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幽路

　　杜瑜打了一个寒噤，他也感觉到了：本就已经锈迹斑斑的扶手似乎无法支撑住五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分分钟都有断裂的可能。而断裂之后，他们所能做的也许只有不停地朝着出口处狂奔。搞不好还会跌进水里，喝进几口诡异的冷水……
　　不过，秦卫的声音很快打断了他的想象。
　　“林子明。”他喊着罪魁祸首的名字，“把你手上的血，甩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去。”
　　“……？好！”
　　虽然心中还是不太明白，但是林子明立刻照办。他一甩右手，几粒血珠就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距离他们三四米远的水面上。
　　几乎就在水珠入水的瞬间，那些小鱼竟齐刷刷地调转脑袋，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游去，顿时在水面上围出了一个诡异的圆形。可惜那么一点点血无异于杯水车薪，而被血腥气息“激活”的盲鱼看起来却比刚才更加凶猛了。
　　“再多一点血！”王月廷大声催促。
　　“大哥，我这儿也不是自来水龙头，您想要多少就接多少的啊。”林子明哭笑不得。
　　再没有比眼看着希望就在前方却又无能为力更痛苦的事了，杜瑜真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桡动脉咬出个口子来支援前线。好在冲动之前他的脑袋转了个弯儿，忽然扒下一块苔藓朝着鱼群丢了过去。
　　那团黑漆漆的苔藓落进水里，旋即浮起一片血红色的涟漪。那些盲鱼就好像星巴克半价日的白领一般蜂拥而至。水面上一时间红沫翻滚，水花飞溅。
　　“这就是‘十步之内必有解药’的现代版本吗？”林子明露出了不明觉厉的眼神。
　　“好主意。”庄深转过头来，赞许地朝着杜瑜点了点头。
　　杜瑜还沉浸在盲鱼群攻的恐怖场面里，冷不防听见这句话，先是愣了一愣，耳朵“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被肯定了的感觉，真好。
　　鱼群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苔藓吸引了去，五个人没有浪费时间，立刻从栏杆上下来，继续朝着隧道深处走去。期间，殿后的林子明又朝着鱼群投掷了几块苔藓，开头两块都得到了不错的效果。可是到了第三块的时候，鱼群仿佛是终于醒悟吃到了假货，有几条已经调转头重新朝着他们游了过来。
　　再扔苔藓恐怕已经不顶用了，所有人又像猫头鹰那样重新蹲回到了栏杆上。必须重新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来——说得容易，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在庄深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你们都别动，别碰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后探进行囊中，不一会儿就取出了看起来和狼眼手电没什么两样的短棍。
　　“我靠！”林子明一看就醒悟了过来，“老庄你可够狠的啊，能电死吗？”
　　他这一点拨，杜瑜顿时也明白了。这根不就是电棍吗？以前在地铁值班的时间，也见过安保警察的腰间别着类似的玩意儿。一次放电，电晕一个成年男子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高频脉冲电棍，瞬时电流都不算大，还要插进水里，真能起效？
　　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庄深右手拿着电棍，左手抓住栏杆，弯腰俯身一点点接近水面。那片盲鱼群还在距离他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如果直接进行电击，效果恐怕不会明显。
　　“要试就快点。”王月廷在一旁催促道，“栏杆在摇，时间不多了。”
　　“放着我来！”林子明抬手又往水里挤了几滴血，盲鱼果然“呼啦”一下蜂拥而至。
　　庄深立刻打开电棍，蓝色电弧伴随着噼啪的响声亮起，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插进了水里。
　　说也奇怪，刚才还噼啪作响的电棍，插进水里之后反倒变得无声无息。有几条靠得近的盲鱼的确浮到了水面上，可是对于后头的“大部队”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而更糟糕的是，电棍的手柄部位正在迅速发烫，即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出来。
　　不得己，庄深只能重新将电棍从水中取出。而这个时候，几条穷追不舍的盲鱼竟跳起来咬住了电棍，细小但尖利的牙齿与电极片摩擦，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庄深眉头一皱，原本准备收回的手再次伸了出去。这一次，他关闭电棍的电源在水中搅了一圈，几十条小鱼争先恐后地咬在了棍头上，被一并“钓”出水面。庄深立即打开电棍并持续放电，几秒钟之后，一股诡异的烤鱼香味腾起。庄深抖了抖手腕，僵直的鱼噼里啪啦地掉回到水里。
　　“庄氏烤鱼，香呐！”林子明吸溜了一下口水。
　　弄清楚这些盲鱼的习性之后，清理工作就变得顺利许多了。不过几分钟功夫，绝大多数的盲鱼已经肚皮朝天在水中载沉载浮，残存的几条竟然迫不及待地享用起了同伴的尸体，也无暇再去对付一旁的那几个人类。庄深在□□彻底短路并且燃烧起来之前将它丢向远处，黑暗中只听见一串蓝色电弧和噼噼啪啪的声响，最终在撞击到墙壁破碎解体的悲鸣中归于沉寂。

　　杜瑜活动了一下蹲得发软的膝盖，小心翼翼地站回到水里。一旁的林子明已经飞速换好了鞋套，走到鱼群边上，捻起一条放在嘴旁，装模作样地咀嚼。
　　“嘎嘣儿脆，鸡肉味，蛋白质是牛肉的五倍。”
　　“别闹了，再捅娄子就把你留在这里喂鱼。”
　　王月廷一边警告，一边取出相机迅速将死鱼群拍下。后来杜瑜才知道，这是王月廷的工作习惯，他的手机相册里简直就藏着一部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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