她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高二八班的教室里。
　　滕雅从课桌抽屉里抽了一张物理卷子，扫了一眼，九十七分。
　　同桌郑文宇转头对他说道：“上周五发的，你没来，就给你塞抽屉里了。我说同桌，这次又是你第一名，厉害啊！段考的时候你要是还是这个成绩，估计就算你再出去打架旷课，我们老张头也不敢说你了。”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滕雅懒得搭腔，思绪却飘到了上个周五，那天他没来学校，不知她是不是照常去练琴了？刚才开会时他一直在后面看着她，那女孩一脸的无聊，一看就是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突然想再看看她弹钢琴的样子。
　　那天，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刚有那种想要关照一个小妹妹的心情，不会这样就夭折了吧？他心里突然浮出这个担忧，情绪顿时变得有些差了。

　　“哎，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凌波。”
　　男生一出教室就被人喊了住，回头一看，是个长相帅气的高个子女孩，他“哦”了声，“等等哈！”
　　等凌波走出来时，看到正是上星期她去找滕雅时问的那个学姐，她有些疑惑，上前笑得腼腆，“学姐，你好。”
　　高个子女孩暗地观察着她，最终下了定义：这孩子很真很纯，滕雅眼光不错。她收回目光，爽朗笑道：“我叫李安琪，滕雅让我帮他个忙。哪，这是他给你的。”说着递给了凌波一封信。
　　凌波的心跳加速，伸手接过那封信，捏着的感觉有些烫手，手心偷偷流汗。她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李安琪，莫名局促，“谢谢学姐，他——”
　　李安琪一脸促狭笑意地打断她：“我可没偷看，不知道他里面写了些什么哦，你自己慢慢看吧。”
　　挥手就要转身走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了，我跟他是哥儿们，千万别误会！”
　　凌波嘴微微张开，耳根都要热起来了，眨了眨眼，无奈笑道：“你也别误会，我是他妹。”
　　“妹妹？”李安琪皱了皱眉，随即笑了，“我可不知道他还有个异性妹妹，难道是同母不同父？好了，我走了，你们慢慢继续哥哥妹妹的游戏吧。”任务完成，便潇潇洒洒地走人了。
　　被学姐打趣了，凌波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什么人在附近。微红着一张俏脸走回了教室，坐回座位，同桌陆娜看了看她手中的信，忍不住打探道：“有人给你送情书，是谁啊？”
　　她笑笑，摇头道：“不是情书。”
　　陆娜微微有些失望，又说道：“刚刚那人是高二的李安琪吧？听说她家背景挺硬的，人又个性，没想到你们认识，挺奇怪的。”
　　“为什么奇怪？”凌波来了兴趣，转头问道。
　　陆娜见凌波追问，便更来了兴致，笑着说道：“因为你们看着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李安琪多拽啊，跟她玩的都是些高干子弟。”
　　凌波默了默，说道：“是吗？听说她跟那个滕雅关系挺好的，难道他也是高干子弟？”打架不要命的小混混滕雅，她真看不出他身上有高干子弟的感觉。
　　陆娜瞪大了眼睛，可能是没想到她也会注意一中赫赫有名的滕雅，声音微微提高：“滕雅当然是——”
　　此时刺耳的上课铃非常不恰巧地响了起来。
　　不能再继续八卦风云人物，陆娜面露遗憾之色，低声道：“下课再跟你说。”
　　凌波微微笑了笑，低头翻开了课本，那封信被她塞进了书包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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