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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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


      琥珀再醒来时,她已在回神狐圣地的马车上。
      听旁人说她已睡了五天五夜,似乎是因为心神受损,过于疲累。
      兴许是该想起的过去都想起了,所以没有做梦,这五日她睡的极为安稳。
      外头的阳光很好,兴许是怕扰了她,马车被遮的很严实,不过还是有斑驳的树影透进来,看时辰,该要晌午了。
      隐泉不在身边。
      她有长老之名却是少主之实,此番神狐大损,她总归要多去帮忙安排些琐事。
      琥珀理解,可,又有些伤感。
      她想起父王临死前所说的天命,隐泉,她都逃不脱的命运,而今,她们两个都在归位。
      她跟父王说她不想相信天命,可其实,自己已经信了,不然她不会拿命去搏一个复生。
      血幕时,她明显感到自己已经不行了,可她还是那般做了,因为,天命不是要让她灭世么,那又如何会让她死?
      她就是拿命去赌了那一则可笑的圣言,而最最可笑的是,她活了。
      这可以解释为因为九地。
      九地寄生会强化体魄,之后护主直至成熟脱体,这个时候主体才会受损,换句话说,九地未成熟前,她就算再虚弱,也被九地护着一口气,绝对死不掉。
      一个护她又杀她的存在。
      琥珀凝神去探九地的神志,若她是方醒,相必九地也是。
      而后,她如愿感知到了那个孩子。
      “你那招太险了。”它说道。
      “恩,没有别的办法了,置之死地而后生,难为你了。”琥珀道。
      “赢了就行,我就是给你报个平安,困死了,我再去睡一会。”
      琥珀笑笑,答了一句,“好。”
      九地畏酒。
      沙摩罗并没有说谎,她与父王说的那句纯粹只是在扰乱他的心神而已,加上她唤了九地出来,父王便信了。若他当时不是那么乱,稍微细想,便能想到他曾用酒抓过九地一次,那一次足可以证明九地确实畏酒。
      沙摩罗想明白了,可最后,她选择了不说。
      若那时,沙摩罗提醒了父王,或许战局就会不同,因为九地仍在屏障内昏睡,被唤醒的,只是它的神识。
      她梦引醒来后,感知过九地,九地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所以,她以命为引,强迫唤醒九地,这是那几日她身体急速虚弱的原因。之后九地醒了,她也一直提供自己的生气给它食用,要的就是能震慑住父王的那一次唤醒。
      神识具现化打败了鱼形邪灵,不过也用尽了九地所有的术能,它只能虚张声势的躲在云层,若父王有疑,她这一局也就败了。
      好在,一切便这般结束了。
      沙摩罗被囚,而父王,死了。
      听沙摩罗交代,胡狼并非神族,而是浩镜制造的私用军队。
      浩镜是这世上唯一的神狼,他的血能转化异族成为半狼身的怪物,要私藏这样的军队并不简单,所以浩镜计划了更不简单的方法,他让这一群怪物成了一族,也就是迅速崛起的胡狼。
      他需要的数量很多,大量转化任何神族都不可能,所以人族是他唯一的选择,而成年人族被转化后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是带了自己的思想,即便听命于浩镜,却不存在绝对忠诚,第二是人族身上出现了很严重的排斥,身体多处渗血,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浩镜的解决办法是,转化的人选成为了婴儿,这是大陆多数地界失婴的原因,而买卖人鱼,就是为了解决排斥问题,天性愈疗的人鱼可以完美解决任何身体上的问题。
      成形后的这支军队可谓只遵从浩镜一人的意志,所以无往不利,迅速成为大陆与神狐并驾齐驱的种族。
      这种军队很危险,这种军队也很好破解,只要杀了带头的就可以。
      所以浩镜死后,胡狼军队迅速瓦解,四散逃逸,神狐圣地之围自行解除了。

      琥珀眯着眼,靠着树,在荫下坐着,看着蔚蓝的天,听着古少卿说着这几日的变故。
      太阳暖暖的,可她还是有些冷,她轻轻的搓了搓手臂。
      古少卿突然就不说话了,看着她,脸上有些担心。
      “少主,我抱您进去休息一会吧?”说罢就走了过来,他也没想等琥珀答,最近琥珀很嗜睡,与进食噬魂草那般的浑浑噩噩不同,她现在的表现就是累,所以需要睡眠。
      古少卿抱着她没走几步便停了,有人走了过来,把她接了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与血腥气,看来刚去看过伤者。
      “累么?”那人问道,脸贴的很近的,去碰她的额头,似是看她怕冷,怕她着凉了。
      琥珀睁看眼,正对上隐泉的眸子,冲她笑了笑,“你忙完了?”
