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猜想（上）

　　于是，这个岛屿上仅剩的两个人，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白天夏明哲会在高昂的仓库里进行体能训练，并由高昂向他教授各种野外生存能力，下午的时候两个人会去岛屿的其他地方转一转，找些吃的或做一些特殊的训练。
　　头上的阳光十分刺眼，高昂在前面的步伐十分利落。这片区域他还没有来过，在岛屿的最南端，在来之前看的旅游手册上有提到，这边是一个环境优雅的动物世界，不过不知道在这三个多月没有人喂养的情况下，这些动物还能不能正常地生存下来。
　　高昂问：“这里有野兽吗？”
　　夏明哲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没有，鸟语林多数是国内外的鸟类。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家马戏团，应该带了狮子和老虎。天呐，它们不会跑出来了吧？”
　　高昂提高了警惕，“说不定。”
　　两人又步行了一段路程，动物世界的大门敞开着，仿欧式建筑修建的大门上爬满了错落不一的藤类植物。荒芜的道路上杂草丛生，几乎要将原本的人行通道铺满。原本可以在两边的草丛里看见的斑鸠、鹦鹉等鸟类，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明哲看了看头顶遮天蔽日的树木，感叹着：还是长了翅膀比较好，至少可以想飞就飞。
　　经过一番探查，高昂得出结论：“看来多数已经被饿死了，还有的……看这里。”
　　粗壮的树根下，是几片残缺的鸟羽，碎裂的骨头上海残留着腐烂的肉。看时间至少是一个星期之前了。
　　夏明哲明白了：“看来那些猛兽跑出来了。”
　　“没错，嘿。”高昂忽然笑了起来，那表情带着几分嗜血地残酷，就像看到猎物的狮子。
　　夏明哲问：“怎么了？”
　　“想吃野味吗？好久没吃过新鲜的肉了。”
　　夏明哲眼中一亮：“你能抓到吗？我想吃手抓肉，广式烤鹅，北京烤鸭，烤全羊和大盘鸡！”
　　高昂紧了紧腰间的匕首：“等你抓到一只野鸡再说吧。”
　　夏明哲有些气馁：“好吧，但愿这里的鸟没有被狮子吃光。”
　　“放心好了，动物的生存能力比人类要强很多，它们不会那么快死的。”
　　“嘿嘿，抓到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可以很会做饭的。”
　　“是吗？连压缩饼干都认不出来的人？你还有这项能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混蛋！做好了你不准吃！”
　　“嘘，有动静——”

　　夜晚的时候，夏明哲真的照他白天说的那样，亲自做了一盘白斩鸡。超市里的调料一应俱全，而且都在保鲜期以内，他们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下午，找到一些野兽的踪迹，不过似乎时间都有些长，看来野兽已经离开了那篇丛林，又或许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谁知道呢。最后夏明哲亲眼看着高昂抓住了一只飞不高的大鸟，作为晚上的晚餐享用。
　　那只鸟长得有些像鸽子，但是体型要比鸽子大一倍多，飞不高，身上的羽毛因为缺少营养而显得暗哑，一看便知是存活下来的观赏鸟。这些被人类饲养的宠物在缺少了人类提供的食物的情况下，便不得不一步步走向死亡。生存，本身就是一件互相食用的过程。
　　夏明哲把菜端到高昂面前时，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这道菜的做法并不太难，是他大学时参加学校组织的生存活动，在当地学会的。做法简单，只要调好了味道，吃起来就格外爽口。
　　高昂吃了一块后，愣了两秒钟。
　　夏明哲：怎么样，不错吧，老子虽然没你那么彪悍的生存能力，至少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天天吃压缩饼干都快吐了。
　　高昂老老实实地回答：“很好吃。”
　　夏明哲乐不可支：“哈哈哈哈，终于听到你说了一句人话。没吃过吧，这个是广州菜，我还会做川菜和鲁菜，赶明儿找个时间让你尝尝。就是这鸡太瘦了。”
　　高昂指正道：“这不是鸡。这是一种生活在热带雨林的鸟类。”
　　夏明哲叉起一块肉送到嘴里，含糊地应着：“嗯嗯嗯，鸟，鸟。来，喝一杯。”
　　他举起一听啤酒想高昂晃了晃。
　　来到这个岛上后吃到的第一餐活肉，夏明哲不禁感慨：“不知道这些东西喝完了，我们不能找到逃出去的路。”
　　高昂老实回答：“不知道。”
　　夏明哲看了他一眼，“你说不知道的时候，我就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我确实不知道。”高昂看着他，回答得异常认真坦诚。
