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初恋

　　林优应了一声：“有些累了。”

　　药物的作用下，林优很快入睡。然后，她又做梦了，梦见了夏奈，穿着白色的衬衫，再普通的衣服，衣架子一样的夏奈都会穿着很英俊。他正从画室走出来，有些疲惫，看见林优之后，他微笑起来。他的笑就像是破碎的影，教人心疼。

　　林优低着头走过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夏奈的关系，她是喜欢他的，但是她已经拒绝了。那么，就应该连朋友都不算了吧。

　　长长的走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林优一步一步走着，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她只能低着头，从夏奈身边走过。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夏奈喊住她：“林优，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

　　林优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话题，她想逃走。

　　夏奈从后握住她的手，话语中带着疲惫：“我跟你一样，都是跟着妈妈长大的，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爱情。我不怪你……”

　　“学长……”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了，走道上只剩他们，晚风微凉，他的手却是温暖的，她贪恋这温暖。

　　“你母亲前不久改嫁了吧？我知道你的继父对你的要求很严格。你们吵架了……”夏奈皱着眉心疼地看着她。

　　所有的防线开始瓦解：“你怎么会知道？”

　　“你就像白纸，你的情绪不难猜。”夏奈微微笑起来，眼睛里有些了然的神色。

　　“学长，我难得做错了吗？他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也不同意我在高中恋爱。他真以为他是我爸爸吗？我……”林优倔强地转开脸，她不想在夏奈面前失态。

　　夏奈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跟他们吵架了，我说不会认同他们，然后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浑浑噩噩地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现在下课了。”她没有地方去，胡乱地在学校里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夏奈的画室前，让她意外的是，夏奈还在。

　　“林优，你没有做错。”他轻轻地说，慢慢从后抱住了她，“让我爱你。我们是最合适的……”

　　梦境跳到母亲和继父出车祸的时候，那个时候夏奈也这样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林优，你没有做错。以后，你就只有我了。”他像罪恶一样引诱着她，她抬头看到他没有光彩的眼睛和嘴角浮起的冷笑，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林优吓得惊醒，全身都是冷汗。天已经大亮了，同寝的另外两个室友在外通宵，没有回来。萧凝凝还在睡觉，并没有被她吵醒。

　　太好了，原来只是梦而已。

　　她其实记得很清楚，那些梦中出现的场景都是真实。那一年，夏奈脑部有神经被血块压迫，眼睛快要失明了，他骄傲的画家母亲终于妥协了，联系了夏奈的生父，然后安排他出国手术。

　　夏奈……很多时候我都不敢去想你，你和我一样都是恶劣的人，你说只有你才能理解我，你说让你爱我。你收留没有地方去的我……我们又那么多的曾经，我却不敢回忆，就好像我珍藏的糖果，生怕拆开了，吃掉了，就没有了。林优下了床，摇头不想再回忆，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长时间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美吗？她不知道，或许是美的。曾经她用“眉眼如画”描绘那个少年，如今的自己是眉眼如画，还是面目可憎？

　　吃早饭的时候，萧凝凝一直兴致勃勃，期待着系主任助教的第一节课，被她渲染的，林优也有些莫名的激动。

　　上课铃响的时候，林优的心忽然跳漏了一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休闲的西装，简约又不失优雅，他风度翩翩，赢得女孩子们的一片赞赏。他双腿笔直，走上台阶，他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板书，留下了一些联系的方式，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姓慕，名徵。这一个月的金融市场学就由我来教授，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这个声音，是昨天在楼道上问她办公室的人。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长得那么像……林优“刷”的一下惨白着脸。而自从这个慕老师出现，顾远就担忧地看着林优。

　　萧凝凝醉心于老师的美色，缓过神来的时候，留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了看林优，小声地问顾远：“怎么了？”

　　顾远沉默不语。

　　年轻的学生们很少碰到这样英俊又好说话的老师，问题层出不穷，最后还有胆大的女孩子问：“慕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慕徵四俩拨千斤，依旧笑得很温和：“这个问题已经和课堂无关了，不过……”他拖长了声音，“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课后可以来找我。”

