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

作者:夏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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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从医院出来后,宋家铭开车送顾萤回学校,这一次她还是选择坐在了后座上,而诺诺则还是在她的怀里。毕竟这个小萝卜头一整夜都没能好好的睡觉,刚上车他就窝在顾萤的怀里沉沉地入睡了。

      这一觉诺诺睡得特别香甜,时不时地还砸吧几下小嘴,看起来像是梦见了美味佳肴一般,顾萤觉得很有趣,就尝试地用手指逗逗他,结果被他一下子给含住了。

      “到了。”宋家铭说着准备把车停在校门边。

      他忽然地出声倒是吓了顾萤一跳,她赶紧把手指收回来,这个不卫生的举动可是千万不能给家铭哥哥看见的。

      车在校门边上稳稳地停下后,顾萤坐在后座上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宋家铭有下车的打算,只得说道:“家铭哥哥……诺诺……”

      “你帮我把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我就不下去了。”

      “哦,好的……”

      顾萤应声抱着诺诺下了车,然后打开副驾驶座车门把诺诺小心地放置在座位上,最后给她扣好安全带。然而在一切完成后她准备退出的时候,小萝卜头可能是感觉到了身体被松开的感觉,竟然在梦里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好巧不巧地刚好攥住了顾萤前倾时落下的一缕长发。

      然后就再也不松开了。

      顾萤试了几次都没能从诺诺手中弄下长发,而她又生怕把他弄醒不敢使力气,更加上她前倾的姿势让她不得不双手支撑在座椅上,这样进退为难的状况让顾萤有点着急了。

      “家铭哥哥,你车上或身上有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她小声地问道,心想既然弄不出来,那就剪了算了。

      宋家铭听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别动,我来。”

      于是,他解开安全带也倾过身子朝向副驾驶座,因为顾萤的一缕头发被诺诺抓住了一大截,所以这使得她的头很近地贴近诺诺,而此刻宋家铭由于正在研究如何松开诺诺的手,因而他的头也离她很近,近到顾萤能听见他缓慢的呼吸声了,近到顾萤能看见他优美的脸庞轮廓,也近到顾萤能看见他下颚上因一晚未打理而长出的些许胡渣。

      他的头和顾萤的脑袋在两个水平线上,却在同一个平面里。

      如果是在电影中,这样的画面好像是叫做错位接吻。此刻的顾萤真是恨极了自己的记忆,她不过是旁听过一节影片读解课而已,为什么那节课刚巧就提到了这个名词,而她偏偏别的都没记住,就单单是记住了这个名词!

      她的脸颊很自然地开始冒火了翻滚了,脑袋像是在翻跟斗云一样晕晕乎乎的。这样的感觉又有点像是正在蒸桑拿浴,可蒸腾起的热气怎么样也退散不了,而她的心也在砰砰砰地直跳,像是工程地上打桩的机器,尤其是当宋家铭带有的特定男子气息在这一方小到不能再小的空间里徘徊时,顾萤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担心极了,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被宋家铭听见,要是被听见了她可就完蛋了。

      在顾萤慌乱不安的时候,宋家铭却是依然很沉着,他在试了几次也没能弄出头发后转而用手指搔了搔诺诺的颈子,诺诺感受到了脖子上出现的瘙痒,小手自然而然地往脖子上挠了挠,于是就这样松开了攥紧顾萤的头发。

      “好了。”

      宋家铭的话音刚落、诺诺的手刚松开,顾萤连忙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离开,可能是她过分慌乱了,后退时竟然忽视了车门顶框,后脑勺一下子撞上去了。

      “啊……”她疼得叫出了声,却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降到最低。

      “没事吧?”宋家铭的眉梢敛了敛。

      顾萤使劲地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已经是丢脸到家了。

      宋家铭仔细地瞧了她一眼像是在确保她是否真的没事,然后忽然又问道:“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顾萤瞪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要说太热了吧,现在不过才四月的天气并不符合,要是不热的话,她又没办法解释发红的脸颊,总不能拿广告词跟他说她就是这样‘白里透红’吧。

      “因为……因为……因为……”她的眼神闪忽不定,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目标点,而她又完全不敢看宋家铭,这样的惴惴不安使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是因为过敏还没完全退下吧?”

