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翘笑嫣然

　　回到方太守安置的房间，苏然才得空打开慕容尧羽递给自己的纸团。
　　潇洒的笔锋，随意的笔法。

　　——琴起月起，水盈船开。

　　一张纸团，仅只八字，意思已明。

　　他是在告诉她：夜晚到来，月亮升起的时候，他在码头岸边等她，教她练琴。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还是让苏然心中泛起了涟漪。她收敛心思，平复复杂，尽量让自己不作他想。
　　可是……慕容尧羽总是能拨动她心中的那根弦。
　　慕容尧羽，皇家七皇子。一只狐狸，一个知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里如何给他定位，但她知道，她为他心乱了。帝皇之子，最不能碰。苏然想，趁现在自己还没有陷得太深，赶紧抽身。
　　虽然这么想，可是夜幕落下，她还是去了码头。
　　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就是不想对方失望。
　　亦或是，不想自己失望。

　　果然，她在码头上停步，看见了孤舟上的慕容尧羽。
　　对方侧卧于舟，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苏然，笑意满满。
　　苏然知道他不会在皇家官船上，却也没想到他竟然用的是一帆小舟。
　　她渐渐走近，在船岸看他，问道：“七殿下要在这小舟上授琴？”
　　慕容尧羽支起身子，挑眉说道：“自然。”指了指身后放着的琴。
　　苏然无语，慕容尧羽竟然用琴当枕头！
　　放开这个不说，只说练琴……苏然想说：这舟也太小了吧。
　　另外，她还想到了一件事。“七殿下，苏然曾经落过水。”
　　“我知道。”他将船紧紧靠近岸边，然后伸出一只手。“我保你无事。”

　　我保你无事。
　　苏然心中一动，也就鬼使神差地递上了自己的手。
　　两手相握，她心突地乱跳。于是，在船上站定之后，她立即脱离他的手。
　　慕容尧羽并不在意，笑了笑，让她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慕容尧羽将琴递给苏然，两手拿起船桨划了起来。

　　舟动水流，他悠然划桨，她定眼观水。
　　离岸比较远后，慕容尧羽才缓缓说道：“就算你落了水，我救了你一次，自然也可以救第二次。”
　　刚刚明明说了“保你无事”，现在又说“救第二次”。这个慕容尧羽，果然是只狐狸。
　　“七殿下放心，嫣然会保护好自己的。”意思是不用你保护，我自己也能无事。
　　慕容尧羽嘴角勾了勾，划着船看着周围的景色说道：“这凌云城果然繁华，你看着夜间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虽然不似现代都市的灯火通明，但是岸边灯笼高挂，红的似火。岸上百姓热闹非凡，将这个城市的夜间渲染的别有滋味。
　　小舟渐渐划到中心，慕容尧羽这才停了手中的浆。他从苏然手中接过琴，说道：“这日我教的不是指法不是琴曲，而是一份心境。”顿了顿。黑夜里，彼此看不见彼此的脸色，他却有些轻松。面上也不是那一贯的笑容，而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平静，好好听琴。”
　　说完，他便抚起琴来。
　　苏然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拨弄琴弦的模糊声音，听着他琴中的述说。这一曲不似苏然第一次听的《高山流水》，其中婉转千回，似有话说却又无话。不激昂雄阔，不意气风发，只是一次淡淡的述说。有些悲伤，有些喜悦，有些……欲言又止。
　　苏然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听过的一首曲子，名字叫做《悲伤还是快乐》。现在慕容尧羽弹得似乎就是那种曲子的意思，有悲伤的意味，却也有快乐的节奏。
　　一曲终了，苏然竟是满眼晶莹。
　　她，竟然哭了。
　　苏然赶紧收敛心思，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哭了，便不管面上的泪，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雉朝飞。”对方缓缓说道。
　　苏然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她正想问，便感觉他朝她伸出手来。还未反应，他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抚去。手触湿润，他缓缓将其抹掉。温热触觉，指腹灼热。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慕容尧羽收回手，然后向其解释道：“是个悲伤的故事。一个孤独的老汉羡慕成双成对的雉鸟的故事。”
　　“七殿下为何要弹此曲？”苏然似乎懂得了这曲的含义。快乐的成对的雉鸟，悲伤的孤独的老汉。因雉鸟显得老汉更加悲凉，这首曲子并不是她所知的《悲伤还是快乐》，这首曲子是悲的，从头到尾都是悲的。
　　“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成为这个老汉。”慕容尧羽看着苏然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递给她纸团，她与别人而去。心中并不是没有失落，失落到最后似乎变成了自己知道的东西。是的，他不希望自己只是看的人，看着她与别人相谈盛欢。或许，一开始只是好奇。可是渐渐靠近，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暗喻他是狐狸，他的确就是只狐狸。但是，狡猾的狐狸也有示弱的一面，他说的隐晦，却希望她能猜出个一二。
　　苏然不喜欢此曲，虽然听得自己泪流，她也不喜欢。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说，但是她同样也不喜欢他这句话。“七殿下是人中翘楚，定然不会孤独一生。”
　　慕容尧羽苦笑了笑。
　　“七殿下这样的心境，嫣然学不会。”苏然拿过他腿上的琴，放好，自己便弹了起来。
　　她只会一首曲子，就是慕容尧羽之前教他的东西。
　　她纵使知道自己弹得难听，也希望自己的曲子能够得君一笑，将这样略悲的气氛盖过。苏然的琴艺果然一点进步也没有，弹得杂乱无章。
　　慕容尧羽皱了皱眉，说道：“嫣然，你这是故意的。”
　　苏然手指一顿，听他继续：“好好弹，放平心境。”
　　苏然之后放平心境了，可是她的曲子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还好现在离码头远，要是近了，还不得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慕容尧羽听着这样的音乐，的确也换了种心情。虽然这曲子难听，但是他却有一种莫名的荣幸感。
　　只弹给他的曲子，难听也是天籁。