      “没有,不过,饿了。”隐泉也笑笑,去蹭了她的鼻尖。
      天气微凉,琥珀的手顺着隐泉的腰侧环上了她的背,那人的衣衫湿漉,心跳的异常快。
      琥珀蓦的就心疼了,想来是得知她醒了,隐泉狂奔过来所致。
      她无法想象若以后自己不在了,她会如何,真的可以忘却么?
      她转头看看古少卿,一般这种时候古少卿会自行消失,可他还在,那便是有话要说,而且,她感受到了隐泉的敌意,那么,那一则圣言怕已是人尽皆知。
      “少主,我……今日要去人族了,现在的状况留在这里不合适,您……您要不要……跟我走。”
      他说话的时候异常吞吐,因为抱着她的隐泉明显已有了怒意,可是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你对着我生气也没用,你也明白她现在留在神族不合适,这几日你看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了么?她可是救了神族啊!他们一点感激都不会念……”
      “少卿,别说了。”琥珀道,她很明白,大多时候神族与人族并没有区别,忘恩负义的事,都做的道貌岸然,“少卿……以后你在人族要多些心眼,不要慢待了自己……”
      琥珀心头的酸涩感很重,可表情还是尽量做到淡然,给他牵绊会误他一生,所以,她只是淡淡然的冲他笑笑,道了一句,一路顺风。
      少卿,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隐泉抱着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身后的古少卿跪下了,琥珀不忍回头去看他,因为听声音,也知道而今的古少卿哭的像个孩子。
      她的鼻息变的重了,眼底因为酸涩盈出了水渍,她躲在隐泉怀里,均隐了去。
      隐泉的身子僵了,更用力的抱紧了她。

      晌午的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
      琥珀小口小口吃着,她并没有食欲,不过想陪着隐泉吃饭而已。
      隐泉一直在看她,也在给她夹菜,因为她吃的太慢,碗内堆了小山。
      她为难的笑笑,冲她摇了摇头。
      “你这般夹,我可永远吃不完。”
      隐泉笑笑,埋头将自己碗里的饭吃完,起身。
      “我去换身衣服,等会,我们出去走走。”
      琥珀乖顺的点点头。
      隐泉刚下车,进来的随侍便开始收拾碗筷,琥珀没有怪他们的无理,只是默默让到了一边,看着他们将她几乎没动的食物尽数掉到,没有人看她,直接无视了她。
      琥珀又笑了笑,心里道了句,幼稚。
      晌午后太阳变的很烈,隐泉很久都没回来,有人来传话,说少主又去忙了。
      那人说话很不客气,但说到少主时很恭敬,自然,那话里的少主变成了隐泉。
      琥珀说,我知道了。
      无逝来了,她说,她也要回圣地了,那个残破的圣地需要重建。
      琥珀点了点头,没有跟她说话。
      无逝说,你该知道,你给了那一则圣言,之后神族内,再无你立足之地。
      琥珀笑了,也对无逝说了句,一路顺风。
      离开时,琥珀问了一句,娘亲,您给我种下命痕抑制神力失控,所以腾蛇成熟脱体时您才会死,对么?
      无逝看了她很久,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烙儿,放过自己吧,你不欠任何人。
      无逝带着碧冉走了。
      琥珀又坐回了树荫下,太阳依旧是烈,她还是觉得冷,身边没有隐泉,没有碧冉,没有沙摩罗,也不会再有古少卿。
      她低头看看手,手上太空,她又想作画了,她有些羡慕那个琥珀,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掉的琥珀。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又已过了五日。
      此番似乎是在一座城内安歇,天空很暗,想来已是晚上。
      琥珀已许久未食,却未觉得饿,身体若无法感知生存必须,那就离死不远,可惜她死不掉,但她知道,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娘亲死前便是如此,反复的昏睡。
      九地已不再与她联系,她长时间昏睡的缘由不仅是因为累,而是九地需要保存精元,准备成熟脱体。
      那个时候,她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隐泉曾说让她想办法活,她说,只能逃,从命运里逃走,可是,她越是想逃,却又离命运更近了一步,其实,彼此都明白,无处可逃,她们只是在无谓的挣扎。
      若这个命运,她是必须活着的,九地脱体这件事,她也很好奇,如何再能让自己活一次。
      门外有人在争吵,吵的很凶,却刻意压低了音量,不过,还是听得清。
      “她现在并不适合留在神族,是你坚持要如此,那些族人对她的情绪我们毫无办法,你觉得她在这里会好受么?”