      顾萤心里一喜赶紧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对对对……就是这个……过敏还有一点……我、我、我走了,拜拜……”

      她不敢再多做任何停留,一边挥着手一边立即转身准备奔跑。

      “萤萤,药和粥。”

      宋家铭叫住已经转身她,把药袋子和外卖袋一同递给了她,同时又叮嘱了一遍:“药要坚持一周,粥热了再吃。”

      “好好好……”顾萤低着头接过袋子,看也不看地一阵风似的朝校门方向溜走了。

      ……

      宋家铭并没有立即开动车子,而是静静地看着车镜里倒映出的一抹身影。这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带点慌乱,带点不知所措,还带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好笑。

      然后他又看了看还在沉沉入睡中的小萝卜头,宋家铭把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想了想,他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异样,然后他踩下了油门,黑色的轿车如流线一般滑进了校门前的国道中。

      ……

      “顾萤——”

      这边顾萤风风火火地跨进校门后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便被背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顾萤扭头看去,喊她的人是她的舍友。

      “纪蓝……”她停下了脚步,等待来者追上。

      纪蓝几步跑上来后喘了一口气,笑道:“呵呵……顾萤……呵呵……”

      “嗯?”

      “我都看见了,校门口……”

      顾萤愣了稍许立即明白了纪蓝的所指,赶紧辩解道:“你千万不要误会,不是……”

      “误会什么?不是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我误会了?嘿嘿……你这个是不打自招呀……而且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干嘛要误会我自己的眼睛呢?”纪蓝笑嘻嘻地反问道。

      顾萤被噎了一下,为了不让她钻空子只得问:“那你看见了……什么?”

      纪蓝坏坏地一笑,“车里的人虽然被你挡着了,但他的西装袖我可以瞧见了,而且按照从侧面看去的画面来判断,你倾身的弧度很符合男女接吻的角度……”

      听她这么一说,顾萤还未消退的红脸又增色了不少,像是被雨水亲吻过的红苹果了。

      纪蓝见她这副模样,显然更是坐实了她自己的猜测,便忍不住地八卦道:“从车款来看,这辆车主肯定是个有钱的主,这个系列的限量版高档轿车在梅城也找不出一个手指数来,顾萤你什么时候攀上的?想不到你不知不觉间出手不凡呐!是梅城的吧?还是你们琼城的老乡?……”

      纪蓝的联想已经是越来越遨游了,顾萤只得赶紧把她拉回现实,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亲戚,是我的亲人。”

      “亲戚?亲人?”

      顾萤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梅城是有亲戚的,他就是我的亲戚之一。”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纪蓝对她的回答仍然还抱有疑惑。

      这次顾萤有了应对方法,她把手中的药品袋往上提了提,“喏,你看,我脸红是因为我乱吃东西过敏了,甚至去了医院,我手上的针眼看见了吗?新鲜的,还是刚拔的……”

      纪蓝瞧了瞧她袋里的药品,再瞧瞧她手上因为之前血液倒流还有红肿的针眼,这下子是完全相信了。

      “哦,原来这样啊……”

      顾萤点点头,“就是这样……我过敏的严重,所以我亲戚送我去医院的……他是我的亲戚,千真万确!”

      就在顾萤以为她这样解释了之后,纪蓝便会失了兴致,哪知道她却更来劲了。

      “他是你哪个亲戚?今年多大了?在哪儿工作?薪水怎么样?长得怎么样?身高怎么样?结过婚了吗?有女友吗?……”

      顾萤扯扯嘴角,然后一句话把她打回了原形,“他有个五岁的儿子,刚才也在车里,你难道没看见吗?”

      纪蓝眯起眼睛撇了顾萤一眼。

      顾萤对她吃瘪的样子有点得意,因为怕她再追问这事便换了个话题问她道:“对了,你也是从学校外面回来的吗?”

      被顾萤这么一问,纪蓝这才想起了一件严重的事情,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糟糕了顾萤,我光顾着跟你说话差点忘了我是特地赶回来参加林大帅哥讲座的,你们新闻学院开的那个讲座不是一直很火的嘛,我也来凑一次热闹,快点快点,不然要没有座位了!”

      “哦,那你快去吧,到时候把笔记借我一下。”顾萤慢慢地迈着步子。

      “你不去?半个月一次的讲座,不是说你们新闻学院的都要去听的吗?尤其是校广播台的?他还是你们的指导顾问,你这么不给大帅哥的面子?……”

      顾萤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还是去吧……”

      她是真的不想去,因为那个人的讲座会让她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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