　　全班都哄笑起来，提问的女孩子又是激动又是害羞，脸憋得通红。

　　这样热闹的氛围里，顾远才用确定的语气对萧凝凝说：“这个人有点像夏奈，我昨天碰到的是他。”

　　萧凝凝默默点头不说话，偷偷看了一眼林优。原来夏奈是长这样的，难怪林优……萧凝担心的看着林优。

　　哪知道林优已经打开了课本，低头看着。萧凝凝松了一口气。

　　一堂课过得平静无比，和慕徵的美貌值成反比，他讲课没有任何亮点，平淡无奇地念着课本，标注一些重要的知识点，做一些展开。不过好在他的声音好听，大家也就安静地听课。

　　课后，整理资料的慕徵抬头问：“班里谁是学习委员？”

　　林优一愣，举了手。

　　隔了那么多人，她清晰地感受到慕徵注视的温度，他目光里有探究的意味，有不可言说的惋惜。他朝着她微微点头：“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我还不熟悉班里同学的情况，很多事情要问你。”

　　林优还没点头，班上活跃的男孩子就吵嚷起来：“老师女朋友的事还没有解释了，王琳也要跟着去。”王琳是刚才问慕徵有没有女友的女生。

　　慕徵拿那群熊孩子没有办法，投降说：“老师是光棍一个。”他风度好，说话很逗人开心，一群人围着他笑起来，又缠着他说了好久的话。

　　林优对着萧凝凝说：“你们先走吧，我去办公室等老师。”

　　萧凝凝望着她欲言又止，顾远点了点头，拉着她走了。

　　林优理好书本，走出教室。回头看见教室里还有很多人围着慕徵。他就是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有一堆人追捧着。

　　林优在办公室等了十几分钟，办公室有一面落地的玻璃窗，阳光照射进来，这场景莫名让她想起以前在画室等夏奈的时候，夏奈画画的时候，是最专注的。林优这样想着，似乎又看到了华灯初上，落地窗前的苍白少年。她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慕徵走了进来，西装已经拿在手里，身上穿着一件淡色的衬衫。

　　原来是眼花了……

　　林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慕老师。”

　　“你坐，真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慕徵将西装放在椅背上，倒了茶水过来，“刚刚接手你们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昨天和你们班长谈过，今天就找你了解下情况。”

　　慕徵问得都是一些基本的情况，出勤率、作业安排还有期末考核的方式。林优一一回答，抬头的时候，发现慕徵有些出神。

　　他的样子太像，也仅仅是像，眉眼比夏奈都更加成熟，没有夏奈那样张扬和冷然的锐利。

　　林优顿顿了顿：“慕老师，我都写好了。”

　　慕徵这才回过神来，稍稍有些无措，成熟男人的孩子气让人无法招架。他的眼睛很深邃，咳嗽了一声：“林优，其实我今天找你，不是全因为这些事情。我在夏奈的画册里看到过你。”

　　林优扶着桌子站起来，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她嘴唇苍白：“夏奈他……您认得他？”

　　“其实他应该叫慕奈的，他是我异母的弟弟。他生前没有什么遗愿，可是他的画册里最多的就是你的画，我想他一定很记挂你。”慕徵惋惜地说。

　　安静得可怕。

　　“生前……遗愿……”林优忽然觉得呼吸不过来，她记得他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他那样用力地拥抱她：“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松手。”原来，这么多年没有夏奈的消息，是因为他已经过世了吗？原来那些等待夏奈结束画画的时刻，他笔下描绘的是她，吗？

　　她从来没有留心过他画的是什么，只是坐在他画板的对面，安静地等着他。

　　一切都有了答案，因为太痛，反而解脱了，心下麻木着。林优看着那张相似的面容，问：“我可以不可以见他，还是那些画？”

　　慕徵了然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的坚强让他心疼。

　　“当然可以。”他说的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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