　　夏明哲叹气：“唉，你可真不会安慰人。你一个在深山老林里当了二十多年兵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放假。”
　　“瞎？待遇这么好？”
　　“不是，我退役了。”高昂认真地看着他。
　　夏明哲想了想：“哦，也是，天天在枪林弹雨里跑来跑去，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那你这是第一次离开云南？”
　　“我经常离开云南，还去过缅甸和老挝。”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明哲摆摆手，思考着要怎么组织语言。
　　高昂看了他一会儿，“第一次来到人多的地方。”
　　夏明哲皱眉：“看出来了，难怪你一点社交能力都没有。”
　　“社交能力？那是什么？”
　　夏明哲抓了抓头发：“一种社交手段，让人更快的记住你。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
　　高昂皱眉：“为什么要展现？在丛林里，不被注意才能活得更久。”
　　“所以说这和丛林是不一样的，人是群居动物。”
　　“这是人类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没有人规定人一定要和别人生活在一起。”高昂非常果断地否定他的理论。
　　夏明哲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怎样的思维僵化的人沟通，这种沟通几乎是对对方整个世界观的构成作出了质疑。所有正常社会中约定俗成的道理，在高昂这里都未必能够行得通。他斟酌了一下，试图对他解释。
　　“如果不选择群居，那么人类无法抵御外界的危险。如果将一个人扔在森林里，他在没有族人的情况下，活着的可能性非常小。”夏明哲抓了抓头发，“这样说吧，人类看似可以改变地球，非常强大，但对于生命而言，人类的力量弱小地就像一只蚂蚁，随时都可以死。”
　　高昂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这个观念我赞同。”
　　夏明哲笑道：“啊，很高兴我们能够找到观点一致的地方。”
　　高昂鄙视：“这种观念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认可的，你是笨蛋吗？”
　　夏明哲大笑：“哈哈哈哈哈，你总算是有了一些正常人的表情。”
　　高昂皱眉。
　　“大哥，你看你一天到晚绷着一张脸，你不累我还累呢。你不会笑吗？没有七情六欲吗？你曾经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
　　高昂不高兴：“没有资格质疑我的人生。”
　　夏明哲连连摇头：“NONONO，我只是觉得，对于正常人来说，你的过去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娱乐没有目标，没有欲望，你究竟是用怎样的信念来支撑自己活到现在的？世界和平？我不相信。”
　　高昂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难道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吗？”
　　高昂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就算没有信念，也可以活的很好。”
　　夏明哲终于明白这个人是有多么死脑筋，于是他又举了一例子，“就算你可以接受没有信念的生活，那你怎么接受如古井无波一样的生命？没有快乐？没有快乐。”
　　“快乐？”高昂似乎是在理解一个十分困难的概念。
　　“就比如，大吃一顿，和死党Ｋ歌，打游戏，还有，做|爱。”
　　“食物是一种用来提供能量的物品，只要符合自己消耗的能量损失就可以。Ｋ歌是什么？”
　　夏明哲扶额摇头，“你……你果然是外星人。”
　　高昂仔细思考着，“不过我可以理解做|爱，就是和女人交|配。”
　　“喂喂，你是人不是动物，说什么交|配，真难听。”
　　“那是一种繁衍后代的手段，难道不是交|配吗？或许你会使用别的词。”高昂的态度非常认真。
　　“难道做|爱对你来说只是为了繁|衍？”
　　“还有一种极端不理智的失控感。”高昂望着桌子上的纹路，继而补充道：“那种感觉过于放纵。”
　　夏明哲说：“难道你就一点快感都没有吗？”
　　高昂又想了片刻，才认真地回答，“有。”
　　“那不就行了，”夏明哲两手一拍，“并不是仅仅为了繁衍后代，就像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他们没有办法繁|衍后代，但是他们依然会发生这样的行为，说明，这是一种体会快乐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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