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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后的男人
秋雨带着寒气落下人间,位于亚热带地区的澳门自然没有残叶遍地的萧瑟,却也因为冷风苦雨而多了几分凄凉。
王世谦坐在葡国餐厅内,他身型笔挺,不动声色地翻弄着手中的文件。
他的对面坐着宋秘书,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方形餐桌。
王世谦看完文件,嘱咐了宋秘书几句,带着文件离开了餐厅。
他开着S600穿过市区,驶过跨海大桥,沿着环海公路开回了位于黑沙的别墅。
陈诺在恢复神志后,就从医院搬进了这座两层高的白色别墅静养。文澜和姜维日夜陪伴在侧,尽心伺候。
王世谦停好车,走出车库,回到家,看到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他的文澜依着陈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koji直接坐在地毯一角,旁边站着姜维,好像是姜维讲了一个笑话,文澜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陈诺含蓄地抿了抿嘴角,水晶吊灯的金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与外界阴雨绵绵的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谦!”文澜看见王世谦回来,像一只小狗似地跳了过来,接过王世谦的公文包,灿烂地笑道:“你回来啦。”
王世谦松开领带,看了一眼陈诺。
陈诺顿时警惕起来,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陈诺本能地感觉到王世谦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即使王世谦会因为文澜而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那也是属于文澜一个人的温柔。
陈诺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入夜,Koji因为有公事要处理,必须得飞回大陆,文澜去送他,陈诺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姜维,屋子里只剩下王世谦与陈诺。
“你有话跟我说吧。”陈诺坐在沙发上,他依然虚弱,眼神却深远明亮。
王世谦立在客厅一角,他像是看着落地窗后的大海,又像是在看着陈诺。末了,他走到陈诺身旁,递给他一份文件。
陈诺接过那份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简短的调查报告,写着他亲生母亲的故事。
他和文澜的母亲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Fiona Lacroix。
这位美丽的中法混血儿在十九岁时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嫁给了比她大很多的文启延做老婆,文启延很疼娇妻。可是,世界上的感情从来很少有对等的,Fiona在结婚后与一名香□□帮成员互通款曲,生下了文澜。文启延因为太过于爱Fiona本来打算忍气吞声,把文澜当自己亲生孩子养。可是婚后五年,也就是1994年,Fiona失踪了。据说是她的情夫跑去了法国,她也抛夫弃子追随而去。Fiona从此失去了下落。
陈诺看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世谦:“凭你的能力,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线索。”
“那是能给文澜看的资料。”王世谦说完,又抽出一叠资料,递给陈诺:“以下的内容,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陈诺伸出手,接过了那一叠极有份量的资料。
他和文澜的亲生父亲,真实身份不明,绰号鹰眼,是香港红帮虎堂堂主。鹰眼曾经策划过一起惊天动地的绑架案。1994年,他绑架了香港一位作风高调的豪富,索要十亿美元赎身费。家属按照指示付了赎身费之后,鹰眼却消失了,连带着钱,豪富,一起消失了。
许多人猜测鹰眼是因分赃不匀,被内奸反水,早就死了。
不过,这一份资料却说明鹰眼并没有死,而是逃去了法国。资料还提供了一组相片以及身体认证,证明鹰眼在1994年至1999年这段期间,的确在法国生活。鹰眼化名为李文正,与一名叫做Fiona的女子同居,生下了一个男孩。五年后,一场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烧死了鹰眼,烧死了Fiona,也烧死了那个男孩。
故事到这里似乎结束了。
“电路老化?”陈诺自嘲道:“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会这么简单地死去?”