　　苏然来来回回弹了几遍，还不见慕容尧羽支声。她缓缓叫了一声：“七殿下？”
　　对方那边丝毫没有反应。
　　苏然将琴放置自己身后，想要靠近一些看他。
　　这家伙不会听着她弹琴听着睡着了吧！这样难听，他也睡得着？苏然默然，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啊……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她只好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靠近。
　　黑色弥漫，微风瑟瑟。
　　她缓缓靠近，直到清楚地看到他的眸子。
　　对方一动不动，眼睛却是睁着的。
　　嘴角勾起，双眼含笑。
　　苏然知道自己被耍了，她面色悻然，正要退回。对方却突地伸手揽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
　　苏然未来得及反应，只被一股力带去。身子前倾，嘴唇擦过柔软，然后埋入他的胸怀。
　　温暖的胸怀让苏然一时间怔愣，心也砰砰地跳着。
　　刚刚嘴角擦过的是……他的脸……
　　嘴唇似乎也变得发烫，苏然只觉得面红耳赤，她想要起身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拥着。“嫣然，就一会儿。”
　　就一会儿。
　　苏然安静了下来，不动不闹。
　　这个拥抱不知何意，但它的时间很明确。
　　就一会儿。
　　她静静地呆在他怀中，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与自己的，一个频率。
　　果然，就一会儿。他便放开了她，然后面上又是一贯的笑容。“嫣然，还记得第一次抱你时，你说的是‘请七殿下自重’，而刚刚你竟然没说这样的话。”
　　苏然皱了皱眉：“七殿下想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像你如此镇定自若的人会不会慌乱。”轻轻柔柔地说着。
　　苏然却是面色不佳：“七殿下的意思是，刚刚在试探？”
　　慕容尧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试探。”
　　苏然沉默。
　　“嫣然，你刚刚说，我不会孤独一生。那么，你是否愿意陪着我走完这一生？”慕容尧羽说着。

　　话音一落，苏然的心跟着猛跳。
　　你是否愿意陪着我走完这一生？
　　多么动听的情话，可是……
　　可是，对面的人看不清表情，他说的话她也辨不出真假。
　　辨不出真假，便不直言回答。
　　“七殿下莫不是忘了，嫣然身有婚约。”
　　此话一出，两人沉默相对。
　　过了一会儿，慕容尧羽低笑出声，言语中带着丝丝郁味：“果然，你喜欢的还是林泽呢？”缓缓的，轻轻的，“我还以为，会有所改变呢。”
　　慕容尧羽见苏然的第一面，对方就在为她的表哥而争吵而落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对当初随意救下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是鬼迷心窍了吧？
　　是鬼迷心窍了吧。

　　苏然听着他的话，心中却是一阵违和。
　　她不说话，他接着说：“可是，你的表哥喜欢的不是你，他也不会娶你。”
　　“嫣然知道。”她波澜不惊地回答。
　　这回倒是慕容尧羽有些不明白了。“你知道？”他曾经暗示明示地说过，林泽喜欢林浔儿。他知道以苏嫣然的聪明，已猜到此事。刚刚她说她身有婚约，他以为她想着林泽是会娶她的。现在他说，林泽不会娶她，她答的竟是“我知道”。
　　“嗯。”她轻声答着。
　　“嫣然在等着，表哥取消婚约。”

　　她如此一说，他方才阴霾的心情一晃，变得晴空万里。
　　水光潋滟，天空中星光相映，水中也是明亮点点，格外好看。

　　慕容尧羽抬起头，缓缓说了一句。
　　“嗯，我也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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