      “她得待在我身边。”
      “泉儿,别再任性了,人族已经向神族宣战了,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您真的不能理解我么?她……她就要死了……我只想陪着她……”
      “泉儿,听我的,放手吧……”
      隐泉的声音很克制,但是听得出,在哭。
      琥珀的心底很难过,但是,没有哭。
      她若也哭了,等一下隐泉进来,莫不是要抱头痛哭么?
      不行,她得安慰她,她在的时候她就这般难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隐泉?怎么办呢?
      她咬了咬手指,咬的很重,咬的出了血。
      她把自己藏回被褥里,在里头蹭了蹭,把眼底的水气蹭干净。
      门开了,隐泉进来了。
      “琥珀?”她轻声唤了一句,像在试探她有没有醒。
      琥珀没有动,因为眼泪还没擦干净。
      身后悉悉索索一番,被褥被掀开,有个人进来,拥住了她。
      隐泉的身子好冰,她的气息又很热,在耳边,脸上冰冰凉凉的,还带着未干的水渍。
      “琥珀。”她又唤道,这一次,是肯定的,她知道她醒着。
      “恩。”琥珀应了她,没有转身。
      隐泉的手环抱过来,扣了她的。
      “自己咬的?”她问道,拇指在她手指上的伤口上轻轻磨蹭。
      琥珀的手缩了回去,转过了身,冲着她笑,撒娇般说道,“你好凉。”
      转移话题。
      隐泉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仰头将她拥进怀里。
      她们贴在一起,很近,可是现实的距离,好远好远。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却也都没睡着。
      夜色,凉如水。
      那一场大战恍如隔世。
      良久,琥珀叹了一声,掀开被褥下床,赤着脚走到了窗边。
      这话不说明白,谁都不用睡了。
      隐泉也起了床,愣愣的看着她。
      “知道……那最后一则圣言是什么了吧?”她问道。
      隐泉表情一变,点了点头。
      “殇祈之子,可亡天下……”隐泉念叨了前两句,就不再说了。
      琥珀回过头,接了后两句。
      “……而后神族亡,人族兴。”
      她,是人族的气运,只要她活着,即便什么都不做,命运也会主宰神族的灭亡,人族的大兴,人神必有一战,南都那一战,教会了他们以血为器,而她送去的那一则圣言,给了他们底气。
      “看来,整个神族都想要我的命,而今,你若想保我,需跟整个神族为敌。”
      琥珀说话的时候,看着地,她没勇气去看隐泉。
      说穿了之后,她便不得不面临隐泉的决定。
      隐泉留着她将千夫所指,即便顶着压力留下她,也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所以,衡量轻重,其实所有人都是对的,她应该离开,而隐泉应该放手。
      隐泉看了她很久,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琥珀听见,隐泉说了一句,“收拾行李吧。”
      她心底一震,钻心的疼。
      她低着的头没有抬起,现在或许连敷衍的笑都扬不起,不过,她还是努力应了她一句,“好。”

      隐泉走了,走的很急,逃走一般,这不像她。
      琥珀的身子麻木了很久,回过神来,地上已积了一滩水,这是她哭的,太难看了。
      她擦了擦脸,穿上了衣衫,什么也没带,也没什么好带的,就这样走出了大院。
      她送出圣言的那一刻,就能料到现在的处境,赢了那场战役,把自己的一切都输光了。
      这是她的结局。
      可以接受。
      她担心隐泉,可若那个人想得通,那自是更好。
      伤心是自己的,隐泉有更多的责任要付,或许,许久许久之后,她也会忘的,不是么?
      时间啊,是忘却的良药。
      琥珀反复不停的这样劝着自己,在迷茫的夜色里,形单影只。
      风刮在脸上异常的凉,因为她脸上是湿的。
      她已做不到淡然随性,谁还要那些个表象。
      她很难过,很失落,胸口炸裂开般,痛苦的要窒息。
      她走的跌跌撞撞,没有去看前面的路,因为她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什么都没了所谓。
      也因为不看路,竟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琥珀一愣。
      不敢动弹了。
      有人贴近她耳边,说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竟不会等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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