“通过合法的手段,我在法国的人只能查到这样的资料。”王世谦目光内敛,漆黑的眼眸藏了许多锋芒:“有一种说法,说是红帮的人觊觎鹰眼私藏的财产,所以杀人灭迹。”
“如果我真是鹰眼的孩子,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陈诺紧握拳头,他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涌现出一层红晕。
“我相信找回那一段失去的记忆,你就能找到答案。”王世谦说道:“这一切真相都在法国,别人可以帮你,做主的却只有你自己。”
陈诺听了这话里有话的话,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王世谦,说道:“你不会无条件的帮我吧。”
王世谦听后,只说了一句:“文澜只是文启延的儿子,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这句话时,骨子里似乎都泛着凛冽的寒气。
陈诺低头,苦笑道:“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放心,我也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有你在他身边,他大概是可以幸福了。”
暑假过后,陈诺借口回学校上课,实际上他早已办好休学手续,一个人去了法国。姜维也想跟着走啊,可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的父亲知道了儿子这荒唐的打算后,直接没收了姜维的护照,并派一个勤务兵24小时跟在姜维身边,监测他的一举一动。
文澜对这一切懵然不知,他送别了弟弟,又开始了新的剧本创作。两人像船与船,轻轻在暗夜中相遇,又驶向不同的方向。
飞机像巨型大鸟,停泊在戴高乐机场。
陈诺刚出机场大厅,就看到一个戴玳瑁镜框的男人,随意地站在候机厅,手里举着自己的名牌。
陈诺朝那人走去,看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吴先生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说道:“用不着试探我,我叫周密。这一带还没有人敢冒充王先生的手下行骗,你大可以放心。”
陈诺点头,坐上了周密的车。
车子驶过平坦的直道,往市区前行。
“我不用休息,”陈诺说道:“直接开去李文正生前的牙科医生处,我需要李文正的DNA。”
“我已经准备好了,”周密抓起一份密封文件,想要递给陈诺,又放了下来:“不过王先生说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完,周密通过倒后镜看了一眼陈诺:“那就再去一次吧。”
“不用了,如果你要造假,我去了医院那结果也是假的。”陈诺说完,接过了周密手中的DNA报告。
看完报告结果,陈诺的心异常冷静。
好像早就是这样了,一个犯罪者的父亲,一个水性杨花的母亲,他就是这样的人的孩子,命运早就在出生之前就被诅咒。
“带我去鹰眼的家……”陈诺从诊所出来,对周密说道。
车子驶出市区,穿过费里耶尔平坦的大道,来到一片安静的森林。
这片森林太过沉寂,鞋子踏过厚厚堆积的落叶,枯叶断裂的声音在林间异常突兀。
“就是这里。”周密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废墟,说道:“火灾过后得不到及时清理,又死过人,当地人都称这里为鬼屋。”
木头早已被烧成灰烬,只剩下带着焦黑印迹的砖石支架孤零零地立在无人照料的花园中,藤蔓爬满紧闭的窗户,像在引诱无知之人释放出屋内黑暗的魔物。
陈诺二话不说,朝屋子走去。
“喂…”周密想要叫住他,却低头一笑,他的手一直放在风衣口袋中,因为兴奋而颤抖不已。
陈诺拨开野草,走进空洞的大门。中空的客厅一时见不到顶,空荡荡的空间中数不清的黑暗在流动。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陈诺才发现这座房子里什么都被烧成灰烬了,只剩下大理石的壁炉,几盏吊灯,被熏成黑色,与这屋内的漆黑融为一体。
他想回忆起过去生活在此的记忆,于是他一步一步地在这奇妙的空间中倘佯。屋子不大,却很黑,走道伸手不见五指,竟像极了通往阴间的路。
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陈诺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
“接到王先生的命令之后,我曾经来过这里进行调查。”周密说道:“也曾经动用警察局的一些人脉搜集资料。李文正一家的确是被人害死,杀人动机应该是钱财纠纷。”
陈诺上了二楼,走到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保存的相对完好,窗外也隐约渗进一点泛白的阳光。
房中有床,残旧的帷幔褪去了颜色,耷拉在桅杆上,淡紫色的绒面墙纸本是素雅,却添上了火烤后张牙舞爪的狰狞。
梳妆台上放了些变质了的香水,陈诺拿起瓶子,好像多年前他的母亲也拿起精致的玻璃瓶子,往纤细的手腕喷上一抹若有还无的诱惑。
这本该伤感的场面,陈诺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时,周密朝陈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嘴唇比划道:“下面有人。”
陈诺本是浑然不觉,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一双划地无痕的脚,一步一步踏上老朽的楼梯,朝他们走来。
周密与陈诺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定下了计划。
陈诺站在梳妆台前,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他在害怕之余竟有添了丝兴奋,陈诺舔了舔双唇,他骨子里头似乎有血液在沸腾。
门吱呀呀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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